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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帝国财阀 / 第十四章 牢狱

第十四章 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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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富贵是一个牢头,已经干了二十三年,眼看着五任知县如花灯走马,几年换一茬,自己却稳如水中磐石,无升迁的惊喜,却也没沦落的担忧,因此分外满足。
  按理说这样的牢头必然是平和安详的,但他的所言所行无不表明他是个暴躁的人。
  “不狠点不行呐,跟那帮人渣就得大耳刮子抽,就得大声骂,不然谁鸟你?”吴富贵望着自己徒弟,语重心长地说道。
  徒弟是个毛头小子,看模样大概不足二十,腼腆,一笑嘴边两酒窝。
  吴富贵看得直摇头,叹气道:
  “你这样的不行啊,吃不了牢头这碗饭。就你这模样,哪个犯人会怕你?还不一个个尾巴翘上天去?”
  “吴师傅,他们可都关着呢!”徒弟小声嘀咕道。
  “关着?关着就不闹事?犯人打架怎么办?你管不管?一天到晚嚷嚷着老子冤老子冤的你管不管?不管,闹得更凶。管,谁怕你?”
  “也不是所有犯人都那样。你瞧……”徒弟朝一间牢房努了努嘴,道,“那个浑身缠着绷带脸上满是刀疤的男的,不就乖得很?”
  吴富贵将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刀疤脸呈大字刑躺在草稞上,不言不语。几只油光毛顺的大老鼠在牢房里窜来窜去,毫不避人。甚至直接用鼻子拱了拱刀疤脸的手掌,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吴富贵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那是自知有死无生的,也不闹腾了,反正要不了几天就是一刀。话说回来,今儿个王县尉送他进来时还特意关照我,要好好伺候一番那丑鬼。徒弟,你去,带两人将他押进审讯房。”
  徒弟有些畏怯,讷讷道:
  “吴师傅,听说那丑鬼是个狠人呐,杀了许多人啊!”
  “杀人怎么了?每年从我这提溜出去砍头的也有好几个呢,有什么好怕的?个胆小鬼,趁早回家该干嘛干嘛吧。要不是看你爹和我几十年交情上,老子才看不上你这烂泥。”
  徒弟被吴富贵这么一骂,血性也上来了,唤了两个狱卒,便拿着足有五斤重的一串铜钥匙当先往刀疤脸所在的牢房走去。
  “咔哒”一声,硕大的铜锁开了,刀疤脸抬头看了看进来的酒窝少年,又重新躺在了茅草上。酒窝少年好似被激怒了,扯着刀疤脸的手链便要将他提起,却怎么样也提不起来。不由怒气更重。
  刀疤脸瞥了他一眼,自个儿站起了身。酒窝少年像个孩子般狠狠地瞪了眼刀疤脸,然后便昂首挺胸地率先走出了牢房。
  两个狱卒一左一右地押着刀疤脸的胳膊往审讯房而去。
  审讯房不大,摆得东西却很多。一共三十六件刑具,吴富贵每天都要擦拭一遍。他时常对徒弟说,这些玩意儿才是真正吃饭的家伙,一定要伺弄好了。
  此刻,吴富贵正在擦拭一个铁棘藜,与军用的不同,此铁蒺藜的倒刺并不长,只有一寸。是为了防止将犯人戳得肠穿肚烂,却又能带给人痛不欲生的感受。
  他打算用它来伺候刀疤脸。
  刀疤脸走进审讯房的时候,吴富贵已经将铁蒺藜放到了地上的坑洞中,正好露出倒刺。冷笑一声,吩咐狱卒扒光了刀疤脸的衣服,便将他抛在铁蒺藜上,拖着他的手脚来回滚动。霎那间,刀疤脸的前胸后背便都出现了细小的红点,密密麻麻,一滴一滴往外渗着鲜血。刀疤脸却咬着牙,仅仅只是闷哼,额头青筋直跳,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吴富贵和其他几人。
  酒窝少年看得不忍,扯着吴富贵的衣袖下摆说道:
  “吴师傅,他还有伤在身,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吴富贵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死?没那么容易。你师傅我当了二十几年牢头了,但凡我想让他死的,都没有活过。但凡我想让他活的,一个也没有死。你啊,太菩萨心肠!”
  “可是……可是……”看着刀疤脸渐渐变成了一个血葫芦,酒窝少年焦急地来回转圈,头一直低着,根本不敢再看。
  吴富贵一巴掌拍在酒窝少年的脑门上,押着他的脑袋往刀疤脸看去。“知道吗?你其实压根不是这材料。但……你那死去的老爹托付我的事情,我就一定得办到。从今儿个开始,每日审讯一人,你都给我好好看着,一点一滴记在心里,知道了没有?”
  “我……我……”
  “知道了没有?”吴富贵大吼一声,问道。
  酒窝少年一个机灵,大声答道:
  “知道了。”
  “好,既然知道了,你去,将那炭火中的烙铁烙在那死囚身上。”
  “吴师傅……”
  “快!去!”
  “是……吴师傅……”酒窝少年一步一蹭地走到炭火旁,一只手竟然拿不动那烙铁,他觉得烙铁直有万斤重,非得鼓起全身劲气才能举起。他两手颤颤巍巍地举着烙铁,眼泪长流,哭着对刀疤脸道:
  “大哥……大哥……你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说完,根本不好看刀疤脸鼓着的眼珠,一咬牙,烙铁便压在了刀疤脸的胸脯上。霎那间,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响起,酒窝少年却觉得轻松多了,不声不响的刀疤脸给他的压力实在大得难以承受。
  酒窝少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狱卒看了,却仿佛被阴狠的毒蛇盯上,刹那间,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吴富贵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好孩子,就是要这股子气魄。只有有了这股子气魄,才能当一个好牢头。接下来,我要带你看个人。”
  只有极少的人知道监狱的最深处有一座铁制的牢房,全部以精铁密封,只露出四个成人胳膊粗的孔洞,两个对着监狱内,两个对着天空,以作天窗。
  牢里的人蓬头垢面,一边挫着身上厚厚的泥垢,一边舔舐着天窗附近凝聚的雨水。
  酒窝少年透过监狱内的一个孔洞向内看去,不明所以。正待询问一旁同样向内看去的吴富贵时,那蓬头垢面的人陡然转过身,红彤彤地双眼如同饿鬼一般盯着孔洞外的两人,手脚着地,如同兽类一般往牢门爬去。仅半息,便跨越了两丈距离,伸指,戳向两人的眼睛。
  吴富贵连忙一扯酒窝少年,精铁卡梢落下,手指戳在上面,竟使卡梢凸起了一大块。酒窝少年吃惊得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
  “教你第二个道理。不仅是做牢头,还是做人。除了待敌人要狠之外,还要有一双擦亮的招子。知道什么人可以往死了整,什么人即使落魄成一摊烂泥,你见了也要绕道走。不能绕道,一定要毕恭毕敬。那人三年前来了这儿,县太爷亲自为他造了这个铁制牢房,我每日三餐的伺候,比我自己吃得都好。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我将这个道理告诉你,你要用心记着,刻在你的脑子里,要不然……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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