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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你工资发了吗？”
周一的早晨，周阳洗完脸刚出门，就听到房东大妈的声音。
周阳心下一紧，他已经五个月都没交房租了，房东大妈念他是老住户了，这才委婉的催促了一下。
若是寻常租客，只要两个月不交房租，房东大妈早都撵人了，反正他们家这一带的房子房租便宜，很容易租出去，这种欠着房租的租客，可是不受欢迎的。
这是城东城乡结合处的棚户区，周阳住的这家是三层楼，差不多二十五六个房间，他住的的这间是今年才加盖的三楼，虽然也是九平米，但是采光好，还铺着地板砖，前后都有推拉式的铝合金窗户，厚重的防盗门，出门便是一个养着花草的天台，是房东家出租的最好的房间，当然，价格也很美丽！
一楼、二楼的房间是早些年建的，全都是掉漆的木头门窗，尤其院子最里面，楼梯下面拐角处的房间，白天进去都的开着灯，有的窗户下面，还堆放着废弃的桌子板凳和其他简易家具杂物，就这条件，房租也要220一月，相比之下，他这正儿八经的豪华标准间才260。
这是八年VIP租客的福利待遇。
“快了，这月发了我交房租！”周阳带着一脸的笑容对站在对面楼梯口的房东大妈道。
“好，记得把水电费也交一下，这水费你一年都没交了！”房东大妈说罢，进了房间。
“嗯，没问题！”周阳嘴上答应的响亮，心里其实虚的慌。
千躲万逃还是被房东大妈给堵了，最近大半个月，他都是早上6点就出门，晚上10点之后，房东锁院门前才溜回来，尽量减少在房间里的时间，偶尔回来早了，也不敢开灯，卷缩在房间里摸黑玩会儿手机睡觉，免得被房东大妈发现催房租。
几乎是逃出了这栋院子，周阳才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的对话，虽然平和、简短，但是也深深刺激了他。
房租，也不过一千多块钱，明天发了1500的基本工资，他还是能可以付清的，可他还有花呗、借呗、信用卡账单要还，比起这个，更现实的是他接下来的日子还的吃饭啊！
正常刚毕业的上班族，迫于压力，会在信用卡借呗之间来回周转以度过窘境，可是他不行，借呗还进去就借不出来了，其中一张信用卡也只能还款，不能透支了。
太多次的逾期，他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毕业混了整整五年之久，他唯一的成就就是从这栋棚户区民宅没有光线的一楼一路往上升，升级到了三楼的阳光房，当然，房租也从当初的90块涨到了220。
这期间，他也在二楼住过，这院子里，他差不多住过七八间房，算是资格最老、时间最长的租客，又是单身狗，夜半不会低吟浅唱的扰民，房东给他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偏远农村出来，总想出人头地，读了个半吊子大专，眼高手低，来回换了不下十份工作，可是没一个干长久的，拿房东大叔的话来说，一年十二个月，周阳总有六个月在找工作。
最近这一份是三个多月之前找的汽车经销店的销售工作，初级销售顾问，底薪1500块，这是目前为止，他能拿到的最高的底薪了！
严格来说，他这个大龄青年是不符合招聘要求的，之所以能被录用，多半也是人事迫于招人的压力，总不能给老板交不了差吧。
周阳走出了巷子，摸了下干瘪的钱包，里面只有一张十块钱的，在街口拉面馆要了一碗7块钱的拉面，这是他一整天的伙食。
昨晚就饿肚子的他，很想加个小菜鸡蛋，可实力不允许啊，最后那三块钱，是明天的的口粮，馒头榨菜还能对付一天。
“老板，面大些！”这是当地拉面馆的行话，面大些，就是面多些的意思。
周阳从档口端过面，顾不得烫，猛喝了几口汤，连呛带辣，眼泪都下来了，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狼吞虎咽，吃了大半碗后，一股脑儿把汤都喝完，然后又跑到窗口要了一碗汤，这才稍微放慢了一点速度，完全不顾及周遭顾客的表情。
挨过饿的人都知道，人要是饿到了一定程度，吃不下去东西，多半是先喝水或者喝汤，稍微润润肠胃，才能进食。
就周阳这操作，抠门一点的面馆，都能下出两碗面来，他这也是被逼出了“绝招”。
吃完面，周阳一路小跑赶往公交车站。
路上稍微堵了一小会儿，到城市展厅已经是7:50了，大部分员工都到了，在埋头搞卫生，擦车的擦车，扫地的扫地。
“早上好！”周阿照旧给每个人打招呼，不过他也不指望这帮人会应声，匆匆往自己的位置走。
“哎呦，老周来了！”
“老周，早早早！”
嗯？
这气氛似乎不对啊，平日里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今儿这是怎么了？。
“早啊！”
周阳没做多想，到自己的柜子里取了抹布开始了他一天工作。
“老周，你来了！”和他同来不久的新人杨成在隔壁的车位上擦车，这是展厅里唯一一个能算的上是同事的家伙。
周阳在店里算是虽然是新人，但是岁数大，同事们平常都叫他老周。
杨成，家里也是CD区的，今年刚20出头，个头不高，胖乎乎的，皮肤很白很嫩，白嫩的让女人都嫉妒！
从脸到脚，雪白！
白嫩显得年龄很小，周阳第一天上班看到杨成，总觉得这货是谁家的孩子来找人的，看面相，不超过十五岁，大家后来都叫他小胖。
很白很嫩，但是很能吃，这会儿手里还捧着包子呢。
“嗯，你卫生都搞完了？”问了一句。
“是啊，我来的早，都擦干净了，刚出去吃了牛大回来，感觉没吃饱，又买了个包子！”小胖吧唧着嘴巴说道。
牛大，就是牛肉面，当地人习惯都这么说。
“好量！”自己一碗顶两碗吃，这哥们居然吃了牛大吃包子，指不定等会儿闲了还要吃辣条和北京方便面！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周阳都有种抢包子的冲动！
小胖突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周阳道，“我听到个小道消息，说是我们这一批新来的，这个月要是没开单，就要劝退了！”
“嗯？不是吧？规定不是这样的。”
“规定就是个说辞，可实际上，这些都是店里说了算，我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有开单，问题不大，其他两个人前几天也开单了，就你、、、”小胖说到这里顿住了。
周阳是三个月前入职的，两个月下来，各种车型的参数倒是背会了不少，可是一台车都没卖出去，这才被4S店发配到距离他住地更远的城市展厅来了，可到这边，一晃也过了一个多月了，还是一单都没开，如果这个小道消息属实的话，那么说的就是他。
如此一来，早上这些人的表现就能理解了，谁让他这个被发配的还这么不争气呢！
所谓劝退，说的比较婉转了，实际上，就是开除！
想想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也是接了不少客户的，可是运气不好，基本都是观望的，或者个人征信有问题，没法办分期的，偶尔有个合适的客户，但是没有现车，真是气死人。
但是销售这个行当，向来都是结果导向，业绩说话。
没有结果，多努力的过程都是垃圾。
“老周，擦车还是很专业的吗，要是你卖车能这么给力，那我们展厅这个月的考核指定达标！”就当小胖想安慰周阳两句的时候，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
周阳闻声一看，进来的人是陈凯，比他还晚来了一个月，上个月下旬就开单了，这个月已经完成2台，算是完成了任务，若是没大的问题，下个月估计会提前转正。
这货长的高瘦，带着一副金色边框的眼睛，乍看还是个斯文人，但实际上，却是尖酸刻薄的小人，遇到展厅经理，是一个劲儿到逢迎，看到同事，业绩好的聊几句，周阳这样的，在他眼里就是热风冷嘲的靶子。
“陈凯，别在我这叽歪，你那两台车怎么回事儿，心里没点逼数？”周阳本就心情不佳，扔下手里的抹布，冷声说道。
“哼，不和你计较，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陈凯脸色变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嘲弄的神色，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了。
“老周，别管他，我这手里有个准客户，我还没给往上报呢，要是谈的差不多了，你去订！”小胖虽然任务也没完成，但他上月开张了，不至于被开除，想着帮周阳一把。
“谢谢！”周阳心头一暖，也就小胖现还想着帮他。
今天依旧没什么进店量，店里销售顾问玩手机的，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好半天进来了一个人，周阳赶紧跑上去接待，结果是来上厕所的，又引来了一阵哄笑，周阳摇摇头，没说什么！
“开会！”从车上下来的是展厅经理李北周黑着脸喊了一嗓子，显然今天去总店开会受刺激了。
众人立刻从桌上弹起来，赶紧往展厅中间开会的地方去了，利落的站成两排，生怕比别人慢了。
“都到了吧，各位，今天已经是20号了，我们展厅8个人，就卖了7台车，你们不丢人，我特么还伤脸呢，我就是从大街上随便抓一条狗进来，也能撞上几个客户吧，要你们这帮垃圾还有什么用？这个月的工资，什么时候卖出去车什么时候发！”展厅经理李北周脸色阴沉的厉害，几乎是咆哮。
“这个月没几天了，要是完不成任务的全部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