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

　　H市机场，飞机伴随着轰鸣声起起落落，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阳光透过厚大的玻璃照射进来，坐在椅子上的人们慵懒地玩着手机、看着杂志，享受着时间赐予的这一份温存。
　　机场出口，外面很多等待着的人们，有的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向门里面寻找着，有的快速抖动着手中上面写有名字的牌子。
　　正熙熙攘攘走出来的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微眯着眼睛抬起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似乎还不太适应室外的亮度。
　　年轻人上身披着一件黑灰色的连帽运动服，身材高挑，纯白色的打底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显得简约时尚，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在地面上慢悠悠地拖拉着。
　　手里拉着一个纯黑色的拉杆箱，另一只手揉着一头乱糟糟的碎发，显然刚刚在飞机上睡了一个好觉，白皙的帅气的脸上挂着一抹邪魅的微笑。
　　扫视来接机的人群，和几个正在看他的女孩视线相交，女孩们顿时脸一红，低下头，一阵娇羞。
　　年轻人扫视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接他的人，耸了耸肩，轻轻叹了口气，立起行李箱，把披在身上的外套穿在了身上，潇洒地敞开拉链，提起行李箱向机场大巴走去。
　　“李子明！”一个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年轻人转过头，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站在他的身后。李子明打量着她，看起来14岁左右，娇小的身材，白色的衬衫外套着一条墨绿色的吊带连衣裙，黑色的小皮鞋，白色短袜，胸前系着一条红色丝带，不过那起伏的程度似乎和年龄并不相符。
　　李子明的视线不留痕迹地停留了一下便继续上移，富有文艺气息乌黑的长发自然地披在肩膀两侧，精致的五官，尖尖的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也正在盯着他打量着，看起来清纯可爱。
　　“看够了没有！你是李子明吗？”见李子明一直没说话，女孩略露愠色地说道。
　　“额……是，你家大人呢？去厕所了？”李子明一面问着一面探着头向机场卫生间的方向望去，心想着，来接机的人真不靠谱，还带着个孩子。
　　“什么大人？！是MYD俱乐部的张老板让我来接你的，我叫张宁雨，是他女儿。”女孩显然被李子明没来由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随后开始了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失礼失礼，刚回国不太了解国情，冒昧问一句我们怎么回市区？“李子明一听是老板千金态度立刻恭敬了起来，笑眯眯地一手拍着脖子带有歉意地说。
　　“跟我来吧，车在前面停车场。”张宁雨转身带路，边说边拿出了汽车钥匙。
　　“中学生都能开车上路了吗？这几年国内发展真快啊。”李子明跟了上去，不禁感叹着。
　　“你才是中学生！我今年20岁！还有，我是大学生！”张宁雨听到“中学生”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一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抛去了刚才的文艺少女的气质，气急败坏的对李子明叫嚷起来，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了。
　　“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国外的中学生都比较早熟，他们长得着急。我看走眼了，别生气别生气。”李子明一看触碰了张大千金逆鳞连忙道歉。
　　“闭嘴！别让我再听见‘中学生’这三个字，上车！立刻！马上！”站到一辆可爱的黄色甲壳虫汽车张宁雨气得俏脸微红，嘟着小嘴嗔道。
　　回市区的路上，张宁雨的气似乎还没有消，李子明坐在副驾驶，略享受的靠在座椅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向后面疾驰而去。
　　眼前的景色陌生又熟悉，那边的高楼是新盖的吧，原来在那的商场已经不见了呢。
　　“大小姐，可以载我去一个地方吗？”李子明打破了沉默。
　　张宁雨侧头看了看李子明，本想拒绝，却见那张原本张扬自信的脸变得非常深沉哀伤，好像一头战败了的雄狮。
　　抿了抿富有弹性的嘴唇说：“我可不是你的专属司机，不过本小姐心情还不错，说吧，去哪？”
　　“明明刚刚气得不行，现在还心情不错……”李子明表情稍稍缓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
　　“你……！”
　　由李子明指引，车开进了一片非常偏僻的居民区，一排排破旧的7层小楼林立，道路很窄，车子减慢了速度。
　　下午1点钟，猛烈的太阳晒得地面蒸腾着热气，前方的景物都有一些扭曲。只有一个穿着背心短裤，脚踩拖鞋的人慢慢地在路边走着。
　　“这是什么地方啊？”张宁雨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不安地问着李子明。
　　“前面一转弯就到了。”李子明没有回答她，继续指着路。
　　车轮停止转动，黄色甲壳虫汽车停靠在路边，李子明下车，径直走向前面的一扇玻璃门。
　　玻璃门上满是灰尘，已经看不见屋子里面的样子，一边门内侧贴着的英雄联盟海报已经被太阳晒得发黄，另一侧贴着大大的两个红字——“网吧”，上面还有一个小牌白底蓝字写着“冷气开放”。
　　李子明抬起头，看着头顶破旧的牌匾，虽然已经掉了一个字，但仍然可以认得出来，“永泰网吧”。
　　他咽了咽口水，抬起手伸向了玻璃门的把手，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眉头却微微皱起，就像一个很久没回过家的孩子。
　　拉开门，李子明大步迈了进去，张宁雨盯着门口的“永泰网吧”看了半晌，秀眉微蹙，若有所思，随后跟着李子明到了网吧里面。
　　一进到网吧里面，张宁雨就被室内浓烈的烟味给呛出了眼泪。
　　四五十平米的地方竟然挤进了上百台电脑，破旧的木质电脑桌把空间切割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单间，有的地方的木材已经开裂，上面还有烟头留下的点点黑斑。
　　乌烟瘴气，这是张宁雨对这里的第一印象，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揉着眼睛，一双可爱的大眼睛被呛得通红，水汪汪的，像是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白兔，很能激起雄性动物的保护欲。
　　“我先出去了啊，你快一点。”没等李子明回应，张宁雨便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车上。
　　李子明向吧台里面看去，虽然暗黄色的木质吧台看起来很老旧，但是上面却很整洁，没有一点的灰尘和烟灰，只有一打英雄联盟的宣传卡片整齐地放在那里。
　　里面坐着一个人，正认真地看着屏幕，双手快速地点击着键盘和鼠，嘴里叫嚷着：“上啊！别怂！上啊！”
　　“老板，开台机器，冲半年网费！”李子明开口向吧台里面的人叫道。
　　网吧老板听到有人上网，便放下手中的比赛，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来人。
　　看着那熟悉的笑容，老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似乎过往的事情正在他脑海中回放。
　　很多年前的一天，一个中学生跑到网吧里，对着自己说：“老板，开台机器，冲半年网费！”
　　从那天起，他便在少年的带领下开始了一段如梦一般难忘的岁月。
　　眼神和嘴角的弧度没有改变，只是声音不再稚嫩，脸上也出现了一些棱角。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