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比乌斯环

　　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年让安眼睛一亮，伸手摸去，结果被叶沐灵活躲过，她眉头微皱，快速连续的出手，结果都被叶沐以各种姿势灵巧的躲过。
　　无奈，她只好妥协道：“让我摸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你不是要救人吗？怎么这么执着于摸我？”叶沐的眼神逐渐不对味了起来，安能读出来他脑子里想的一定是‘果然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额...你知道莫比乌斯环吗？”这回轮到安来逃避一下叶沐的视线了，说实话，这幅躯体的叶沐真的很合她的审美，还很可爱...所以她要稍微矜持一点。
　　“莫比乌斯环？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
　　“就是，未来的你被困在了过去...然后我需要让这两条时间线收束...”安结结巴巴的试图向叶沐说明自己的来意，虽然她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嗯，也就是说你需要现在的我去构建出一个轮回，这样的话就会让一段时间线首尾相连，使得那个未来的我的存在构成因果上的合理。对吗？”金发少年低着头沉吟道。
　　“你听懂了吗？”
　　“没怎么听懂，但是根据时间符文的特性，和你的动机推测出来并不是很困难。”少年抬头看向安，澈蓝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感情，让安想起冰冷冷的铁块。
　　“那么，你能让我摸一下吗？”安用充满希冀的眼光看着他，结果与之对视的是毫不融化的冰冷。
　　“我不相信你，也不相信那什么未来的我自己。就算未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存在，那也应该会被现在的我改变。不对...按理说在你告诉我这一切后，你就应该消失了才对啊...”叶沐再一次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嗯？你在嘀咕什么呢？”安看着他苦苦沉思的样子，下意识的想伸手摸他的脑袋，结果又被躲开，无奈只好作罢。
　　“在你把不属于过去的信息传达到过去以后，过去就应该已经改变了...那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呢？”叶沐低着头喃喃自语道：“除非，除非...这已经是一个循环了。”
　　“诶？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安傻傻的把一个手指放在嘴边，歪着头呆呆的看着叶沐。
　　“你作为时间符文的载体，难道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吗？”叶沐试图从安这里问出什么来。
　　“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安继续歪着头，甚至有一点咬手指卖萌的冲动。
　　叶沐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问道：“你会暂停时间吗？”
　　“不会。”回答果断而又干脆。
　　“那加速某个人的时间，或者减速？”
　　“不会。”回答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那你会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安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话，两只手背在后面扭在一起，活像一个考试不及格见家长的小学生。
　　“行吧，我知道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叶沐走到屋顶的边缘，坐了下来。
　　“哦。”安有点恐高，不敢坐在他旁边，于是就在他后面蹲下，无意识的用手戳屋顶的地面。
　　两人在保持了一段沉默后，叶沐率先开口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嗯，卡安纳克。”
　　“那是哪里？”
　　“极北大陆的偏隅之地。”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个应该就是你，只不过是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色。”
　　“黑发黑瞳？皮肤的颜色呢？”
　　“嗯...不好形容，是黑了还是黄了呢？反正和现在的你长得完全不一样，虽然...”也挺帅这个词安没有说出口。
　　“虽然？”
　　“啊，没什么。就是个子比较高，比现在的你年长。”
　　“有多高啊？”叶沐明显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
　　“诶？比我高吧，你怎么问这个？”
　　虽然很微弱很微弱，但安发誓她听见这个冷冰冰的少年笑了。
　　“你刚才，笑了对吧？”
　　“没有。”
　　“我听见了！”
　　“错觉。”
　　就在安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本来灯火通明的街道突然万灯齐灭，少年手上亮着的符文成了这片黑暗中为数不多闪耀着的光。
　　“你们也太慢了。”还是那样，这个叶沐用略微奶气的声音说出很不符合他这个嗓音的话，安在旁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笑出来。
　　就在安痛苦憋笑的时候，一阵微风从她身边轻轻掠过，整齐的切开了她的一缕秀发，吓得她顿时不敢乱动。
　　“风隐刀？敌暗我明，要撤了。”叶沐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他直接从六七米的楼房上跳下，没入一片漆黑的街道，只见蓝光一闪，就消失在了安的视野中。
　　“诶？那我，那我怎么办啊？我恐高，下不去啊！”安急的在原地打转。
　　又有几道微不可查的微风朝她刮来，结果都在途中遭遇到奇怪的力量崩溃消散了，除了安这个站在高处的点以外，双方都进入了暗处。
　　“你刚才是怎么瞬移到我身边的？”叶沐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虽然语调和语气还是很违和，但安已经没有余地想那么多了、
　　“灵机一动...”
　　“那么现在请拜托你灵机一动的移动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我太紧张了做不到啊。”
　　“那就趴下。”
　　安立刻照做了，不过她觉得趴下姿势不太雅观，就翻了个滚，改为躺着，又因为有点恐高，就翻滚到屋顶中央躺着，这个位置反而十分安全，只要不是平行或者高于她的位置而来的攻击几乎都打不到她，但太高的攻击位置又容易暴露，所以安暂时安全了下来。
　　天上奇怪的波动飞来飞去，也不知道它们都是黑暗中那个角落发出的，但是现在都与安无关了，她难得的享受了一会在暴雨中闲憩的感觉。
　　“不对啊，我的主要目的好像是截取他的时间来着，可是他好像有自己的看法，可是如果我截取不到他的时间的话，那个叶沐怎么得救？”
　　“等等，两个都是叶沐，还是只有一个叶沐？”安又快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可是，我要做的事情改变了吗？我到达这里从始至终的目标不是只有一个吗？
　　安此时想明白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管这个叶沐怎么想的，又或者他有什么深沉的打算，我要救出那个叶沐的打算是不会变得，那么，哪怕与这个金头发的叶沐为敌，也要截取到他的一段时间。
　　想明白了这一点，安看向纤白手背上闪烁着的白色符文，寻找刚才自己灵光一闪时的感觉。
　　如果未来是一定的话，那么既不是所有现在都是过去？如果时间是线状的，那么未来又有未来，这个世界既不是永远没有现在？那么，为什么我永远只能在‘现在’呢？
　　究竟是我活在‘现在’，还是我的思考标识了‘现在’呢？手上的符文传来一阵奇妙的波动，那种灵光一现的感觉重新浮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意念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原来如此，人造符文吗？”叶沐这次仔细的感受到了安那里传来波动，和他的符文有细微的差别：“我就说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诞生时间符文这种东西，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手上的蓝光渐息，他转身快步走出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在他走后，一双苍白的手从漆黑的过道里挣扎着像爬出来，可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
　　街道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叶沐回到了他和安之前交谈的房顶，静静的等待。
　　很长时间安都没有再出现，可是叶沐依旧静静的站着，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就在他呼气的时候，安瞬间出现在他的身后，手指就差一厘米就可以碰到他，结果这一厘米仿佛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无论安怎么努力都动不了。
　　“你不要再白费功夫了，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我已经死了。”叶沐头也不回的对安说道，平淡的语气让安想起来梅森对她说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时，她几近绝望的表情。
　　“不可能！你在乱说些什么啊！怎么又是假的！怎么可能次次都是！而且，自己说自己已经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你已经死了，现在和我说话的是谁啊？”安浑身都在颤抖着，她试图让身体动起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奇怪吗？的确很奇怪，可是超凡就是反人性的东西。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时间符文这种荒唐的东西，时间这种东西啊，如果没有人活着，它就是没有意义的，也就是说，只有当个体察觉到自己拥有过去的时候，时间才对他而言存在。但是每个人对于时间的观感都不一样，有的人觉得时间过得快，有的人觉得时间过得慢，他们的时间怎么可能处于同一个维度。换句话说，时间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客观的？我们...不对，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你被关在了一个只有过去的轮回里，这种虚假的轮回是不可能对现实产生影响的，而出现在你主观里的我，估计已经死了吧。谢谢你能为我保存一段过去，可是，虚假的东西永远是虚假的，像你这样的人，还是尽快寻找真实的幸福比较好。”叶沐说完便转过身，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的推论是否正确，但是超凡在某种程度上及其不合常理，因此只要推算出了可能的结果，不管是多么反人性都只能接受，这是血的教训。
　　他扭头朝安看去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安原本碧绿的瞳孔此时已经变成了银白色，原本清澈到可以轻易看到她感情的天窗，此刻已经完全关闭，就像玻璃镜面上滴落的一滴水银，美丽但毫无生气。
　　“你好，钥匙。”声音直接从虚无的空间响起，不是安的声音，是一位男人的声音。
　　“你是...”
　　“我是红发埃里克，一个早已入土的人。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叶沐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显然此刻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很唐突，但我还是要问你几个问题。我们现在在哪里呢？”埃里克不紧不慢的问道。
　　“北魔法联邦，索冬。”
　　“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要前往东方大陆，选择从这里绕行，顺便去查一下符文炼金术的下落，等等，你就是那个埃里克？”
　　“没错，我就是那位符文炼金教会的首席，埃里克·安。”
　　“你为什么要创造这种毫无意义自欺欺人的东西，时间符文根本不可能存在。”
　　“炼金术的信仰是万物炼成，既然符文属于存在，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创造一个？至于为什么是时间符文，一个符文存在两个的话会产生冲突，所以我们挑选了一个不存在符文的概念炼成符文，有什么不对的呢？还有，你之前也说了，如果个体没有察觉到自己拥有过去的话，他就不会产生时间的概念。可是为什么你会察觉到你拥有过去呢？”
　　“你——”叶沐的话立刻被埃里克打断，他继续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你知道钟表吗？钟表用一种特定的频率使每个人的时间参照都居于同一纬度，虽然他们自我感觉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但是钟表却能将所有人的时间参照统一。那么，如果我们用炼金术创造一个具有类似效果的魔法频率会如何呢？”
　　叶沐低头陷入了沉思，此时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半晌才抬起头神情严肃的问道：“这个频率你怎么可能从主观中找到，个体是不可能拥有一个绝对稳定的频率的，而且如果一旦出现任何细微的差错，这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呵呵，不需要找到，让一个主观完全变成这个频率就可以了。给你简绍一下，这是小女，莉卡·安。符文炼金术最终序列，钟塔之境核心。人造之神。”说道这里，埃里克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叶沐的无知：“你要知道，能结成莫比乌斯环的，可不止时间和纸条而已。”
　　可以公开的情报
　　“莫比乌斯环：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
　　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
　　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
　　符文炼金术将安的个人主观与她存在的客观现实，这两个面组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这样它们就会形成模糊的个体，通过这种途径形成对某个虚数纬度的指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