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守卫之心

　　就在柏林被自身的感觉缠困在牧民区的时候，护送艾蕾卡去见卜药师的队伍，正缓缓地经过南部农民区，目标指向东北部商业街巷口的诊所。
　　整支队伍有沉睡着的艾蕾卡，六个男村民，还有两个女村民，是柏林临走时不放心六个男村民才叫上的，是两个在火场冷嘲热讽的有头有脸的妇人。
　　六个男村民分别是守卫，两个农民和两个牧民，以及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双色眯眯的眼神片刻不离艾蕾卡成熟美腻的躯体，嘴角流注着哈喇子道：“要不，别再走了。”
　　队伍倒是真的停顿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流浪汉，一脸质问的模样。
　　“你们想想看，大家平时没少受艾蕾卡这骚娘们的气吧，在场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被勒索过一些东西，我可是亲眼所见的。白天她是高高在上的大人，而现在她昏迷不醒，穿着还如此暴露，就怪不得我们做些小动作了吧？”流浪汉蓬头垢面，骨瘦形销，与健壮有力的守卫相比，简直就像是一个发育不良的畸形，流浪汉毫不掩饰贪婪目光的眼球在他瘦削的脸上高高凸起，令人生厌。
　　“可是村长大人的命令……”长相老实的农民畏缩在另一个农民身后，低声说道，在众人的注视下，声音逐渐细若蚊蝇。
　　“我们也不是真的不把人送过去，但早送还是晚送嘛，就全凭我们的意愿了。”流浪汉洋洋得意的分析道，两个牧民则一直在旁边欢呼嚎叫，惹得农民区北部的富农住户探出窗外好一阵谩骂。
　　“你们给我住嘴！说说这两个女人该怎么办？”老实人身前的农民亨特孙朝牧民们大吼，随后看着流浪汉询问道，显然对于艾蕾卡的美色也是颇有觊觎的，眼下倒是个机会可以一亲芳泽，就是柏林派来的两个妇人是个麻烦。
　　亨特孙打扮不甚粗糙，虎背熊腰，浓眉怒目，是村子中唯一一位猎人的儿子，老猎人老来得子，宝贝得如手捧明珠，虽然继承了老猎人孔武有力的体魄，却没能继承猎手冷静沉着的心，只剩下飞扬跋扈。
　　“这些婊子可巴不得我们对艾蕾卡用强，说人家是骚狐狸，其实真正勾引男人的是她们才对，我的亨特孙大人哟。”流浪汉不屑地藐视妇人一眼，身姿虔诚地对着亨特孙说道，一声大人喊得亨特孙喜形于色，仿佛心潮澎湃至云端。
　　通常来说，在瓦纳甘德尔凡是有“大人”之称的，都是对村庄拥有重大贡献和实际意义的杰出村民。老猎人便是在曾经群狼游荡草原上、人人岌岌可危的时候，靠手中一杆的猎枪，以一己之力将狼群杀戮到溃逃的村庄英雄，像后来的卜药师一般被破格提升为“大人”，享受全村数十户人家的敬意。
　　但是到了亨特孙这一代，由于已经不再对村庄有丝毫影响，在老猎人逝世之后，很大可能的“大人”称号就要被剥夺，虽然这件事不被场间众人所知，却一直是高傲的亨特孙心中无法磨灭的痛，因此，流浪汉的一声称呼，让他无比享受此刻被推崇的感觉。
　　“柏林大人可是让我俩看着艾蕾卡完好无损地进到卜大人家，你们可不要让我们没法交差啊！”妇人都是富农的妻子，在寂寞的时候收获一份满足是她们的喜好，见爱好被公之于众，却也不气恼，如果能借此搭上亨特孙这条线，从而进入到更上层的生活，她们欣喜还来不及呢！这般思考着，女人们齐齐向亨特孙抛出媚眼，扭动起腰肢，说道：“不过，如果是好事也不要忘记我们呐！”
　　虽然谈不上年轻貌美，但终年的暖衣饱食让她们也别有韵味，看得亨特孙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心火撩动，老实人也羞红了脸，至于两个牧民早就口水直流，恨不得直扑上去。
　　一时间巷道上气氛旖旎，看着眼前七人越谈越拢，开始不断说些荤话，两个牧民甚至已经急不可耐地抱着一个妇女，开始在人前表演戏码，唯有怀抱着艾蕾卡的年轻守卫一直冷眼旁观并不作声
　　亨特孙的自我意识已经膨胀到九霄云外，不再关注场上的人；老实人支支吾吾的，心思透亮却难以表达；牧民和妇女正沉迷于欲望之中，即使是第一个提出建议的流浪汉，得意于自己的能力，一时间也忘记了守卫这个人。
　　待到流浪汉回过神来时，率先进入他眼底的，是守卫嘲讽的上扬嘴角，使得流浪汉再次恍惚。
　　流浪汉原本并不流浪，只是因为一场同样大的火烧毁了他家房子。被烧毁房屋前，他是一个农民，每天早出晚归，埋头耕作在田地里，无需养家糊口，每当田地收成，倒也能赚到不小的一笔。原本流浪汉就想着，等我攒够了钱，就找个漂亮媳妇过日子，生些活泼的娃继承家业。他的人生似是只有这点追求，简单朴实，可是大火让一切都毁了，他的家没了，积蓄也没了，在他最失落的时候，他的田被村长占有了，于是他才成的流浪汉。
　　也许是因为当农民时精耕细作养成的独到眼光，每当流浪汉靠坐在街头乞讨，他总能注意到村庄中每个人的特点，亨特孙的不安、牧民的狂妄、老实人的畏缩以及妇女的放荡等等，一切都表现在流浪汉的眼前，成了流浪汉暗中对付他们的武器。
　　可是这个剑眉星目，如小牛般沉稳有力的躯体上披负着沉重的板甲，年轻得过分的守卫是他所陌生的。
　　守卫是守护者的追随者，每个大人都能有自己的追随者，守卫是所有大人的现有的追随者中最杰出的一个。
　　受守护者见闻的影响，守卫一直向往着村外的世界，并且早早就独自离家向远方探险，而在守卫离去数年之后，流浪汉的房子才被烧毁，前不久守卫刚刚回到瓦纳甘德尔，受到一众大人的召见，让流浪汉失去对守卫观察的机会，导致这次计划产生漏洞，而且漏洞还无法弥合。
　　因为守卫显然不为艾蕾卡的美貌所动，是外面的世界全是美人的缘故吗？流浪汉心想。
　　“看来你们是不准备问问我的看法了，”守卫摇了摇头，怪笑道，“不过原本我也不打算让你们得逞，我得到的命令是保护艾蕾卡大人，那么阿猫阿狗都碰不得艾蕾卡大人的一根手指头。”
　　“你小子可不要太猖狂了！你一个人就想拦住我们几个吗？”突然跨出一步作挺胸状的亨特孙叱骂一声，明眼人却都能看出，他这一前进并不是枪打出头鸟，亨特孙始终保持着跟身边几人的距离，随时可以同进同退。
　　守卫蔑视的眼神如同盯着蝼蚁，讥笑道：“怂包，父亲是个令人尊敬的英雄和战士，儿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
　　“你！”亨特孙目眦欲裂，刚想撂些狠话，余光却瞅见其他几人并不打算向前，又独自讪讪而退，眼神求助地望向流浪汉。
　　这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劲，在一旁不停动作的男女也草草结束，穿戴好后重新与众人站在一起，面向单臂抱着艾蕾卡的守卫。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流浪汉渴望听到与之相仿的回答，却失望盖过希望，低垂着的脑袋让人瞧不见他淡灰色的瞳孔正不停收缩，渐渐变得锋利，与先前音调完全相反的如野兽嘶吼般的声音缓缓传入众人的耳朵里，“那么你便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