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记使命

　　“我应该算是最不值钱的圣子吧。”
　　王逸看着眼前的这个即将要成为他长官的男人，不由地腹诽。
　　没错，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向他谄媚的那个小队为首之人，陆仁甲。
　　老实说，两人都有些尴尬，圣子这东西似乎通货膨胀的有些厉害。
　　王逸还记得在那幢楼前陆仁甲曾经奉承的话，“上一个我见到的圣子可是直接就是我上司的上司，圣子您肯定不一般，有机会了您可不要忘了我啊。”
　　不得不说，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不过王逸想想也理解，似乎没有买出门装居然就是圣子了，这也太随便了。
　　“还好还好，阿姆斯特丹还没有和这里建交，不然圣子可能还得贬值呢。”
　　还幸好，王逸离开那幢楼的时候就已经领取了他这个月的补偿款。
　　……
　　“服务生，这个，这个，这个。“王逸指了指菜单上几道最便宜的菜。
　　侍立一旁的服务生脸色不善。
　　“这些都不要，其余每样来一份，再给我上壶好酒。“
　　王逸说完把菜单递还服务生，服务生的腰一下子弯了下来。
　　“来，陆哥您再喝点，白日放歌须纵酒，能有幸认识陆哥您，当浮一大白。”
　　推杯换盏间，一壶穿肠物下肚，两人瞬间就好得不分彼此了。
　　“够意思，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老弟来，吃菜。”
　　“干！“
　　王逸一只只敬酒不劝菜，他觉得这里的酒很好，但是菜就有种神秘的味道了，对于王逸而言，甚至觉得还没有自己做的饭好吃。
　　尽管这家酒店已经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店了。
　　王逸还不知道对于这座城里的人而言，满足饕餮之欲是何等的畅快淋漓。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每个月收到的补偿比陆仁甲每月的薪水都要高。所以，他能这么请客，陆仁甲却甚至都不会想着来这里吃饭。
　　“我今天算是违例了，不过爽啊！你这么破费，够意思。”陆仁甲的意思是他知法犯法。
　　酒足饭饱，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不少，彼此间亲近了许多，少了许多尴尬。
　　……
　　“站住！勾肩搭背，浑身酒气，成何体统！“
　　两人到军营时候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间，军营的门口边站着一个戎装革履，看上去英姿飒爽的八尺男儿。
　　“陆仁甲！”
　　面前之人叱道。
　　“到！”
　　陆仁甲连忙把搭在王逸肩上的胳膊收了回来，憋住上涌的酒劲，直挺挺地站起军姿，倒像是根烧红了的烧火棍杵在地上。
　　“纪律！老子说了多少遍了。你给老子说，什么样的军队才能打胜仗？“
　　“执勤期间饮酒，还裹挟下级一起？怎么？法不责众？还是想推锅给下属？”
　　“……”
　　陆仁甲被训得很凶，但其实这顿饭并不是陆仁甲请客的，但是陆仁甲却没有解释。
　　王逸一直不知道陆仁甲今天为什么没有解释。
　　许久之后，他才忽然理解了陆仁甲的态度。
　　陆仁甲不算一个完美的军官，但算一个好的榜样。
　　“你，回自己宿帐休息。”那位把陆仁甲训的很凶的军官侧过脸对王逸说道，脾气却是平静了许多。
　　“陆仁甲，体能帐二级强度训练一周，以示惩戒！”
　　“收到！”
　　陆仁甲表情平静地行礼，声音洪亮，腰板挺直。
　　王逸都有些惊讶。上司受到的惩罚居然比下属还重。
　　不过，王逸也到底没有一个人回自己的宿帐，也就是睡觉的营帐。
　　相反，王逸也跟着陆仁甲一起，在体能帐里面受罚。不过军官考虑到王逸才进来，还是给他安排了最低的一级强度训练，但时间没有减。
　　“陆哥，你咋不解释？”王逸问道。
　　“叫我长官，要么就叫我陆掌帐。”
　　王逸以为陆仁甲在生自己的气，毕竟陆仁甲替王逸背了锅，可未必心里舒服。
　　掌帐是军队的一个编制，负责一个军帐，比如体能帐就是废材营许多军帐其中一个。而王逸按编制算是陆仁甲的副手，副帐。
　　王逸觉得不好再问，等待着传送。
　　陆仁甲话毕，便开始启动体能帐里面的传送仪器。
　　王逸看着陆仁甲操作。
　　“体能帐的帐布是一种优质绝缘材料制作而成，具有高耐热耐寒性，还具有很强的减震承力能力，可以防备很多小规模的袭击或意外。但体能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这个传送仪器，就只有一些冗余材料防备故障情况。”
　　陆仁甲耐心地给王逸做解释。
　　“之所以这样，是防止被一锅端。你之前去我的军帐应该也发现了其实你是乘坐类似的机器去的，事实上，宿帐，食帐等都是这样。“
　　“战争爆发有规律，但是没规定。”
　　“我们可以赌运气，但没必要玩命。“
　　王逸对陆仁甲的这番话深以为然。
　　“你就看我操作，以后你自己也要会这些。记住，仅仅有指令牌还不够，还需要输入指令号。”
　　王逸看着陆仁甲在感应区放下自己的指令牌之后又顺时针转了感应区旁边的转盘接近三圈。
　　相比于地球的科技水平，这边的科学水平很高，但工艺技术颇有上世纪的风格，他总觉得那个转盘是从古董电话上拆下来的，而这台传送机器看着也很像是炼金术士的魔法丹炉一样。
　　其实王逸之前去陆仁甲的时候那里就看明白了，不过陆仁甲有些醉了，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些。
　　体能帐的传送台在机器的里面，这倒是与宿帐和食帐的平台不同，也许是每次用的人并不多的缘故。
　　“走，进去。“
　　二人进入传送仪器后，席坐在地上的六芒星中间。
　　待两人坐定，平台上落下两束光罩在二人身上，然后六芒星像是接引到了火的火炬一样，又像是刚醒转过来的植物人，只见一个淡白色的六芒星从地上浮现，直到停在二人的头顶接近这个仪器的顶部的高度，然后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唵吽唵吽唵吽唵吽——“
　　伴随着像是低沉而几近不可闻的吟唱声的声音，两人的身上的光柱变成螺旋上升的银白色光纹，瞬息之间两人消失不见，而光纹也好像有了质量，如熔融的金属液滴从空中泻落下来，散了一地。
　　“我——”
　　王逸爆了句国产经典。
　　王逸再次看到光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环顾了眼四周，瞬间脸上就潮红了。
　　伴随着的是急促的呼吸和粗重的鼻息。
　　“你先别急！”
　　陆仁甲看着王逸的表现，露出一副“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
　　王逸感受了番后，腿还是软的厉害，整个人看着像是被女鬼吸光了元气一样，看上去疲倦不堪。
　　“掌帐，你咋不早说。”
　　王逸以手扶额，好一会儿才中气不足地说出这么一句。
　　王逸只觉头疼得厉害，这传送到的地方居然是云层之中，好死不死地，长期不锻炼的王逸瞬间就感觉自己起了高原反应。
　　“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做体能帐的训练地？难道有比这里更能压榨潜能的安全地带？“
　　“陆仁甲，王逸，迅速抵达你们的训练区域，否则你们将被强制电击。“
　　又是人工智能，王逸感觉到了脚下玻璃一样的平面在这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剧烈振动着，就像启动了马达一样。
　　“赶紧跟我来，哦，你这块地板是一级强度区。“
　　走了几步，下面的平面居然像魔方一样猛地翻转，一下子把他甩到了不远处。
　　不用陆仁甲说，王逸就感觉到了陆仁甲说的一级强度区。
　　然后他感觉怎么努力也起不来了。
　　他就像粘蝇纸上的苍蝇，有一种“随你怎么扑棱，飞得起来算我输“的感觉。
　　“我不想努力了，有没有富——“
　　王逸趴在透明平面上，张大了嘴巴，大口喘气。王逸感觉这里的重力比地面至少高了一倍。
　　“友情提示：训练模式还有30秒钟启动。“
　　“你看你好像一条狗啊。”
　　不远处的陆仁甲承受接近5倍的重力，整个人远远地看像煮熟的虾，佝偻着的背部肌肉如蜷曲的虬龙一般。但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忘打趣王逸。
　　“你可别小瞧我。”
　　王逸紧紧地咬牙，双手撑地，像反抗对手的擒拿一样反抗着这里重力压制。
　　可能十八年来王逸都没这么努力过。
　　好一会，王逸才勉强做到单膝跪坐，整个人的胸部便像拉风箱一样呼呼地张缩着。
　　而就在他蹒跚着准备坐起来时，
　　“享受你的快乐吧。“
　　伴随着类似于合成电子音的声音，一团火球兀地出现向他飞射过来。
　　王逸来不及躲避，嘭一下砸到了王逸的额头部位，一侧的眉毛被烧得干干净净。
　　然后火球就消失了，王逸甚至都没有皮肤被灼烧后灼热的感觉。可是他拼命往上看的目光偏偏瞧见了自己消失的刘海。
　　“别给我机会，不然一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王逸无力地咆哮，这该死的人工智能。
　　不怕人工有智能，就怕人工会魔法。
　　“那是神圣火球，传说是根据大天使长米迦勒临世时遗留下的火种演化出的火球魔法，具有涤去一切死亡之物的能力。“
　　不远处，陆仁甲跳起来解释道。
　　然后一个个的火球接连浮现，幸好比起刚开始那个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轨迹却是飘忽不定，路线颇有点像某大师射墨的痕迹，又有点像三岁小儿的涂鸦。
　　王逸笨拙地躲避着四面八方飘来的火球，像躲蜜蜂群的棕熊。
　　良久，才不再有火球扑来，王逸瞬间就泄了气，“砰“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呼出白气。
　　“这跳跃能力，这过火球能力，这转身速度，我觉得我这表现也能够代言NBA了。“
　　大喘气的王逸颇有些自得。
　　“小心身后！“
　　王逸不由自主地回头。
　　然后，王逸就看见面前一道电弧劈了过来，另一边额头也被砸到了。
　　王逸身子一颤。王逸突然觉得自己的网瘾生涯还算幸运，没有遇到望子成龙的父母。
　　王逸回头，无语地看着陆仁甲。卷曲的眉毛随着扭头“簌簌”落下，还带着淡淡的糊味。
　　“那是雷霆印记，传说是模拟雷泽君王贝尔镇压恶魔恐惧时挥出的雷霆怒爪的效果而产生的异种魔法，主要特点是连环伤害。”
　　“呲呲”的电弧声又响了起来，王逸强打起精神，艰难地腾挪着，但肌肉的酸胀和疼痛感还是让他每一次小幅度的活动都像是肌肉在嗦酸辣粉，变态辣的那种。
　　而不远处的陆仁甲也被暴雨狂风笼罩住了，风雨似乎还有腐蚀性，只见陆仁甲的身上冒起了丝丝白烟。
　　小半天后，平面的两个区域上趴着他们两个人，穿着新潮的乞丐装，一副有气进无气出的模样。王逸的身上有着许多被电击后留下的焦黄色或深褐色疤点，而陆仁甲的身上则是淡淡的像树枝一样的斑纹。
　　没一会，两人又被平台抛出了训练区。
　　“掌帐，你经的这风雨神奇啊，腐蚀性这么强的吗？”
　　“屁的腐蚀，你小子就不能少接受几次雷霆印记，你是雷的传人吗？这破地板导电，这刮风是不想让老子跳起来，这下雨就是想让老子跳起来还得被电，明白不？”
　　陆仁甲一巴掌拍在了王逸后脑勺上，现在的兵一届比一届难带，不知道训练区级别升高不仅放大重力，还放大火力，放大电压吗？
　　“掌帐，你说这疤痕还消得掉不？”
　　王逸勉强指着陆仁甲身上的纹路忍不住问道。
　　实在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说完，陆仁甲翻过身，不想说话。你指就指嘛，你自己没疤的吗？
　　王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明天就还是这么训练的吗？”
　　陆仁甲本想点点头，突然想起接近十年前自己像王逸这样问自己长官时候的事。
　　“仁甲啊你想，既然这里可以创造风雨，火球，雷电，那么有没有可能还能创造出一种可以让人恢复的光呢？“
　　长官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现在想来还真是面目可憎。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然后陆仁甲就开始求脚下的平面。
　　最后这平面恼了他的聒噪，就用一道雷霆印记把他劈昏过去了。
　　再后来陆仁甲心情好就叫它地板，不好就是破地板了。
　　“王逸啊你想，既然这里可以创造风雨，火球，雷电，那么有没有可能还能创造出一种可以让人恢复的光呢？“
　　王逸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陆掌帐嘴里的地板。
　　“求——“
　　话还未落，一道光罩在了王逸身上，璀璨而温暖。
　　王逸不由地发出一声呻吟，他只感觉自己之前像是在梦里受的伤，但是王逸站起身后比划了下却又明显感觉力气等增长了不少。
　　他忽然觉得这人工智能不是那么该死了。
　　“掌帐，你咋不求啊？”王逸还是很贴心的。
　　“还要我说几次，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陆仁甲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忽然明白过来，其实只有王逸自己是稀里糊涂的。
　　“平平无奇的身份还真是令人羡慕不来。”
　　七天一晃而过，七天的时间也没有让王逸如何如何，但王逸本人很满意。
　　他不再在训练后如一滩烂泥，陆仁甲也不再气得跳脚。
　　七天的时间里王逸和陆仁甲熟络多了，尤其最后一天的晚上，陆仁甲说了很多很多。
　　关于昨天，关于自己。
　　许多年前就有来自外太空的敌人入侵，而大陆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没有了女人。而为了保持大陆上的生命力，像陆仁甲他们这样的男性突然因为某一个想法而被召唤。
　　王逸听后不解地问陆仁甲为什么不召唤女性。
　　“阴阳和合谓之道，为什么不召唤女性反而一直死劲召唤男性啊？“
　　“使命。小到每一个个体，人，大到某一个集体，我们城，我们这个大陆，我们这个人类都有自己的使命。我们固然可以召唤女性，但是大陆上还残留着某种像诅咒一样的力量迫使着女性在来到这里后慢慢地变成男性。“
　　“尽管女性可以在完全变化之前完成生育等，但大陆上的先人在看到无数女性经历这种变化时的痛苦后决定放弃这种做法。”
　　“为了进行区别，大陆都会在得到有暗示性别和反对女性的讯息后，才会从无数个地方征召这些男性。”
　　“很多男性来了之后后悔了，却也没有路径回去，事实上绝大多数男性来了都会后悔，毕竟男人是善变的。”
　　“但也有很多男性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某个理念牺牲了自己。“
　　“我们至少也有我们的使命，一个军人，上可以不承柱国之要，中可以不担守土之责，下可以不行护民之任，但一个军队不能没有这些。“
　　“这是军队的使命，军队做不到约束每一个军人，但是我们作为军人可以自律，，砥砺前行。“
　　“所以尽管这个世界的人注定痛苦，但我们可以做到痛并快乐着。”。
　　出去前的那天晚上陆仁甲像喝醉了酒的醉汉，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很多年后王逸还记得第二天两个人的训练是格外的认真，像迷了途的孩子疯狂逆风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