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圣村

　　晨光熹微，天朗气清。
　　村道上随处可见的村民，扛着锄头，背挂竹篓，手牵大水牛，好生热闹。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正逢万物复苏，粮食种植的好季节，在这个仅有三四十户的小村庄，田野间人影穿梭，互相帮衬，埋头苦干，吆喝声充斥在这片小天地。
　　远处山脚，土墙青瓦的小房间内，一位身着灰衣的少年正躺在床榻酣睡，约莫十一二岁，长得眉清目秀，蓬松的黑发乱如鸟巢，时不时传出小声鼻鼾。
　　少年名叫江武，生性沉稳，热心助人，就因昨晚偷偷跑去帮李老头做些家务，身子疲惫一觉睡到现在。
　　“小武，你怎么还在贪睡，村上的孩子都干完一轮农活回来了。”
　　一声粗狂的呵斥，直接将熟睡中的少年惊醒，翻身坐在床榻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魁梧汉子，似乎还没回转过来。
　　来人正是他的父亲江坤，手中拿着刚干完活还没放下的镰刀，双目犀利看着他，见形势不妙，立刻下了床榻便是出门奔着牛棚而去，生怕这位魁梧汉子撸起袖子就是一巴掌。
　　牛棚里有一头大水牛，这是他们父子二人唯一值钱的东西，江武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大水牛去对面的山上啃草，等牛吃饱了再回来做饭。
　　因为从小就没有娘亲，一直都是父亲拉扯带大，十二年含辛茹苦，他也从未责怪父亲的严厉，一直都是帮着减轻父亲负担，干一些家务活。
　　拉着大水牛，走在村道上，看着村里熟悉的面孔，他便很快忘了刚刚父亲责怪贪睡的事情，向着对面的山头走去。
　　“小武哥，怎么这么迟才去放牛啊？”
　　这时一个约十岁的少年背着竹篓走来过来，鼻涕横流，脸上满是朴实憨厚的笑容。
　　“呃，多睡了一会儿。”
　　江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咋们还小，长身体呢，多睡会儿江大叔也不会骂你的。”
　　少年笑着说道，随后背着竹篓转身朝着田野走去。
　　......
　　来到山头，江武选了一块青草茂盛的空地，便让大黑自个儿去啃草，他便扯了根儿狗尾草叼在嘴里，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怔怔发神。
　　“你们万圣村可真是万福之地啊！”
　　昨晚酒后李老头的话此时在脑海中响起，然而放眼望去这儿生活的村民，世世代代都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就是不停的干活，偶尔有些空余时间都是在家里忙着准备接下来的耕种，或者成群结队的听李老头讲故事，识得一些文字，哪有什么万福一说。
　　李老头并非是万圣村的人，而是在二十年前才搬到这儿来，听村里其他长辈们说，当初他是带着年迈的妻子步行至此，村里人见他俩和善便让他们留了下来，并分给了他一些土地。
　　没过多久他的老伴儿去世后，他便不再劳作，于是乎李老头成为了村里最悠闲的一个人，整天拿着烟袋靠在自家小茅屋门口吧唧吧唧的吐着烟圈，或是教授村民一些文字知识。
　　江武便是经常受教于他的其中一人，白天干完活晚上还要去他那儿识字，听他讲故事，当然条件就是帮他挑水担柴，干些家务，日复一日的就这样坚持了两年。
　　但是当他突然想到昨晚老人头一回说这样的话，脑子里简直一头雾水，最后摇摇头，认为对方只是喝醉了瞎胡说的罢了。
　　万圣村，坐落在四周高山围成的盆地中，村子中央有一座十来丈高的小山包，村民居住地依山脚修建。
　　村里的老辈经常告诫村民，禁止接近中央的小山包，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因此山包的周围，村民都没有去种植粮食，那儿便显得有些荒凉。
　　村里有老人无意间说过，那儿葬着万圣村的老祖宗，后人只能远远的祭拜，不可接近，否则会招来不测，大伙儿都比较的淳朴，对此也是听从老人们的告诫，敬而远之。
　　“大黑，你说这么广阔的天空，有人可以在上面遨游吗？”
　　大黑是江武给自家大水牛起的名字，此时此刻的少年，嘴里叼着狗尾草，双眸中充满着遐想，喃喃道。
　　“哞！”
　　大水牛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语，回声道。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通广大之人？”
　　江武翻身，看着自家的大水牛。
　　......
　　......
　　面对着大黑的沉默，他觉得自己又在胡思乱想，至今从未走出过万圣村的他，连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怎么会异想着神仙。
　　叹了一口气，他便随地挑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练习昨晚李老头教他的文字，每一笔都苍劲有力，龙游蛇行，字体轮廓分明。
　　从小他便是这样，什么事都用心去做，只有自己满意了才会停下，对此许多村民也常常夸赞他毅力坚定，聪慧实干。
　　不知不觉，太阳当空，一旁的大黑似乎也吃撑了，跪坐在草地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江武看了一眼大黑，便站起身来。
　　“也该回去给父亲做饭了，走吧。”
　　说完，大黑挪动粗壮的身子，慢吞吞的跟着江武，一人一牛向着山下走去。
　　回到家中，江武便去简陋的厨房开始烧火做饭，虽说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但是足够父子俩吃饱，蔬菜粮食从来不缺，父亲平时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是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一直看在眼里，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家里粮食不足的时候父亲经常靠着自身壮硕的身体，去帮乡里乡亲干活换取一些食物。
　　“咯吱！”
　　随着开门的声音，江坤扛着锄头回来了，把锄头放在一旁，便去一边打水洗手。
　　此时江武已将饭菜做好，摆放在四方桌上，一切准备就绪后，打了一桶水向着牛棚走去，给大黑准备饮水。
　　江坤坐在桌子上看着桌上的饭菜，微微点头满意，干了半天活回来，确实饿了，拿着筷子开始动手。
　　看到江武回来后，便示意他过来吃饭，饭间父子二人无话。
　　月明星稀，村中各家各户点起了油灯，微弱的光芒与天上稀疏的星星遥相呼应，江坤一如既往的手里端着烧酒，抬头望着天空的星宿，眼神中渗透着些许的无奈。
　　江武做完手中的家务后，给父亲说了句去李老头那儿识字，便朝着村北走去。
　　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江坤无言摇头，一直以来基本上没怎么和儿子沟通交流，对于去李老头那儿去识字，他也是默许，毕竟儿子跟着他什么都学不到。
　　江坤闷了一口酒，坐在门前的小凳子上，遥望着星空，口中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李老头依旧靠着门拿着烟杆子吧唧吧唧抽着，看到江武朝着自家来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放下手中的烟杆子，把家里的油灯点上，拿出那本泛黄的书籍。
　　“小武，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李老头笑着说道。
　　“李爷爷久等了，家务有点多，刚做完就过来了。”
　　江武不好意思的对着李老头做着抱歉的手势，不过这也是常态，毕竟很多时候都是因为要把家里事情做完才能过来。
　　“好孩子，过来，今晚我就不教你识字了，因为你的聪慧，已经没有生字教给你，我就给你讲一讲村外的世界。”
　　李老头呵呵笑道，对于江武的客气，他表示很满意，而且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好学少年，对他也很是尊敬。
　　“真的吗？”
　　江武眼睛一亮，这两年来，对方除了教他识字就是讲一些奇闻怪事，从来没说起过村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对此他一直充满了好奇，因为自己的父亲少言寡语，他也从来不敢提起这些事情。
　　“当然是真的，孩子！”
　　李老头抚摸着江武的头，满脸的溺爱，柔声道。。
　　话落，江武立刻聚精会神，盘坐在地上，抬着头看着对方，等着给他讲遥远的村外世界。
　　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于外面世界一无所知，充满了无限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