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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湿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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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K从月纳山的峰顶一跃而下时,红月进入了下弦,而银月正亮。在受到失心症的诅咒之前,这里曾是个观光胜地。月纳山顶有一处天池,水汽升腾,从山下看去,整日里云蒸雾绕。
  但如果你处在月纳山的山顶,就将看到另一种奇观:原本应当聚集在头顶的云雾竟是透明的,天上的星辰和月亮仿佛都被收纳在这团透明的水汽中。又或许是水汽折射的缘故,在这里看到的月亮非常大——不管是红月还是银月,都大得盖住了一小半天空。据生世界的学者解释称,这种现象是由于月纳山中的矿脉蕴含的特殊魔力流影响了水汽的运动,使它脱离了混沌状态,从而变成一面透镜。
  K在崖壁、树杈和沙石之间滚落了很久很久,而在那之前,他就在这透明的水汽中欣赏着那些现在的世人无缘见识的风景。花了很长时间,K还是难以接受自己日夜寻找的人已经故去的结局,从满身的伤痕他知道自己为了寻找她们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尽管这些事情他自己都遗忘了。
  在查遍了身上可以看见的所有文字,确认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去实现的目标之后,K选择从山顶跃下,求一个长久和宁静的解脱:那些纹在身上的字就像缠绕着他的亡魂,阻止他遗忘自己毫无记忆的东西。
  尽管这滚落的死相非常难看,而且像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但事实上K在初次接触崖壁时,就由于头部的重创而昏迷,所以之后发生的情形他都浑然不知了。
  “那边应该就是胡茵平原①了。”罗指着山下一望无垠的土地说。
  白狐狸手拿从麻雀窝带出来的地图,翻来倒去地看了一遍,然后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座山好突兀啊。”唐芸道。在胡茵平原上,就像人为雕琢般,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峰。
  “那就是月纳山,我曾经听说过,如果咱们早几十年来这里,它附近的几座城市都还住着人啊。”
  “你说那几片废墟是城市!?”白狐狸惊讶道,她将双手遮在眼睛上方,定睛细看,“不会吧,比花锦城还大的城市!?”
  “哦,那个,那是曾经的首都东安城,传说是月神安第一次显圣的地方。”
  “可为什么……”
  “是因为失心症吧?”唐芸猜测到,得到罗的证实后,她看上去非常失望:“我还想去山上看看呢。”
  “那里确实值得看的。如果有一天我们解决了诅咒我就带你去看看。”
  “我也去。”白狐狸说,“我也还没看过呢,只听你说得神。”
  “唉,早点走吧,不看就不会去想。接下来往哪边走呢?”唐芸说。
  “是不是得向南走了。”白狐狸悄声说,那声音小得好像不希望别人听见。当她得到罗的赞同时,甚至骄傲得两眼发光了。
  “对,我们要去的里昂军港在东南方,需要绕过胡茵平原。如果用跑的话还得要两个月错呢,不过好在还有更好的办法。”
  “罗,你说的是什么办法?”唐芸很激动,如果不用走路的话就太好了。长途奔波对正在长身体的她来说有些吃不消。
  “你看那边。”
  唐芸顺着罗指的方向看去,在胡茵平原上一望无际的草原里,有一个挺显眼的小黑点。
  “那是什么?你能看清?”白狐狸说。
  “你的魔力好像烤乳猪啊。”罗突然来了一句。
  “你说什么!?”白狐狸原本挺好的心情被瞬间点燃,魔力疯狂倾泻,挽起袖子就迎了上来,“想打架吗?”谁知白狐狸那张气冲冲的脸被罗的大手直接盖住了,“别动,停!你先等等——哦!过来了。”
  草原上,那小黑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了过来,渐渐变成了大黑点、小黑球、终于露出了它的体态。
  那是一头东部野牛,又叫奉神牛②。这种魔兽虽然主要吃植物和石头,但被魔力吸引时也会吃肉,总体而言是温顺的魔物,加以训练的话说不定可以当成坐骑。
  “我们要骑它?只有这一头能骑得下吗?”唐芸问道,但很快她的问题就有了答案。那头奉神牛快到近前时,已经有六驾的大马车那么大,冲到五米远时再看,活像一个小山包,那广阔的背部空间,就算多载十个人也没有问题。
  但这大块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罗利用他惊人的速度闪到一边,然后撞击野牛的侧腹,这庞然大物就像被拆的房屋一样倒下,喘着粗气。
  奉神牛是一种长毛牛,厚厚的牛毛覆盖着大部分身体,它的头部也很宽,那张横贯整张脸的大嘴这时正露着大牙一张一合,看得久了,白狐狸也不由自主地模仿那样子咧开嘴,露着牙。
  “别这样。”罗严肃地说。
  “就是!”唐芸附和道。
  “什……我怎么了?”白狐狸一脸无措。
  “学别人的样子太不礼貌了。”罗说。
  “就是!”唐芸继续附和。
  “这不是个坐骑吗?”
  “什么坐骑!”罗夸张地捂住野牛的耳朵,然后又温柔地捋了捋它的鬃毛,此时后者似乎温顺多了,“现在它是伙伴了。”
  看着这个刚刚还在“伙伴”肚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的守护者,白狐狸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开这种玩笑,再说这“奉神牛”驯服起来也太简单了吧,真没立场。
  唐芸则是非常开心,一来终于不用靠双腿走路,二来自从白狐狸加入后,罗这样开玩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这让她感觉很放松。
  “不过说实话,奉神牛是有灵性的,如果你经常跟它交流它也就会回应你。”将牛扶正,罗爬上了它的头部坐定,两个犄角刚好可以用来把持方向,“来,快上来吧。”
  也许是对牛背部那毛茸茸的环境很感兴趣,黑猫炭烤抢先一跃而上,占住了牛脖子处那块最柔软的部位,二女而先后上到牛背,这里比想象中还要平坦、开阔和舒适。
  “真好,就是有点儿潮。”白狐狸轻轻拍了几下牛背,“我们应该早点弄一头的。”说完蹭了蹭屁股,然后前倾身子,让大大的牛眼睛能看清自己的脸,“我们叫你湿骨头行吗?”
  “哞——”湿骨头回应了一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抗议。
  刚上来的唐芸兴奋地在牛背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直直地坐起来,像个指挥官小手一挥:“出发!目标里昂!”
  ①胡茵平原曾经是帝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这里土地肥沃,水源丰富。坐拥万亩良田和月纳山美景的东安城是个人人向往的富饶之地。
  ②奉神牛曾是人类的伙伴,据传月神安第一次显圣时就骑着这种牛从天而降,所以得了“奉神”之名。学名是东部野牛,在巫师出现后,由于惨烈的袭击事件经常发生,导致这种魔兽被大量捕杀,现在已是极其濒危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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