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起了

　　风声压过了警笛声，压过了操场网墙被吹倒的吱呀声，压过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刘岳伏在地上，大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一丝的空气，耳旁的风声变成了延续不断的闷雷，耳膜也仿佛要被生生的从里面胀破。幸亏只是过了一秒多钟，风便停了。
　　这次的狂风虽然比前两波更加猛烈，在时间上却短了很多。刘岳缓缓抬头，呼吸了一大口空气，耳朵却仍然嗡嗡作响。他茫然的环顾了一圈，看着被吹倒的围墙和墙外的小山坡，咧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耳朵里全是风声留下的嗡嗡的回响，刘岳揉了揉耳朵才好了许多。到这时，刘岳才猛然发觉，风还没有停！
　　和刚才的那场狂风相比，现在的风力只有五六级，也柔和了许多。刘岳抬头望向实验楼，看到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毛骨悚然。
　　实验楼前飘着一个人！
　　刘岳的视力很好，实验楼也不是太远，他能够清楚地得到很多信息。这一个瞬间，他的大脑全速运转，得出的结论让他浑身冰凉。
　　看身形和头发，这是一个女人；她虽然是漂浮在空中，可是却一直在剧烈地摇晃，在四楼和五楼之间徘徊；刚才出来的军人们已经把所有的伤者和能够救援的学生都救了下来，这个人是没有受伤和不需要救援的；她的头发和衣物一直都在剧烈地舞动，像是身上包围着狂风。
　　这个女人，很可能是这狂风的制造者！按照前面狂风的效果来看，没有墙面的阻挡，如果再来一次，刘岳和这些学生们将会面对更加强力的风暴。
　　刘岳不知道，这个女人在外面掀起的风暴有多大的能级，也不想知道。可一旦起风，就肯定会有人死去。
　　刘岳开始明白为何军人们没有把伤员带到操场中央的人堆里来，因为他们带出来的不是伤员，而是死者，从头到尾，刘岳都没有在微信的通话里听到一声伤者的呻吟。外面的风力尚且有十级以上，在风源的狭小的教室里，风暴裹挟着实验楼里的玻璃和钢铁的仪器又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这个女人已经杀了好几个人，听到警笛之后又引起风暴，同一个屋子里的排长肯定凶多吉少。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女人的精神状态肯定极不稳定，没人会知道她下一步会做什么，会不会认为只有杀掉更多的人才会有足够的威慑力，能够让自己活下去。而人最多的地方，是操场这里！
　　“楼上有人！”有别人发现了这个女人，所有的学生都向着楼上看去，一时间，人声鼎沸。
　　“卧槽，这是拍电影么？”有人惊叹。
　　“上面不像有什么东西吊着啊，我被你带沟里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拍电影，白痴！”有人反驳。
　　“像是个女的，在天上晃晃悠悠的，不会掉下来吧。”有人关心。
　　“你们看，她身边是不是围着一股子大风？”有人眼力很好。
　　“刚才的风是她弄出来的么？”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万籁俱静，只有骄阳下的风声。
　　那个女人好像被刚才的讨论声吸引到了，开始慢慢的向着操场飘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负责老师的声音颤抖。
　　女人举起双手，一点一点的艰难地向外打开，原本只有五六级风力也正在以可以感觉到的程度急剧增加。学生们感受到了变化，开始有人惊叫，有人逃跑。
　　这个女人的风暴，在操场这种空无一物的开阔地并不能造成惨重的死伤，足球的门框等杂物早就被前面的狂风连根拔起。可面对未知的恐惧，让所有人都忙着向被吹倒的那面墙涌去，已经造成了严重的踩踏。
　　刘岳的脑子很清醒，他处在离实验楼最近的那一排，逃跑的话他肯定是最后一批，而这个女人如果真的要做什么的话，自己一个人的价值肯定远远小于身后的那一群。
　　刘岳趴在操场的塑料草皮上，双臂挡住自己的面门，留一个缝隙注意外面的情况，尽可能躲避被吹来的杂物，他紧盯着上空的女人，浑身紧绷，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冲击。
　　操场上的风力还在不断增强，预计两秒就能成为不逊于开始时的那一场飓风。操场上方的看台上，一排排椅子经受前面的摧残之后，终于在发出不堪重荷的声音，向人群这边缓缓移动。
　　就在这时，刘岳瞳孔紧缩，实验楼的窗边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艰难的爬上窗沿，猛地纵身一跃，抱住了离窗台还不甚远的女人，而后两人就好像狂风中的落叶，打着旋重重的坠落在地上。
　　军人们飞速冲向两人坠落的地方；救护车在实验楼的拐角施施然出现；刘岳爬起来跑向实验楼；惊恐的学生们仍然在争先恐后的向着缺口涌去；几个没有挤出去的学生看着实验楼的方向游移不定；被踩踏的伤者躺在操场上呻吟；天上的云被吹出了一个大大的空洞。
　　半个小时，三场风暴……
　　……
　　几天的时间，转眼即逝。
　　宿舍里，刘岳看了看眼前闪烁着八卦的几双眼睛，只能苦笑：“我看到的东西都和你们说过了，没什么能讲的了啊。”
　　“真的假的，大白天的还能有人飘在天上。”宿舍的一个兄弟大飞有些惊疑。
　　“废话，这几天军训的新生都是这么说的，这个肯定假不了。”另一个兄弟栋哥接话了。
　　“那刘岳你说，真的是警察说的是设备失控么。”大飞又问。
　　刘岳摇了摇头，没说话。
　　“我就该翘掉那节课的，上课每天都有，这种事情可是多少年碰不到一次。”栋哥感慨。
　　“你去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在医院呢。”大飞嘲讽。
　　“听你说那个排长挺牛逼的，挂着伤人拽下来，还把自己垫在下面，最厉害的是这样都没死。”栋哥没理他。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教官们围起来了，具体后面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刘岳停了下，“如果真的是那个女的自己就引发了风暴，她最后会怎么样。”
　　“这已经是属于超能力的范围了吧。”大飞有些羡慕。
　　“如果真的是她自己做的，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补偿受伤的那些学生吧，和她一起的那些学生都死了，那些学生家长也不会饶了她的。”栋哥一针见血。
　　宿舍陷入了沉默，直到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下课时间到了，我要去接女朋友了，你们俩继续。”大飞逃离了现场。
　　“那栋哥，我去吃午饭了，需要带点啥不。”刘岳有些饿了。
　　“不用，等下我女朋友来，你吃自己的就好。”
　　“你们两个牲口！”刘岳咬牙切齿。
　　食堂离刘岳的宿舍很近，五分钟就能走到。路上的刘岳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自己当时面对那无可抵御的力量的恐惧，想起如果不是排长的那一跳，最后会变成什么结果。
　　刘岳越想越心惊，只能猛的摇了摇头，把所有的思绪排空，深吸一口气，准备昂扬前行。但就在这时，刘岳发现，自己，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