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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鸠”占“鹊”巢——老司机杜鹃如何让冤大头替它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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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摩斯的动作很快,半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
  他带来的那些羽毛、干粪,被李维用来布置恐鸭的模型。
  李维在一边,命令制作模型的木匠将羽毛插在预先准备好的孔洞里。这里的模型一共有两种。第一种是比例尺1比1的实体模型。第二种是平面模型,但大小等同。
  一些模型在插入羽毛前,他还让人用干粪涂抹了一遍:恐鸭身上的气味,很像这些它们排出的粪便干燥之后的味道,这代表着两者含有的气味物质是一样的。
  布置完这一些,前期准备才算完成。
  再询问了亚摩斯更多的细节,李维决定实验就此开始。这次,他跟前的这位管家一共为他准备了十个房间的小鸭,足够他进行第一批次的实验。
  但在这一刻,李维自己却忐忑起来——哪怕实验成功,他真的找到了恐鸭雏鸟的认亲机制,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卧室里那只鸟。
  且不说它身上发现了什么变异,单单是它认亲机制的本身,就注定了他有失败的风险和可能。
  这得从动物信息的刺激过滤说起。
  动物的生存环境,是一片包容各类信息要素的海洋。任意一只动物无时无刻都会面对无限量的环境信息(各类物理、化学和生物的信息)。而在这海量的信息中,只有极少部分是它们需要的。因此,对动物来说,它们生存繁衍最重要的任务之一——有选择的筛选信息,并对这些外在刺激作为反应。
  动物有两套能有效过滤外界信息的器官系统,分别是它们的感觉器官和神经器官。受到这些限制,动物的信息筛选能力也受到制约和得以相应发展。
  比如我们人类感知声音,有声音频率这一限制。不能感知到的次声波和超声波,算是被我们感觉器官筛选掉的无用信息。但于此同时,我们也无法像是蝙蝠那样对它进行利用。
  每一种动物,正是出于生存繁衍的需要,在于周围环境的不断适应中,发展出了一套套独有的行为刺激系统。
  器官系统是行为刺激系统的生理基础。感觉器官,比如视觉、听觉、嗅觉,决定了它们对光、声音、气味等环境信息的感知接收能力。神经器官则决定了对前者接受到的信息,做进一步处理的能力。
  另一方面,环境信息自身也对这套行为刺激系统有一定影响。对于动物来说,不同的信息记录的价值和难度并不一样。如同样是视觉色感信息,一些颜色就远比另一些更加鲜艳瞩目。相较于那些寡淡的,它们更容易被发现,被动物重视。这是为什么有毒生物往往都有鲜艳外表的原因。
  这两个要素的综合下,有一个现象是不得不提的——关键刺激。
  如一头猎豹要去捕食羚羊,那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外在环境中分辨出羚羊来。而一头羚羊身上,有许多可被猎豹感知的信息:它的形状、颜色、大小,具有的独特气味,发出的叫声,乃至于体温、电场。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信息,都可被猎豹用来感知——只要猎豹有这个能力。
  像一只完整的羚羊,这个足有数个种类的信息混杂在一起的物体,这被称为一种复杂刺激。
  复杂刺激的各个组成成分,可被单个分离开,再挨个呈现在受试动物面前,以确定哪种刺激是关键的,哪种刺激是多余的。那种起关键作用的刺激,就是关键刺激。
  许多动物对信息的判断具有选择性。
  比如银鸥雏鸟的啄击反应,就只能被亲鸟喙上的信息激发。因此一个银鸥成鸟模型,哪怕其他部分非常走样,只要喙上的一些特征不变,一样可触发幼鸟的这一反应。
  之所以这样,得从它带给动物的好处说起。
  如果动物只被周围环境的极少数信息触动,它的行为反应会大大简化,失误也大大减少。只要这类信息,可以代表生物学意义上的客体——如捕食者,猎物,巢穴,产卵地等。其他信息就是多余的,不必要的,甚至会分散注意力,只对这些发生反应就好。
  在这点影响下,关键刺激还有可能诱变为超常刺激。
  一个突出的例子,是杜鹃雏鸟的嘴裂斑纹——它比山雀雏鸟的嘴裂斑纹更加醒目,可以更好的诱发山雀父母的喂食反应。
  像杜鹃这种孵卵寄生性的鸟类,之所以能够进化出这一行为来,是因为被它们寄生的鸟类认雏机制不发达。
  如山雀这类独居的鸟雀,它们的繁育机制保证了它们的后代没有错认的可能性,以至于在长期进化中并没产生发达的亲子识别系统。对于幼鸟的认知抚育,只限于几种简单的,乃至可被模仿的信息刺激,才让杜鹃这类老司机钻了空子。之所以还有这类本能,只是说它带给它们的好处依然大于坏处。
  如果将山雀换成那些群居的,由于互相巢穴挨得过近,在抚育过程中有幼鸟错投现象的鸟类,杜鹃就没那么容易做到这一点——这类鸟有更复杂的亲子识别机制,所依靠的信息可能多种多样。幼鸟的大小、颜色、斑点,再到声音、气味,都可能是辨认的重点。
  所以关键刺激发挥作用的要点,是它在环境中必须独一无二。如果做不到这点,那极有可能会发生误判,导致悲剧的发生。
  现在李维只希望恐鸭的幼鸟认亲机制,只是一些简单的,可被他模仿出的关键刺激。如果它内在机理很复杂的话,那可一定会让他大失所望的。
  第一个进行的实验,是完整的模型实验。
  这次搬到幼鸟面前的,是一个和成年恐鸭等比例的木头模型,不仅用羽毛装扮起来,身上也有干粪处理过,另外还配备了发声装置。
  如果幼鸟对它有反应,那么证明关键刺激正在这些因素内。如果不起反应,那么模型还要重做,加入更多真实恐鸭的信息,直到它可以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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