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条铁律

　　“尸人”。
　　这是刘栖想到的名字。
　　幼猫看到要吞了自己的怪物站起来，嚣张的气焰顿时哑火。钻进刘栖的怀里，无助地求救。
　　刘栖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启去世后，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多了两条铁律。
　　其一，寿命无法超过三百岁。再如何强大，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衰老，死亡。
　　其二，生与死之间，拥有绝对的界限。只要肉体或者灵魂中的任意一个死亡，生命就宣告结束，并且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复活。
　　这两条铁律，十万年来，从无例外。
　　而刘栖眼前的这具尸人，似乎是，复活了？
　　“不，不可能是复活。一定另有蹊跷。”刘栖安慰自己。
　　如果刘栖看到的是复活，那就代表面前这个人的强大，已经超越十万年来的所有人，甚至超越了林启。对于这样的人，刘栖的任何抵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或许它只是被某种力量操纵了？”刘栖冷静下来，看着尸人怪异的双脚，暗自推测，“不然有谁会不注意脚的方向？难道想等以后砍掉重接么？”
　　这个发现让刘栖心安了不少，至少他不用面对毫无胜算的敌人。
　　尸人面无表情，向刘栖走去。
　　扑通一声。刚抬脚，就因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爬起身，准备走两步，再次摔倒。
　　幼猫探出脑袋，露出人性化地笑意，它没想到看似可怕的尸人竟然连路都走不好。
　　刘栖也有些庆幸，他感觉自己有充足的时间恢复到能站起来。
　　可很快，他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重复的摔倒让尸人不再轻易动弹，他呆立在那里，平伸出右手，朝刘栖的位置虚空一握。刘栖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什么牢牢握住，动弹不得。
　　尸人慢慢收回右手，移到自己身前，目光若看破虚妄，正视面前了无一物的空间。
　　幼猫看着尸人的动作，仰着头示意刘栖：“快看嘿，傻了。”
　　它刚一仰头，就看到刘栖低垂的头，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瞳孔涣散，就像死了一样。
　　“喵！”幼猫瞬间炸毛，从刘栖怀里蹦起来。它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
　　隐隐间，它知道这一定是尸人搞得鬼。
　　它面向尸人，发出低沉地呼噜声，这是猫类进攻前的号角。幼猫颇有灵性，虽然出生不久，但已经明白刘栖对它有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它忽然憎恨起刚苏醒时候闻到的醉人肉香：要不是那种香气诱惑本猫，本猫才不会被这种怪物抓住。
　　要是让本猫找到那种香气，一定要一口吞了它！
　　尸人松开虚握的手，轻轻向前一推。
　　“呼~呼~”
　　刘栖又活了过来，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心脏怦怦直跳。
　　刚才尸人右手虚握着的，是刘栖的灵魂。
　　对于没有修行过的人，灵魂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是极为危险的。周围的寒气消磨着灵魂，刘栖无法动弹，意识涣散，如同随手就能捏死的爬虫。
　　尸人漆黑的双眼仿佛迸射出精光，击穿刘栖灵魂中的记忆。在记忆中，尸人找到了自己摔到的原因。
　　尸人汲取灵魂补充自身，却不能直接抽出灵魂进行吞噬。
　　刘栖晃了晃脑袋，意识昏沉，这是灵魂贸然离开肉体的后遗症。
　　低头查看腿上的伤口，由于避开了动脉，流血已经止住。尝试着按上去，传来撕裂般地疼痛。
　　还是不能用力，但已经足够重新站起来。咬咬牙，一声低喝，刘栖歪斜着伫立在冰封的道路上。
　　看向尸人。
　　对方陷入沉思，没有轻易迈步，而是不时地调整自己的姿势。
　　乘此机会，刘栖快速分析接下来的策略。
　　“刚才的情况有理由让我怀疑，尸人的目的是吞噬灵魂。断掌插入后背引起的感觉，也应该是它在汲取灵魂所产生的错觉。
　　“只是还有疑点。
　　“它为什么不吞噬被轻易抽出来的灵魂呢？”
　　刘栖不是尸人，只能用自己的想法做出揣测。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不能吞噬这种状态下的灵魂；要么就是他在享受这种快乐，像猫戏弄老鼠一样。
　　“然而从头到尾，尸人都像一个木偶，没有表情，也没用多余的动作。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懂得享受快乐的活物。
　　“所以他应该是做不到。”
　　刘栖很冷静，即便他明白，面对随手就能抓出自己灵魂的敌人，自己几乎是十死无生。
　　他依然在分析信息，想找出活下去的策略。
　　他要绝地求生。
　　他没有丧失斗志，如果他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早就放弃寻找自己不能修行的原因了。
　　信息，他需要获得关于尸人足够多的信息。
　　论正面作战，刘栖是毫无机会的。唯有得到足够多的信息，才能分析出敌人的弱点，从而获得一线生机。
　　而这些信息，就需要刘栖在生死之间试探。
　　“首先，基本可以确定尸人不是复活。”刘栖看着准备迈出第一步的尸人，在心中推测。没有情绪，分不清脚掌的前后，无法判断走路摔倒的原因，还有机械般的思考过程，完全不像拥有复活能力，凌驾于十万年所有人类之上的生物。就算刚复活会神志不清，那这么长时间也该清醒了。
　　“只是，什么样的控制能力，能够实现类似断肢重生的效果？”
　　刘栖双眼盯着尸人，一边思索，一边扶着墙向深处后退。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自己隔壁房间的窗户。和他的房间一样，窗户并不高，或许能找机会打破窗户，翻过去逃跑。
　　他的行动不快，尽数落在尸人漆黑的瞳孔中。
　　尸人还在机械般调整步伐，没有做出反应。
　　墙上的冰比道路上的薄了不少，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融化。
　　水渍冰凉，浸润刘栖的手掌。
　　“嘶——”
　　刺痛从手上出来，刘栖回头一看，掌心碰到一根冰刺。
　　冰刺？刘栖有些奇怪，墙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下意识的，他转头观察自己一直扶着的这面墙。
　　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结界，将刘栖房间的外墙罩住。结界内是薄薄的冰层，结界之外，则是巴掌厚的寒冰。表面并不规则，有许多突出的棱角。
　　刺痛刘栖的，就是位于边缘的棱角。
　　“奇怪，怎么只有我的房间外冰层会这么薄？”刘栖缩回手，仔细观察充满整个视野的冰层，发现远处的房屋都比自己屋外的厚上不少。
　　整个空间只有尸人和幼猫，他们都不会帮刘栖解答。
　　头顶的人造阳光闪烁，有节奏地一明一暗仿佛传递着某种暗号。照射在十几公分厚的“琉璃”上，折射出灿然光华。
　　光华璀璨，像冰封的陵墓。
　　刘栖惊觉一个事实，或许前面的窗户，没那么容易打破。
　　“喵！”幼猫发出惨叫，尾巴倒竖，黑毛战栗。
　　远处的尸人有了动作。
　　他侧过身子，脚跟相抵，像横行的螃蟹一样迈出了第一步。
　　虽然有些晃悠，但脚底很稳。
　　张开手指，伸向刘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