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友

　　潘澐浠跃上扁舟，取出一瓶碧玉葫芦递过去，同时脑海里接到对方的传音。
　　“我送你去一处秘境，有一个你的小伙伴遇到了点麻烦，你找到他带他一起过来。”
　　男子手指点向虚空，潘澐浠的身影转瞬消失，紧接着，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不见。
　　围观人群中，斗狂门的几名长老悠悠转醒，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过了半晌他们才意识到了什么，相顾骇然。
　　君山城外，北郊，有一片湖波。湖心有小岛，岛上有亭榭，名唤：听雨阁。
　　知晓自己惹了麻烦，怕被父亲唠叨，白霓裳就来到了祖母所在的湖心岛上。每次闯祸，他都喜欢躲在这，喝喝酒，赏赏曲，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说实在的，尽管别人都夸白霓裳天资高绝，前途不可估量云云，但他本心里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父亲是剑仙，没有定居君山之前不是在跟别人挑战，就是在挑战的路上；母亲也不甘寂寞，建立了一个专收女子的仙门，一年能见一次就算多了。
　　所以，他自小就没怎么感受过父母温情，自然也就比较抗拒修真界的种种，但现实就是那么无奈。父母都在修真界，他们接触的圈子自然也以修真界为主。
　　有圈子就有了比较，君子无常剑的儿子会弱嘛？
　　这个答案有无限可能
　　但心高气傲的他怎能忍受别人的质疑？所以，每一次他都用实际行动告诉别人，虎父真的无犬子。
　　不过，修真真的好累啊。
　　按照白霓裳的想法，人吗？孤孤单单，无依无靠怎么过日子，就该找几个红颜知己，一起花前月下，及时行乐才叫人生。
　　“哎，世间有无敌法该有多好，一剑一个老王八，世界就清净了”随性地椅靠在凉亭的围栏上，白霓裳长叹一声。
　　山谷之中，天气变换无常，一片黑云飘来，转眼下起了雨。
　　白霓裳心中平添几分烦躁，情绪变得糟糕，不由自主地翻身踏进雨中，祭出配剑，放肆的挥舞起来。
　　剑光熠熠，却毫无章法，白霓裳肆意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任凭雨点打湿他的青袍，凌乱他的黑发。
　　乱雨渐渐迷了眼，他感觉还是不够畅快，长臂一招，凉亭石桌上的酒壶到了手中。
　　这一刻，他想喝酒。
　　对着壶口长饮一口，酒浆入喉，腹中升火，剑舞得更急。
　　一道半月状的剑气划破雨幕，再回转，形成炫目的剑刃风暴，愣是将雨水逆向劈回了天空。
　　雨珠碰撞，迸出更加细密的雨雾，刹那过后，又重新落下。
　　“哈哈，畅快！”白霓裳仰天长啸一声。
　　笑着笑着，一滴泪从眼角滑出随着雨水淌进嘴里，有点涩，鼻腔里也有凉气往里钻。
　　雨幕里，他回忆起曾经顶着寒风暴雨疯狂练剑的场景，尽管他并不喜欢剑法，但他不想让父亲失望。关键是学会了剑法，每天就能多一点时间见到父亲，哪怕是在练剑场上，哪怕是被他训斥，哪怕喂剑时被不小心刺倒。
　　但为何，父亲从来没有拥抱过他呢，即便是被刺倒的时候也只是丢下一瓶伤药。
　　一个拥抱有这么难嘛？
　　白霓裳越想越烦躁，手中的长剑愈发沉重，直接脱手而出，插进泥土里，酒壶也跟着摔在地上。
　　“啊！”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响彻天际，白霓裳单薄的身影后浮现浓郁的黑暗气息，一点点扩大，如同巨兽逐渐张开的嘴巴，想要吞噬一切。
　　忽的，雨云之上划过不易察觉的紫芒，混着雨点滴落在他的身上，黑芒又转瞬消失不见。
　　“酒，我要酒”白霓裳晃了晃脑袋，踉跄着站起来，嘴里嘟囔着叫道。
　　“酒我有，你有故事嘛”
　　白霓裳扭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凉亭里的青年男子，目光警惕，前一刻的狼狈尽皆收起。
　　内心的脆弱只需独自承受，而对外，他永远是天资绰约的白家少爷。
　　“你是谁？”
　　“看你一个人淋雨，又是一个酒友，就想听听你的故事！”青年男子拔掉碧玉葫芦的瓶塞，昂首饮下大口的酡红酒浆
　　一股浓郁的香气随之扑面而来，醉人心脾，振奋精神。白霓裳从未闻过如此香醇的酒味，只一闻就感觉要把整个身心都要融入进去，周身莫名的产生丝丝热意，原本昏沉的头脑也开始清醒起来。
　　“来一口，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多喝！”
　　接过葫芦，白霓裳确信这真是一名酒友，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
　　入口绵柔，滑不可言，想想细细品尝，酒液已经淌进了食道。再想多喝，却有绵绵的灵力自小腹处不断上升。
　　自小练习的法决自行运转，这灵力如同一道灵泉滋润着四肢百骸，修补着数年来修炼的暗疾，道道热流在经脉中流转，筑基圆满的境界竟有所松动。
　　“感谢前辈！”白霓裳对男子拱手道谢，这酒非是寻常酒，至少他从不曾听闻有什么酒，只饮一口就能令他的当前境界松动。
　　而且，他感觉的出来，酒中蕴藏的灵力他只消耗了部分，还有一部分则在他体内沉淀下来。若能彻底消化这股灵力，他的实力便可以更上一层楼。
　　“我姓张，弓长张！”接过白霓裳抛过来的酒壶，张忆说出了他的姓氏，出于某种原因，他的本名
　　不能出现在这方世界。
　　“张仙师，我叫白霓裳”走进凉亭，用法力除去青袍里的水汽，两位酒友算是正式认识了对方。
　　白霓裳能察觉得出张忆的不凡，不过他生性散漫，倒也没觉得拘谨，自发的从储物袋里拿出酒食与对方分享。
　　“那现在可以听听你的故事吗”张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象征性的品尝了一下桌上的糕点，复又抱着自己的碧玉葫芦，大饮起来。
　　于是乎，两个之前互不相识的人，如一对老友般开始对饮闲聊，
　　待到天空放晴，张忆也听完了白霓裳的成长故事。
　　听罢，问了一个问题：“你埋怨你的父亲，可是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你的父亲嘛？”
　　白霓裳一呆，想要立刻回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了解他嘛？”
　　“不用急着定义，多想想，多听听，当你真的了解了你的父亲，再看看还会不会埋怨他！”
　　“还有……如果不喜欢剑法的话，还是别走剑修的路子，剑也有灵！”
　　“这段时间我都在君山，有事去燕子洞渡口找我。”
　　张忆眨眼消失不见，留下白霓裳一个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