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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门关中心的城守府大门不远处，有家酒楼叫做缘聚，规模不小，上下两层楼。
缘聚酒楼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子边，白苍正在吃饭。
对面的刘若妍不时看向窗外，眼神有些忧虑。
“不用一直盯着看，时间还早。来，吃点他们家做的烧鸡，你一直最喜欢吃来着。”
白苍给刘若妍夹了一只烧鸡腿，慢悠悠地说。
明明刘若妍要比他年纪大，但却像是他在照顾刘若妍似的，但刘若妍似乎也很习惯。
“吴家、李家拿到了卷宗，也不会直接就信了。还得派人去确认，来回需要时间，这会还早，不用着急，肯定会来的。”白苍看刘若妍还是无心吃饭，于是多解释了一句。
“如果吴家、李家不出手，你还有别的手段吗？”刘若妍想要获得点安慰。
白苍知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她想要问的是，如果吴家、李家不出手对付凌家，丐帮里的那些孩子会不会被凌家屠杀，
她想要问的是，到了那个时候，白苍还有没有能力保护那些好不容易才吃饱饭的孩子。
虽然刘若妍一直见证着白苍的成长，从最初的她养他，变成他照顾她，
见证他组建丐帮，能庇护几十个孩子，能庇护几百个老弱病残幼……
但这次凌家很强大，对付凌家风险确实很大，她虽然对白苍有信心，但也难免担心，因为白苍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白苍把她带在身边，因为他身边从来都是丐帮中最安全的地方，很多次都证明过这一点。
“这已经够了，一旦确认我给的情报是真的，他们两家会出手的，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争夺利益，这两个理由都很充分，不会有问题的，更不会波及到我们，丐帮很安全，没人会因此受伤。”
白苍轻声解释着安慰刘若妍。
白苍知道刘若妍有一众种叫做大慈悲的习惯，见不得有需要帮助的人，总是狠不下心来无视，总想去搭把手，也不管自己究竟能有多大能力。
这种习惯说好听点是圣母心，说难听点叫做烂好人。
白苍很讨厌她的这个品质，因为她不断地收留弃婴，给丐帮、给白苍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和压力。
但白苍也喜欢她的这种品质，因为刘若妍的这种品质，因为这种品质确实难能可贵，
另外，正是因为这种品质，刘若妍把他从路边捡回来，从饿死的边缘抢救了回来。
“白苍，你保证？”
“我保证！”
…………
雁门关外，独腿中年人老王带着十几个丐帮弟子正在树林中赶路。
“王长老，咱们这是要去哪里？”一个老年人凑到老王身边问。
“帮主的安排，听令行事就行，不该问的别问，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六个人的下场，才过了这一会儿，你就忘了？”
老王撇了他一眼，没说去干啥。
事实上，从丐帮总舵出来后，他只知道白苍要他去找一个凌家的秘密据点盯梢，后续要干什么，他也不清楚。
白苍做事，从来让人云里雾里的，高深莫测。
有时候，做完事看见效果了，老王能明白白苍在干嘛。
大多数时候，做完事要过很久，老王才能揣度出来白苍干了什么，几年下来，老王是逐渐习惯了听令行事，不问原因。
“王长老别在意，我也就是问问，先前帮主让我们一下子杀了六个人，打残四个，事情太大，心里没底儿。”
那丐帮弟子尴尬地挠挠头，讨好地回应老王。
“休息一会，安排警戒，其他人抓紧时间喝水吃东西，解决大小便问题的，完了换岗。
解决完个人问题，立刻检查军弩，时刻准备战斗。这次行动很重要，出了纰漏，副帮主求情也救不了你们。”
老王在一个隐蔽的林子里停了下来，给一众丐帮弟子下令后，从背后的笼子里拿出一只信鸟，用炭笔写好信，困在鸽子腿上放了出去。
…………
吴家，吴英飞这会正和家主在吵架。
“大哥，雨儿是我儿子，是我心头肉，也是你亲侄子，他死得那么惨，舌头被切成片。你说让我不要报仇，你…你…怎么说得出口？”
吴英飞拿到了白苍派人送来的卷宗，派人去核查确认之后，来找家主吴英腾，想让他出面帮忙报仇。
但让他绝望的是，吴英腾却劝他放弃仇恨，利用这封卷宗和凌家谈判，谋取利益。
“二哥，雨儿的死，我这个做三叔的也很痛心。但是，你也得理解大哥，他身为家主，得为整个吴家考虑。把这份把柄送去城守府，飞将军确实会灭了凌家，但这对我们吴家有什么好处，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如听大哥的，用这把柄和凌家谈判，争取到实实在在的利益，那才是实际的。
到时候，让二哥拿大头，你看这样可以吗？”
一边的吴家三爷出来帮家主说话。
“老三，你给我滚，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在乎。雨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以后也不会有儿子了。
我一个黄土都快埋了半截的人了，又没后代，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
雨儿死得好惨啊，我夜夜做梦都听见他对说，身上好疼，舌头好疼，问我为什么不给他报仇……”
说到伤心出，吴英飞老泪纵横，哭得可怜巴巴。
吴家老大在一边看得心酸，嘴角一动，想要妥协，但看到老三对着自己摇头示意，又强忍了下来。
“二哥，你报仇心切我和大哥都理解。这次凌家这么大的把柄被我们攥住，机会真的太好了。
让你为家族的利益放下私仇，确实是我们不应该，但你也得家族想想不是？
养一大家子人也很难，一家老小几十号人都要吃好穿好用好住好，谈何容易。
再说了，这次让你暂时放弃，以后我梦还会找到更好的机会，到时候再帮雨儿报仇，不也可以吗？”
吴家老三苦口婆心地劝着吴英飞，卷宗在他手上，不交出来也没法去勒索凌家。
“呸，说得好听，雨儿死后，我求了你们多少次，你们都只嘴里答应，什么时候真正帮过我？你们都怕了凌家，根本没想过要帮雨儿报仇。
告诉你们，这次你们不帮忙也没事，我自己去找飞将军，把这份证据送到他手里，看他是不是也怕凌家，不敢动凌家。”
武英飞说完，转身就走。
以吴英飞的份量，想要去见雁门关的军政一把手，确实很有难度。
能牧守一方的将军级人物，可不是一般人说见就能见的。
因此他才会来找家主帮忙出面，如今家主不肯帮忙，他只能自己去试试。
“二哥，你为了个人私仇，真的不愿意为家族考虑一下吗？”
老三上来抓住吴英飞的袖子，阻止他出门。
“大哥，二哥他太冲动了，暂时不能让他出门，先让他冷静冷静吧。”
吴家老三朝着吴英腾示意，意思是要把吴英飞先拿下关着，抢了那封卷宗去凌家换好处。
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把吴英飞放出来，做些补偿和安慰，到时候，武英飞想闹也没用了。
吴英腾略一思考，懂了老三的意思，下令说：“来人，把武英飞关进祠堂反省。”
眼见卷宗被老三拿走，自己就要被带走，武英飞忽然一阵悲怆的大笑，
不知道是笑自己为儿子报仇无望，还是笑自己的两个兄弟太现实，或者是笑别的。
“老三，别只是盯着前面记录的那些罪证，看看最后一页上写了什么？
看看你们确定要拿这封卷宗去和凌家换钱。”
吴家老三听后，连忙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私通魔蛮，人人得而诛之……游侠郭集。
郭集是名震雁门关内外的游侠，据说是个修行有成的大修行者，神龙不见首尾，专杀私通蛮族、魔族的奸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雁门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份卷宗是游侠郭集派人送来的，不光是为了帮我报仇，是想借助我们吴家伸张正义，族灭敢私通蛮族的凌家。你们现在还想拿它去和凌家换钱吗？”
吴英飞问笑得很放肆，问得很讥讽。
吴家家主和老三听完，相对苦笑。
早知道这是郭集送来的东西，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想着用去和凌家交易。
偏偏吴鹰飞先前不说，让两人平白做了小人，什么好处也捞不着，丢人啊。
以后在不知道要被吴英非挤兑、嘲笑多久。
这时候，管家进来汇报，说李家家主前来拜访。
“吴兄，今天没打招呼就过来拜访，是因为我收到了一份卷宗，上面记着些关于凌家的情报。
那封卷宗还附着一张纸条，说吴家也收到了同样的卷宗，因此来问问吴家有没有收到。”
李家家主进来之后开门见山地挑明了来意。
打垮凌家，抢夺凌家把持的军粮、军械生意，李云松很心动。
但他也是老狐狸，虽说证据在手了，还是担心说不动飞将军对凌家下狠手，所以顺着提示来找吴家做帮手。
毕竟，雁门关两个势力不小的家族一起去递交凌家私通蛮族的罪证，飞将军无论如何也得拿出个态度来。
“吴家确实收到一封卷宗，说是游侠郭集送来的，上面记载了一些关于凌家的隐私，但不知真假。”
吴英腾同样是老狐狸，不想轻易表态。
“不知真假个鬼，我派出去的人在凌家的秘密仓库外围看到你吴家的人了，还不知真假？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李云松心里咒骂，嘴里却说：“郭集专杀私通蛮魔奸细大名，雁门关外大人小孩都知道，他送来的情报自然不会是骗人的。
而且我也派人去确认过，卷宗里记录的那些地方很隐秘，而且看守的力量也很强，确实不像是正经做生意的地方，因此确信卷宗上的情报是真的。
之所以来吴家，是想要邀请吴兄一起去见飞将军，当面递上凌家罪证，不知到吴兄愿不愿意一起去？”
事实上，李云松不管派人去看了，还让家里的护卫攻破了一个核心据点收集证据。
“哈哈，当然愿意了。私通蛮魔的人奸，人人得而诛之，我正准备去面见飞将军，把罪证上交。若是李兄不来，我都已经出门了。”
先有吴英飞和他大吵大闹，后面又把郭集给牵扯出来，吴英腾已经绝了拿情报去和凌家交易的想法。
如今知道李家也有那封卷宗，知道自己再拒绝，那不光让自己三弟失望，给家里带来不和，
还要错失立功的机会，无法参与瓜分凌家倒台后空出来的利益，所以吴英腾自然答应了下来。
达成共识之后，吴英腾、李云松两人一起出了门，上了马车朝着城守府赶去。
…………
“李家和吴家的马车终于来了！”
聚缘酒楼二楼，刘若妍等到了它想看见的那两辆有着明显标志的马车。
“这下你放心了吧。”白苍若无其事地回应了一句。
“飞将军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情报是真实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凌家私通蛮族，证据确凿，汉律在上，飞将军再有人情味，也不能当着李家、吴家两位家主的面放过凌家。
只要那两人进了城守府，很快就会有兵马出来前去抓捕、围剿凌家。
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白苍低声说完这段话，准备起身。
“去哪里？是要去凌家附近吗？如果是去那里的话，我就不去了。”刘若妍猜测着问。
凌家有很多人是无辜的，但牵涉进背叛种族这样的大案，不管无辜与否，都别想脱身。
这对于没有参与此时的那些妇女、孩子而言，有些太过残酷了。
“凌家那边我就不去了，你也不用去，派人去打听消息就好，我出城有事要做，你自己去感恩院那边吧。”
白苍说完，自顾起身下楼。
这边大局已定，没必要再继续等着浪费时间。
至于去看凌家被围剿，去确认自己的计划实现，白苍觉得没必要，路上等的收信息就好了，去不去现场没关系。
凌家再大、再有钱，再有势，但在大汉重金打造的铁骑面前，依旧脆弱得可怜，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至于去看自己的敌人倒下，确实能收获成就感和满足感，但白苍觉得真金白银的收获会让他更愉悦。
他这次出城，是去和老王他们汇合，去收割那份属于丐帮的胜利果实。
“行，那我回感恩院，你自己小心。”
刘若妍说完，收拾桌上没吃完的菜品，下楼结账，步行朝着孤儿院走去。。
那个白苍起名叫感恩院的大院子里，住满了捡回来的弃婴。
没等白苍的马车出城多远，几十名骑兵纵马跟着出来，他们背后背，城门就立刻关闭了，若是白苍再晚片刻，就别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