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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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水益/文
　　
　　负责？
　　
　　她茫然了片刻，想到生死关头他急转方向盘，才让她逃过一劫，小命得保，他却撞得头破血流，从这方面来说，确实应该感激他。
　　
　　她只想到这层，完全没想过，本来就是他超速，而避开行人更是应该。
　　
　　少女一双眸子干净纯粹，像不掺任何杂质的瑰丽琉璃，哪怕此刻脸色苍白，小脸上有无法掩饰的惊慌，也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我会的，你……还好吗？先叫救护车？”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甜腻入口的荔枝，清清凉凉地抚平焦躁。
　　
　　男人神色平缓，单手解开安全带，像是力竭般朝她倾斜而去，高大的身子瞬间压垮了她，她踉踉跄跄后退，还是软了脚，两人摔坐在地上。
　　
　　“叫吧。”
　　
　　他最后说了这话，闭上眼睛，徐呦肩膀被压得难受，苦着脸晃人，见他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晕了过去，她回头望着不知掉在哪里的手机，有些发愁。
　　
　　……
　　医院。
　　
　　亮着灯的手术室外，徐呦手捧着一小摞文件，笔速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护士拿着资料进了手术室，望着那扇重新被关上的大门，她无力地坐在休息椅上。
　　
　　她刚刚签了什么？
　　
　　事故确认书？意外负责人？还是费用负责人？
　　
　　护士讲解时她担心误了抢救时间，没有细想就签了名字，现在冷静下来，她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那辆被拖走的豪车看起来就不便宜，还有受伤抢救冶疗的费用，指不定，还要赔偿一笔不匪的精神损失费。
　　
　　这七七八八加起来，500万能了吗？
　　
　　徐呦心颤颤地掰着手指，越算越心凉。
　　
　　自从4年前她被接回徐家，知道自己往后的命运，她就有意识地存钱。大哥给她的零用钱都存起来了，至于徐父，她学不来徐盈那套撒娇手段，自然不曾拿到分毫。
　　
　　幸好她不是特别会花费的女孩子，上辈子被圈了太久，这辈子骤然得到自由，也学不来别人的大手大脚。
　　
　　零用钱再加上平时的兼职，这几年也存了有几十万，她想得挺乐观，有了这笔钱离家出走两个月不成问题，哪知，她逃家的第一周，名下的卡就被冻结。
　　
　　徐父想借此逼她回家，徐呦也挺倔强，宁愿自己找兼职赚钱也不肯回去。
　　
　　别说卡被冻结，身上没多少钱，就是没冻结，她……也赔不起。
　　
　　徐呦哭丧着脸抱着书包，一边担心手术室里的情况，一边担心自己未知的命运，默默侯在手术室外。
　　
　　……
　　宽敞舒适的单人病房，晨光透过明净的窗户玻璃，漏了些许在病床脚边。
　　
　　病床边配有各种医疗设施，此刻，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手上打着点滴。
　　
　　随着药水的滴滴下落，男人紧闭的眉眼忽然一动，缓缓睁开，如墨深沉的瞳仁没有一丝刚醒来的迷糊，他微微敛了下眉，侧头看向趴睡在他手边的女孩子。
　　
　　女孩子眉眼精致，巴掌大的心形小脸，小嘴嫣红，鼻子秀挺，而让他难忘的一双眼睛，此刻正紧紧闭着。
　　
　　这双眼睛睁开时，杏眼又圆又大，眼尾稍稍上挑，带着勾人的粉晕，黑白分明的眼睛含着水雾，干净纯澈，波光潋潋，让他想到初生的麋鹿。
　　
　　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哪怕在睡梦中，眉头仍然轻蹙。
　　
　　他注意到她眼睫毛又密又长，微微带着卷翘，在眼下投出一方阴影，半盖住那浅浅青色。
　　
　　他看了许久，终于伸出手，这一动，立刻惊醒了浅睡的少女。
　　
　　她迷迷糊糊抬起头，小手按住他插了针头的大手，“滴完了吗？我去找护士换药。”
　　
　　她揉着眼睛看着药水瓶，发现里面仍有小半瓶液体，发出一声轻咦声，后知后觉望向床上的人。
　　
　　男人已经醒来，正舒着眉眼，淡淡看着她。
　　
　　昨晚他一脸血，根本没有瞧清长相，后来人出了手术室已是深夜时分，她顾着看挂了整夜的点滴，自然无暇去注意其它。
　　
　　这时一对上眼，她才惊觉，原来男人长得这般好看。
　　
　　两道浓眉斜长入鬓，一双桃花眼含情，眼角上挑，带着几分诱人的味道，鼻梁高挺，嘴唇略薄，五官深邃迷人，分开好看，组合在一起更好看。
　　
　　惊艳过后，昨晚被撞坏的豪车模样跃入脑海，她想起自己粗算的500万，暗暗攥紧衣角，人醒了……会怎么和她算帐？
　　
　　见女孩子紧张地看着他，他眉眼一垂，撑着手坐起身，温和地轻笑，“你一直在照顾我？”
　　
　　可能刚睡醒，声音带着些低哑，但男人温文尔雅的神态让人如沐春风，一下子抚平了她的不安。
　　
　　她腼腆笑着，浅浅露出两颊圆圆的小酒窝，“我去告诉医生你醒了！”说完，便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了，徐呦尾随其后。
　　
　　“觉得怎样？”
　　
　　男人瞥了眼插着针头的手背，“没什么感觉。”
　　
　　“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医生拿出病历本写字，一边观察他一边询问，男人思索了会，望了眼站在医生身侧乖乖听话的女孩子，微微耸肩，“不记得了。”
　　
　　“嗯？”
　　
　　医生上前，准备做个详细的检查，徐呦见状，立刻退出门外去。
　　
　　半小时后，病房门打开，她向内觑了一眼，男人坐在病床上，手上的针头已经拔掉，见她看过来，唇角浅浅勾起。
　　
　　她微微红了脸，走进病房问医生：“点滴可以不打了？伤重不重？”
　　
　　医生支唔了声，才回：“这位先生伤在头部，外伤我们处理了，麻烦的是脑震荡，影响了记忆中枢。”
　　
　　“就是……什么意思？”
　　
　　医生看了男人一眼，见他脸上端着轻缓的浅笑，仿佛夏日微凉的清风，默默转开视线，“就是失忆，不过你放心，只是暂时的，可能很快就会好了。”
　　
　　徐呦愣了半晌，才消化了医生的话，不记得了，那是不是不用赔偿了？
　　
　　女孩子立时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看向男人，“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温和地看着她，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和煦，“我记得你。”
　　
　　徐呦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是那段受伤记忆特别深，以至还记得她？徐呦讪笑两声，望向医生，“需要留院观察吗？”
　　
　　“不需要，这位先生身体很好，这两天都可以出院。”
　　
　　昨晚流了吓人的满面血，今天竟然说没事了？徐呦有些难以置信，“什么都不用注意？”
　　
　　“咳，有些失血，可以适当补血。”
　　
　　医生走了，留下徐呦站在病床边眉头深锁。
　　
　　不记得了，那怎么送人回家？
　　
　　男人看她发愁的模样轻笑，下了床，走到窗边远眺。
　　
　　哪怕穿着医院统一的病服，男人高大的身材仍然将衣服穿出了自己的味道，他立在绿色窗帘边，背影如青松挺拔，气质清逸淡然。
　　
　　徐呦站在身后看着他，心里有点难受，不管怎么说，是因为她人才出意外，至少，也要把人送回家。
　　
　　“你休息一会，我出去找医生。”
　　
　　默默在心里做了决定后，她望了男人背影一眼，出了病房，医生刚好站在门外，她犹豫了会，上前问道：“医生，医院的费用能晚点结算吗？”
　　
　　医生看了她一眼，见她眉间发愁，不由得失笑，“刚刚那位先生说身上的手表可以当，我看了，够抵费用。”
　　
　　徐呦一下子怔住了，随即感觉脸上一阵阵发烫，那人太好了吧？非旦没向她要赔偿，还拿自己的手表来抵费用……
　　
　　“不不，这笔费用我出，我……找我哥哥，请再等等。”
　　
　　“好的，”医生准备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对了徐小姐，那位先生现在失忆，警方在事故的车子里没找到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资料，要查出身份可能还得等一阵子，如果出院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将他送去救助站。”
　　
　　救助站？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画面——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般的男人，站在救助站中心两眼茫然。
　　
　　徐呦顿时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了。
　　
　　“我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