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低语

　　堆积的货物杂乱无章地躺在码头破旧的木板上，停靠的船只寥寥无几。码头工人骂骂咧咧，将沉重的货物一件一件往船上搬。
　　“妈的，这件货物怎么这么沉？”
　　搬到一个盖着帆布的大箱子，巨大的重量让工人没站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爬起来，想偷懒是不？”
　　摔倒的工人慢慢站起来，伸手摸向帆布。
　　“这里边装的什么？看起来也没多大啊？”
　　啪的一下把工人摸向帆布的手打掉，领头的人说：
　　“手都给我老实点！不该操心的别他妈给我管！”
　　说罢，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工人去装船了。几个工人也不再言语，生怕工头找借口，扣他们的工钱。
　　谁都没有看见，箱子的帆布动了动，又归为静止。
　　………
　　“没事了...”
　　黑发黑眸的少年喘息着，放下手中的木棍，安抚着怀中的少女。
　　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皮肤苍白，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的身体瘦削无比，肋骨清晰可见。
　　女孩则更小，十五六岁，金黄色的头发杂乱的纠缠在一起，碧蓝的大眼睛暗淡无神。同样很瘦，身体不住地颤抖，在少年安抚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少年满身伤痕，他怀中的少女，除了脸上脏一些，却是没有什么伤口。，
　　“罗杰，我怕...”
　　少女缩了缩脖子，将脸埋进少年的怀里。
　　“别怕...克洛伊...”
　　罗杰轻声说道：“等这船一开动，我们，就彻底从那里逃出去了...”
　　轰！
　　船剧烈地颠簸起来，随即变得平稳，船，离港了。
　　罗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剧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一般把他淹没，眼睛渐渐失去了聚焦，眼皮重重地合上了。
　　“罗杰，你醒醒！快醒醒！”
　　克洛伊抓着罗杰地衣服，疯狂地摇晃，想要将罗杰唤醒。
　　“不能睡啊！”
　　感受到手上的湿润，克洛伊突然发现，殷红的血，已经将罗杰地胸襟染得通透。
　　“唔...”
　　泪水已经溢满克洛伊的眼眶，声音也变得沙哑。
　　“快醒醒啊......”
　　罗杰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克洛伊连忙扶起他的头，垫在自己腿上。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全滴在罗杰的脸上了。
　　“别哭，我还没死呢...”
　　感受到脸上的湿润，罗杰抬起手，艰难地抬起手，拭去克洛伊脸上的泪痕。
　　“从那里逃出来，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哥！”
　　克洛伊死死地抓住罗杰的手，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你终于肯叫我哥了...”
　　罗杰欣慰地笑了，又咳出一口鲜血，轻声道：
　　“我怕是撑不住了...接下来的路途还很艰难，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找到叔叔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克洛伊捂住罗杰地嘴，哽咽道：
　　“不许你这么说！我们一起出去！”
　　“听话！”
　　轻轻地抓住克洛伊的手，罗杰柔声说道：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能感受得到。”
　　“能...看到你...离开那个地方，我就...很知足了...”
　　“别说了...”
　　克洛伊摸着罗杰的脸，哭哭啼啼地说。
　　“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罗杰轻抚克洛伊的头发。
　　“小心些，照顾好自己...不要心怀仇恨，要向前看...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手无力地坠下，罗杰浑身一软，失去了生机。
　　“哥！”
　　克洛伊看着罗杰脸上凝聚着柔情的笑容，忍着心中的悲恸，慢慢地合上罗杰的眼睛。
　　抹了抹眼泪，再睁开，眼神中，是无比的坚定。
　　......
　　灵魂脱体而出，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死死抓住，拖入了虚空。
　　无尽的黑暗将罗杰笼罩，纯粹的黑色，仿佛冻结了时空。
　　黑暗突然一震，血色将黑暗侵染，世界变成了一片暗红。
　　黑色的火焰悄然升起，不带一丝声息，安静地燃烧着。
　　火焰突然更加旺盛，裂成七簇，纠缠着，在空中凝聚出七个可怖面孔。
　　【太让我们失望了，罗杰...】
　　一个面孔突然开口。低语在罗杰的耳边响起，阴风阵阵，灵魂仿佛都被冻结了。
　　【哪怕是死，也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力量吗？】
　　罗杰动弹不得，但看着七张把他围起来的面孔，淡淡地笑了。
　　“我接触过恶魔之力，我能感受到它的暴虐。接受你们的力量，只会给世界带来灾厄...”
　　【可笑！】
　　另一张面孔冷哼一声。
　　【你本身不就被那些爬虫看成灾厄？还在说这么可笑的话！】
　　罗杰依旧不为所动。
　　“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但不要妄想通过我，来给世界带来毁灭！”
　　【真是不明白...】
　　又一张面孔开口，一字一句的吐出，声音冰冷的让人窒息。
　　【你为何要费尽心思，保护那些欺压残害你的蝼蚁！】
　　罗杰淡然地说：
　　“生命是可贵的，我相信他们有一天，会幡然醒悟。”
　　【愚不可及！】
　　面孔怒喝，暗红色的空间都震了一震。
　　【真是愚蠢至极的善良！】
　　罗杰仍然平静地看着面孔，没有一丝惧意。
　　【好了！】
　　最大的那张面孔开口了。
　　【罗杰，希望你能明白，你和我们不是敌人。甚至，我们全部都在为你考虑。】
　　顿了顿，面孔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很挂念自己的妹妹，难道你不想给她安全幸福的生活吗？你大可以接受我们的力量，杀掉那些欺压你们的愚民，杀掉所有对你们不利的人，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罗杰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随机却又坚定起来。
　　“我不能，把我们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上。”
　　眼中又流过一丝向往，罗杰低声道：
　　“我相信，克洛伊她，可以安全地从这里离开，去主大陆找到叔叔的！”
　　【不要再和这小子废话了！】
　　另一张面孔不耐烦的说，
　　【别人欺负到头上来也不敢还手的怂货！渣滓！活该被人欺负！】
　　最大的那张面孔打断了他，看着罗杰，有些戏谑地说：
　　【如果，有人杀了你的妹妹，你的善良，还会如此浓厚吗？】
　　看到他说话了，其余的面孔不再多言，向后退去。
　　“你说什么？”
　　罗杰挣扎起来，死死地看着面孔。
　　“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
　　面孔低声笑道。
　　【就是你相信的那些会‘良心发现的村民’，将你的妹妹，拖入了深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