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蒙武将军

　　第二日，城门口。
　　蒙武一行人行至距城门三公里处，便瞧见平原君带着随从前来迎接。两队人客套了一番之后便启程进城，与昨日一样的是，城门口围满了百姓观看，不同的是，今天没有撵轿，大家都骑在马上。
　　“跟看猴似的。”蒙恬小声嘟囔道，骑在旁边的伊弘耳尖听到，揶揄道：“要不给小恬恬你也弄个撵轿？”
　　蒙恬翻了个大白眼，不搭理他，继续前进，伊弘也是个脸皮厚的，驾马追了上去。
　　“今天赵王大寿，将军来得可有些晚啊。”前面的平原君开口道。
　　“秦赵路途遥远，况且本将还带着贵重贺礼，一点不敢马虎，自然耗了些时间。”
　　“那想必秦国的礼定能令人大开眼界。”
　　“那是自然。”
　　“不过午宴可快开始了，将军可去驿馆？”
　　“去，稍稍收拾，有劳平原君久等。”
　　蒙武在驿馆中换了身衣裳，便带着贺礼前去了赵王宫，留下蒙恬和伊弘在驿馆中整顿，晚上再带他们参加晚宴。
　　蒙武和平原君走后，两个懒人将事情都交代了下去，百无聊赖，一合计便翻墙出去了。
　　前两日两人潜入邯郸城，一个想着去见公子正，捎些消息回去给父亲邀功，一个想着见楚国美人二皇子，结果都扑了空，现在两个人倒是都心心念念着二皇子负刍，不过一个挂在嘴上，一个惦在心里，于是两人一个合计又翻墙进了进了赵王宫。
　　今天的赵王宫很是热闹，阿房被姆娘抱着，眼睛却在不停地环顾着。先秦大户人家不流行给女儿找一个年纪相仿的丫鬟，而是会找姆娘，阿房原以为姆娘会是一个年纪较大的妇女，没想到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按理来说，吕府从商，是没有资格来参加赵王大寿的，但吕不韦现在在秦国位高权重，各种商业往来落在娥蘅肩上却一点不见下滑，反而越做越大，还与质子府来往密切，引起了赵王不小的注意，所以，在此次大寿中，娥蘅也带着阿房前来赴宴。当然，以上这一切都是阿房的猜想。阿房也不是没有问过娘亲，只是娥蘅总把自己当小孩，回答很是敷衍。
　　两千年前的王宫与明清建筑一点都不一样，战国时期的领袖大多自立为王，赵国也如此，其宫殿与后代气势恢宏的帝王宫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森严却一点不减，因大寿原因，来来往往的人群，给各宫殿添了不少的人气。
　　娥蘅早年在温鸣苑是头牌艺妓，近几年又在商圈中混得风生水起，虽与不少达官贵人相识，但今天的宴会毕竟是大场面，男女有别，所以娥蘅与一众女隽呆在一起，此刻宴会尚未开始，多在聊些家长里短。娥蘅听着无趣，阿房更是无趣。
　　瞥见娘亲神游，阿房便扯了个理由把娘亲带了出去。
　　“终于逃出来了！”出了大殿，阿房伸了一个懒腰笑道。
　　“呆闷了么？”娥蘅蹲下，摸了摸阿房的头。
　　“嗯，她们好无聊，比看娘亲做账还无聊。”
　　“小滑头，让你玩你就不无聊了。”
　　“那，娘亲，我去找正哥哥玩可好？”
　　“今天可不是随便玩的时候。”
　　“我就先去看看，如果他忙我就不打扰了。”
　　娥蘅知道阿房好玩，但也知道她分得清情况，不会如一般小孩子一般胡闹，便让姆娘带着她去找公子正了。
　　“那娘亲呢，娘亲做些什么呢？”阿房走前还询问了一下娘亲。
　　“娘亲有深儿跟着，随便走走，你记得到饭点回殿里。”
　　“喏。”
　　女眷与家中男士分开在相隔不远的不同的宫殿，阿房在大殿门口探头，却并未见着里面有公子正的影子。
　　“正哥哥好像不在这里，姆娘，我们走吧。”
　　“秦使蒙将军到！”
　　蒙将军？
　　已经离开殿门几米远的阿房回头，一身轻盔甲的男人行在队伍最前方，气场强大，身后跟着一群随从，行至大殿门口，余光瞥到几米外小小的身影，回头看了眼阿房，认真看了两眼后便转弯向阿房走了过去，“你是，娥蘅的孩子么？”
　　“是，不过你是谁？”他怎么会认识自家娘亲？
　　“你娘的朋友。”这个年纪，应该是蒙武吧，阿房心里有许多疑惑。
　　“你是秦国的使节，为什么不是我爹的朋友，而要说是我娘的朋友？”
　　“哈哈哈，小丫头脑子转得挺快，我为什么要是你爹的朋友？”
　　“因为你和爹爹都在秦国共事啊。”
　　“所以应该是朋友？”
　　“难道，你们是情敌，所以做不成朋友？”
　　“情敌？”蒙武不禁笑了，“哈哈哈，谈不上情敌，你爹的情敌可不是我。”
　　“那我爹的情敌是谁？”阿房很是感兴趣，美丽娘亲应该有很多人追才是。
　　“人小鬼大，我可不告诉你，你可以自己去问你爹。”
　　“说了等于白说，我又见不着他。”
　　蒙武一把抱起阿房，道：“不然这次赵王寿宴结束之后，跟我回秦国。”
　　“那要娘亲答应才行。”现在的秦国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刻，吕不韦不带自己和娘亲前去，自有道理，自己这具身子不过三岁多一点，才不会贸贸然跑到秦国去。
　　“你娘？”蒙武大笑一声，“那估计难答应了。”
　　说罢，就直接抱起阿房进了大殿。
　　“蒙将军，早就听见通报，怎么你现在才进来？”平原君迎了上来。
　　“门口看见个小奶娃，长得怪可爱的，随手抱了进来。”
　　“哟，这不是吕家的女儿吗？”有大臣认识出了阿房。
　　“原来是不韦兄家的啊！”蒙武佯装吃惊，“那可真是巧。”
　　阿房在心里翻了个好大的白眼，明明早就认识，故意把自己抱进来，这演技真的是好浮夸。
　　大殿里不光有赵国官员，还有各国使臣，但秦国素来被视为西方蛮夷，一直为中原各国所排挤，加上数年前的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大殿里众人的态度更是可见一斑，蒙武进来后，只有平原君和少数几个赵国官员来问候了几句。
　　阿房被抱在蒙武手上，此时也被归到了一类，阿房搂住蒙武脖子，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抱进来的，用吕家的钱来给秦国实力加重。”
　　蒙武一怔，吃惊于女孩儿的早慧，压低嗓子道：“吕家早就和秦国绑在一起了，你家的生意如果没有秦国在背后做支撑，能在七国玩得这么大？”
　　“明明是互惠互利，怎么被你说得我吕家如此不中用······”许是与吕家朝夕相处的感情让阿房不由地维护，又或许是这几年一直被保护着，不过，阿房后边的话至嘴边，又吞了下去，这乱世中有些话，说不得。
　　“你娘和你说的这些？”蒙武对这些话从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嘴里说出来甚是讶异。
　　“娘亲从来不和我讲这些，不过我天资聪颖。”说罢，扬起了下巴。
　　蒙武盯着阿房小女孩的姿态，这女孩真真是不一样，尚未多说些什么，便听见一声通报：“燕国公子丹，秦国公子正到！”
　　蒙武被这通报转移了注意力，阿房长吁一口气，果然做人不能逞一时嘴快，差点被蒙武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