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来的女巫

　　“我告诉过你魔药只有两种用途，一种是吃，一种是倒进魔法阵！你竟然把这么多药倒进土里？你知道青晶蛇药剂多少钱一两吗！”
　　“可我想试试，拟态胡桃种子吸收了药剂会不会长得不一样嘛！”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对着父亲嚷道，她心想，作为巫师议会最年轻的杰出学者，父亲的想法也太古板了。
　　“可亲爱的，拟态胡桃是火性植株，你用极寒的青晶蛇药剂把它的土壤都淹没了，这是要做什么，水育法吗？还有你昨天的作业，我都说多少次了，魔法阵的符号必须连通，否则就会各自生效变得不伦不类！你看看你昨天画的甘霖阵，水核心跟扩散阵法之间完全无关！昨天西城天降白砂糖就是你搞的鬼吧！”
　　十岁大的见习巫师白湖怎么也想不通，她的甘霖阵比教科书上的美妙和精简得多，那些看不惯的画蛇添足都被她舍去了，可不管用什么顺序倾倒魔药，法阵核心跟其它部位都始终无法连接，结果就是甘霖阵中的水元素符号被忽略了，下雨变成了下糖。难道魔法阵一定要繁复得像蛛网一样才可以吗？
　　“老白，你也别再为难她了，我看她的魔法阵确实比你们这些老人画出来的要好看，要都是这样的魔法，我想我也能学会。”白原的老友，豪杰洛森说。豪杰是守护者的一种称谓，只有那些能够同时使用八种以上不同类魔药的守护者能被这样称呼，如果按照职级评定，那就是3阶或更优秀的守护者。
　　“算了吧，就你那长期过量服药的脑瓜子，能学会元素符号就烧高香了。”白原嘲道，“就事论事，她这种做法确实是瞎胡闹！”
　　“爹，我造成麻烦了吗？”
　　“当然。”
　　“那西城的人会怪我吗？”
　　“废话，我能告诉他们是你做的吗!”白原吹着胡子，看上去十分威严，但老朋友洛森一眼就看出他心里的高兴劲儿。在接触魔法阵之前，白湖大小姐成天病恹恹的不出家门，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无论白原陪她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快乐，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封锁起来了，因为母亲的死，她几乎像个垂垂老矣的暮年病患，甚至连吃饭和睡觉也无心去做。
　　直到这一天，她突然提出想要了解魔法，学习法阵。对白原来说，只要女儿能够从阴霾中走出来，哪怕向女性教授魔法是大罪他也乐于去做，何况只是在自己的家里，他不会让女儿在外面显露魔法。
　　当白原让女儿尝试绘制第一个入门魔法阵，即火魔法阵时，他却被女儿惊人的魔力吓坏了，在没有倒入任何魔药的情况下，女儿仅凭自身的魔力就激活了法阵，虽然这法阵只有一个火元素符号和一个圆圈，但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很少，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则更加不可思议。
　　那天下午，在场的有白原，女儿白湖和守护者洛森。白原先是向女儿展示了火魔法阵的图形构成，然后将一支枯木法杖递给了她。
　　“昨天我给你讲了四元素，气、水、火、土，以及它们的代表符号。实际上那只是元素符号的其中一种表现形式，只要你画的图能够让安神看懂①，它就能够生效。”
　　“为啥让小狐狸尝试火阵啊，别给她伤着！”洛森担心地问。
　　“因为其他三种元素，气、水、土在凝聚时需要构型，否则就无法召唤成功。而火元素跟体内魔力的存在方式很类似，召唤它的时候不需要构型。”白原耐心地讲解，当然更主要的是让女儿明白。
　　“可这又是为什么？”洛森追着不放。
　　“那谁知道呢？或许是安和公羽定下的规矩。”白原有些不耐烦了。
　　白湖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始用法杖画阵，突然抬起头问父亲：“那为什么元素符号是这样的形状呢？也是银月神大人规定的吗？”
　　“很有可能，但这只是现有的说法。”面对女儿，白原的耐心好像又不知从哪里回到了身上，“如果你有心探索，也许会发现截然不同的真相呢。”
　　“好。”白湖若有所思。这是她第一次绘制法阵，拿着枯木杖的手还有些颤抖，这一方面是紧张，另一方面，一个6岁的女孩握住成人高的木棍已经很吃力了。
　　“注意，用你体内的魔力作为法阵的颜料。当你握住法杖时，应该就有体内的魔力流失的感觉。那是因为魔杖中有魔力亲和材料。”
　　“流失的感觉？唔……有了！”白湖自信地开始画起来。
　　“停！”白原道，“你的感觉不对，你看看地面，根本就没有魔力印记。还记得我的印记是怎样吗？”
　　“嗯，是发着光的。”
　　“你现在只是在地面涂鸦而已。别担心，体内魔力不多的人起步会难一些。重要的是找到那种感觉，先感受体内的魔力，然后将它引向手掌。”
　　白湖感到非常紧张，她越是想体验父亲说的那种感觉，越是心慌意乱。
　　“体内的魔力，体内的魔力！”
　　白湖画起来了，这一次，她仿佛完全沉浸其中，连父亲和洛叔叔说的话也听不清了，当魔法阵完成的那一刻，身前出现一阵灼热感。
　　那一天，花锦城西南角的天空被染得通红，像白天里开起的烟花大会。
　　“那就是他们说的盗贼头领了吧？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魔力。”唐芸压着嗓子低声问道。
　　“看来是的。”罗应道，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
　　“可这里是怎么回事？”唐芸指着麻雀窝北侧，那边的建筑只剩下灼烧的残骸，就像被火龙入侵过。
　　“或许是内乱，天黑还早，我们先观察观察。”罗拉着唐芸向后退了几步。情况超出了罗的预期，他本以为盗贼首领会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三脚猫巫师，但从那灰烬中流窜着的魔力余韵上罗感觉到一丝不妙。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民兵队的增援，然后在对方发现之前将其制服。
　　运气没有站在罗这一边，一声低吼惊起几只丛林里的飞鸟。那是两只昼灵，是无意识的人类亡魂，属于失谐的人类。罗将只剩一口的那瓶猎人药剂打开一饮而尽，压着斗笠，抽出阔剑。
　　“它们在狂风中会被定型，用空气瓶。”罗向唐芸扔下了一句话。
　　“好。”
　　“准备了。”罗向侧面走了几步，然后迎了上去。唐芸正在兜里摸索着，一阵爆裂声就在前方响起，黑烟卷动着树干和砂石崩裂开来，像是军队的火炮。黑烟散去，爆炸的地方昼灵踪影全无，但刚才还在盗贼窝里的女人正从爆炸中心缓缓走来。
　　“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女人咧嘴一笑，“敢来打扰你白狐狸大人！”
　　①魔法阵的原理，以及魔力的来源，就连魔药的创始者也说不清。目前盛行的理论是月神公羽将魔力以混沌的形式辐射到大地万物之上，而月神安建立了魔法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