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武松打虎

　　“过来帮忙，快！”屠宰台一声吼亮，夹着血腥。这头猪中了刀，疼得从屠宰台挣脱而下，横冲直撞，歇斯底里，捍卫生命里最后一丝尊严。“上人！按住！”声音的主人四十啷当，身长八尺，豹头环眼，虎须燕颔，手持牛耳尖刀，锋刃霍霍。五六个小伙子一拥而上，孙晨也在其内，这场肉搏战可谓惊心动魄，愤怒的成猪不顾自身的疼痛，张口就咬，亏得躲闪及时，否则非得掉几块儿肉。猪愈战愈勇，几次呼啸而起，又给小伙子们锁住，渐渐然，失了气力，血长河。
　　“听着，操刀要稳、准、狠……”杀猪师傅现场教学，那神态举止，张飞转世。“嚓！”一股浓郁喷薄，滚滚荡荡，溅出好几米。孙晨不由地甩眼，只觉几起热浪袭面而来，脸上、胸口、臂膀，全了殷红的覆盖，味儿发恶，捂鼻的手血痕罩面。分解环节有固定的的另一波工人，剖解的、清洁的、上称的，有条不紊。孙晨忙忙奔向水池，毕竟一身鲜红在日头底下不好干活，若被外人见着了，还以为犯了法。
　　事儿就“坏”在沟通上，常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何况老九这么个嘴巴没把门儿的。“铃铃铃！”“喂，老九，刚冲个澡，咋了？”“大白天的洗啥澡，没事儿，闲扯。”“别提了，刚才帮师傅杀猪来着，滋一身血……”这下好了，老九成天不干正事儿，千方百计地找乐子，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家听好了！现在插播一条重要新闻，孙晨刚才杀了一头六百斤的公猪，牙长十二公分，凶神恶煞，力大无穷，古有武松打虎，今有孙晨杀猪，说迟那快，只见孙晨……”好家伙，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儿，用尽平身所学。
　　班内的QQ群大一就建立了，每日都热热闹闹，总有几只大嘴巴铆足了劲儿唱戏，老九绝对领头羊。此消息一出，立时轩然大波，群里人言啧啧，咋舌的、错愕的、瞠目的，把人体之神情品貌洋溢得活灵活现。“不会吧，孙晨不是做销售吗？”“真的六百斤？那力气多大啊！”“孙晨还班长呢，就这样起表率作用？”一石激起千层浪，流言蜚语响彻云霄。
　　此时李东正在埋头苦读周易，手机“嘀嘀”个不停，打开一看，“我的妈呀，这都是哪跟哪啊！”为了达成深信不疑之效果，老九鬼点子层出不穷，居然搞了个有奖问答，描述得跟真的一样，真是扯淡的行家里手。“孙晨力气大得能杀猪，请问此猪有几条腿？抢答正确者奖励红包十元！”“请问家猪和野猪有什么区别？”“请问孙晨为什么要放弃市场营销学业，转而去杀猪？”
　　单口相声略显寂寞，跟着起哄的纷至沓来。班里有一人酷爱素描，美术功底深厚，为人嗲声嗲气，女性元素多些，同学们给他起了个花名“描描”。“描描”大一以来，总见着他一捧画板，纸白如雪，铅笔凤舞，上课时，他画老师，从神态到面相，栩栩如生，高数老师画得最像。
　　下课后，他独自到学校东面的太后陵上，居高临下，画夕阳，画花草，和想象中的花团锦簇。此人话不多，白白净净，细语柔声，男生们并不讨厌，女生们尤其缠着他，课间时，还真是一道景儿。“描描，给我画一张吧？中午请你吃饭！”“描描，画一张我跳舞的吧？衣服我给你洗。”“描描，把我画得漂亮点儿吧？你要什么？”一圈儿女生围拢，大眼睛、小眼睛、瓜子脸、花裙子，外班的女生也趋之若鹜，求画者门庭若市，“描描”名声远扬。。
　　《春树秋霜图》唐寅作，山水画系，山峦峭拔，云霭迷蒙，溪流涓涓，气势浑然，二位文人促膝长谈，悠哉悠哉。《孙晨操刀图》“描描”作，素描系，牛耳在手，青衫灰黯，殷血喷脉，肠肠肚肚，一猪一人殊死鏖战，间不容发。不消一日，此作横空出世，QQ群里骤然一惊，活似蛟龙翻腾，惟妙惟肖。
　　“大作呀！看来事儿是真的，有图为证！”“这把尖刀太长了吧，怪吓人的。”“孙晨单手能把六百斤的大肥猪制服？这么厉害！”关于孙晨杀猪之直播如火如荼，愈演愈烈。老九煽风点火的劲儿丝毫不减，每夜至，推波助澜，着实闹腾了好一阵子。临孙晨发觉的时候，早已生米熟饭，干脆不解释，骂骂咧咧，“好你个老九，看我咋收拾你，一帮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