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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卡尔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形态各异的怪物包围着她，都是她曾经亲眼见过的怪物。
它们在她周围跳着奇怪的舞蹈，一直跳到手脚都开始打结，跳到整个身躯开始分解剥落，变成一滩烂泥。
它们在她周围唱着难听的歌，一直唱到它们的喉和它们的身一起溶为烂泥。
烂泥们冒着泡泡，用“咕噜咕噜”的声音欢呼，小卡尔玛知道它们的意思。
“咕噜咕噜，你瞎了，咕噜咕噜，我们自由了。”
真是一群可怜的家伙，一定憋坏了吧。
明明没有实体，还总是到处乱晃，明明知道我很危险，还总是飞蛾扑火，直到最后被关进去，成为一个符号，再不能动再不能唱。
好了，你们自由了，虽然是以另外一种形态，以后要记得，没有形体并不一定就安全，有很多东西可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的。
烂泥们依旧围着小卡尔玛欢呼。
“咕噜咕噜，你瞎了，咕噜咕噜，我们自由了。”
是的，我瞎了。
小卡尔玛还记得那两道雷霆，以惊人的速度直刺双眼以及伴随而来的剧痛入脑。
雷霆击穿了双眼的牢笼，所以那些东西才可以重新出来。
或许能就此摆脱这诅咒？
从小就背负这诅咒，可是爸爸妈妈从没有嫌弃过自己。被村子里的人赶到外面居住也好，被别的小孩子用石头丢也好，被骂成是怪物也好，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开开心心，一直到那天为止。
那个杀害父母的家伙，现在也成了这滩烂泥的一部分吧。
小卡尔玛开始回忆起这些家伙本来的面目。
最先见到的是仙妮，“仙妮”是小卡尔玛给她起的名字，因为她很像妈妈讲的睡前故事里那个雪精灵仙妮，雪白又漂亮。
“仙妮、仙妮、仙妮”，那时候小卡尔玛总是喜欢叫着自己给她起的名字，追着她满屋子跑。爸爸妈妈都吓坏了，每个夜里都搂着小卡尔玛入睡，可她玛满不在乎，仙妮是第一个愿意和她玩的同龄人，也是一个害羞的女孩子，虽然从来不会待在卡尔玛眼前超过三秒，若即若离的她出现以后从没有再离开过小卡尔玛的家。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仙妮好像终于鼓足了勇气，某个下午独自在家时，她没再躲开，白色的瞳孔注视着小卡尔玛。
“我想看看你的眼睛”，小卡尔玛看到她说。
仙妮没有真的讲出这些话，但是小卡尔玛读懂了她的意思，也读出了她的紧张和兴奋。
“来吧，只要你陪我玩儿。”
小卡尔玛努力把眼睛睁到最大，直视着仙妮。
白色的幽浮兴奋得浑身颤抖，旋转两圈后逼近了小卡尔玛。
“眼睛，让我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可是，只有五秒，最多五秒以后，仙妮开始慌张地想要后退，一股力量却束缚着她，让她没办法脱身，她就像真正的雪精灵遇到了烈阳一样，伴随着一阵“滋、滋”声，开始消解。
“嘿，你要去哪儿？”
小卡尔玛追了上去，把仙妮牢牢锁定在视线内。
“你也想抛弃我对不对，仙妮。”
仙妮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她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脸孔也不再是雪精灵的模样，从她嘴里开始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不要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我给你看我的眼睛。”
白色的幽浮已经只剩下了一道虚影，在空气中越来越稀薄。
“留下来陪我吧。”
虚影彻底消失，而小卡尔玛的眼底则多了一个符号。
第二个出现的是像皮球一样的紫色家伙。
第一次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小卡尔玛家时，她正在帮妈妈收拾晚饭用的芜菁，经过了仙妮那件事后，小卡尔玛已经知道了这些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也没有雪精灵来陪自己玩这回事。
想到这里，小卡尔玛就气得嘴巴嘟嘟，在周围翻来翻去的紫色皮球就全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小皮球试探了一会儿，看到小卡尔玛没有反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开始大摇大摆从小卡尔玛身前经过，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玩累了，又悄悄溜走了。
小皮球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以至于小卡尔玛以为它那次只是偶然路过，在小孩子的记忆快要消失时，小皮球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同伴——一个蓝色版本的它，以及………一套装备？
小卡尔玛正在储藏室里很仔细地擦拭着爸爸的油灯，两只包裹了一层纱衣的皮球出现在她身旁。
小卡尔玛决定和小皮球玩到底，所以还是目不转睛的擦着灯罩。
两只皮球交流了一会儿，蓝色的那个决定再试试，他就像紫色皮球之前做的那样，不断在小卡尔玛跟前试探，甚至把自己的变成滑稽演员的样子，不断做出各种鬼脸。
要不是昨天刚好看过流浪艺人的表演，小卡尔玛差点就忍不住了，要知道，昨天她可是笑到肚子疼的。
无功而返，蓝色皮球没有半点失望，反而开心了起来，一边上下飞舞，一边同紫色的皮球交流着什么。
来了。
两只皮球达成了默契，压缩身体后，一人对着小卡尔玛的一只眼睛飞来，储藏室里的空气平静得没有一丝风，但这两个家伙却像驾驶着帆船在惊涛骇浪中航行，身上披的纱衣也被暴风扬起。
小卡尔玛依旧认真擦着油灯，分出一丝余光饶有兴致的观看这场壮举。
终于，在这两个家伙的不懈努力后，他们距离小卡尔玛的眼睛只有不到五公分了，一阵刺痛涌入小卡尔玛的眼睛。
一个清晰且肯定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他们是想要我的眼睛！”
害怕和愤怒的情绪瞬间填满脑海，小卡尔玛微微侧过头来，怒视着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仿佛一个巨浪拍过，把两位逆浪行帆的船长拍出去数米，他们慌张地爬起身时，正看见小卡尔玛愤怒的眼神直视他俩。
身上的纱衣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解，两个皮球想逃，却逃不脱这一眼之间。
只过了几秒，小卡尔玛的眼底又多出了两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