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涌起

　　黑暗，无边的黑暗。
　　黑色，白色，我渐渐睁开眼。
　　是虎鲸！
　　它们没有攻击我，它们围绕在我身边。
　　我怎么了？我穿越了？我是什么？
　　南半球拉美大陆的近海，狂风骤雨。
　　数米高的巨浪涌向岸边黑铁色的礁石，浪花触碰礁石的瞬间变白色的粉沫，大风携着雨滴在海面上打出一圈圈涟漪。
　　这里靠近秘鲁渔场，是圣地亚哥的一个小渔村，但厄尔尼诺现象使得这里的冷水性鱼类大量死亡，躁动的海面上看不到一个船只，岸边的简陋木质码头被大风和雨点折磨的嘎吱作响。
　　这种糟糕的天气虽然不多，但生活在这的人民早已习以为常。十几个渔民们窝在棚屋里，围着火炉面色不安，叽里呱啦的说着带鱼味的西班牙语，闪烁的火光把渔民们的皱纹夹着的阴影拉得更长，显然这个渔村已经没有年轻人了。
　　坐在中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脸上的笑容把皱纹挤成了核桃般的表面，握着一个中等大小表面坑坑洼洼的铁皮杯子，静脉曲张的手臂微微颤抖，杯子里浑浊着不知名的液体。
　　随着大雨的冲刷，简陋棚屋的顶部开始渗水，点点滴滴落进了老头的杯子里，老头毫不在意又举起饮了一大口，结果呛到喉咙，咳嗽咳得满脸通红。但老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欢乐，和周围人脸上不安、恐惧、担忧的神色格格不入。
　　“亚力，小法比欧到现在还没回来，”说话的是一个长期被海上阳光把皮肤晒得通红的魁梧老头，顶着一个大肚腩，头发花白，但皱纹也被脸上的肉拉伸得极浅。此时他脸上的表情除了担忧，还隐隐有一丝对叫亚力的老头的不满。显然他说的小法比欧是渔场里唯一一个青年。
　　“他再不回来，我要出海去找他了。”魁梧老头站起身来，几欲要走的样子。
　　“回来！利巴尔多！”老亚力用铁皮杯子锤了一下地面，杯子里的液体撒了一些在炉子下的火堆里，火堆反而更旺了。
　　“现在是圣婴的季节你不知道吗？！”老亚力的笑容渐渐收敛，“而且现在海里全是那种杀人的野兽，你想去送死吗？！”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老亚力缓缓开口：“法比欧没有跟上我们一起回来，现在他的命在圣婴手里，能不能回来只能看天意了。”
　　圣婴，是秘鲁、厄瓜多尔一带的渔民用以称呼一种异常气候现象的名词。一旦出现，性喜冷水的鱼类就会大量死亡，使渔民们遭受灭顶之灾。由于这种现象最严重时往往在圣诞节前后，于是遭受天灾而又无可奈何的渔民，迷信将其称为上帝之子——圣婴。
　　利巴尔多咬着牙齿，两腮鼓起着，用拳头重重锤了一下简陋的棚房，把屋顶的裂痕又增大了些许，几滴雨水滴落在老亚力的杯子里。屋里的人都沉默着。
　　暴雨停歇，月亮拨开乌青色的云，黑夜里的海面只让月光照耀。
　　海面上一个个黑色的背鳍突出在水平面上，如同中国古代的兵器“戟”倒竖在水面。这是一群逆戟鲸，也叫虎鲸，莫约有二十只的样子。此时它们好似簇拥着什么般，围成了一个圈。
　　鲸鱼们发出尖利的音波七嘴八舌的交流着。虎鲸是鲸类中的“语言大师”，能发出多种不同的声音，而且这些声音有着不同的含义，它们交流起来也十分容易。
　　“这家伙都躺了一天了，要不是我看他还在喷水，我早以为他死球了。”一头约六七米长的青年雌性虎鲸叫道。
　　“天亮再不醒我就告诉族长妈妈不管他了，我们一直顶着他让他浮起来好累的。”五米左右的雄性小虎鲸发出稚嫩的啸声。
　　在虎鲸群体中，如果有成员受伤，或者发生意外失去了知觉，其它成员就会前来帮助，用身体或头部连顶带托，使其能够继续漂浮在海面上。所以虎鲸们围着一圈，就是为了托着那只近十米长的雄性大虎鲸。
　　“好了，别整你们哥哥了，他只是被人类的渔船撞了一下，晕了过去而已，明天他应该就能醒了。”八米长的雌性虎鲸发出啸声，显然她是虎鲸中的族长，虎鲸族群的社会形态是母系，族群中有许多都是她的后代。这头虎鲸已经有些苍老，牙齿已经磨损完快要露出牙龈了。
　　天蒙蒙发亮，夜晚即将结束，鲸群还在发出尖叫七嘴八舌地聊天。
　　刘波的意识一直沉溺在黑暗之中，渐渐的，他感觉到水流在他的肌肤上流动带来的丝丝酥麻，有光滑的皮质与他的肌肤相碰撞，他的肌肤也是光滑的、皮质的，他又听到仿佛有人在他脑内尖啸，但是他总能诡异的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好烦，想吃鲨鱼。”“你觉得海鸟好吃不？”“海鸟？还行吧，就是肉少了。”“还没吃过人类呢，想吃人类...”
　　想吃人类！
　　脑中传来的这句话把刘波惊醒。
　　痛，好痛！这是刘波苏醒后的第一个感觉，脑海中出现不了任何的想法，像是有人用大棒把颅骨砸碎，又像是被人用针尖狠狠地插进太阳穴，只有痛，强行积攒的意识刚刚成型，便被剧烈的痛感打散。
　　硕大的脑壳仿佛要炸裂开来，刘波十米长的庞大身躯开始不安地扭动起来，海面上炸开了白色的浪花。
　　这样的情况用玄幻小说的话讲，就是躯体匹配不上精神力，人类的精神力比一般的虎鲸强的多，鲸鱼的脑壳承受不了这么强的精神力。
　　鲸群看见他这个模样纷纷散开，不敢靠近表现得如此狂躁的他。只有雌性老虎鲸上前，“孩子，怎么了？”
　　刘波终于镇定下来了，忍受着脑壳传来的阵阵痛感，用目光扫了扫将他围了一圈的鲸群，属于这个躯体的记忆如幻灯片般在脑海里闪过。把这头单纯小鲸鱼躯体原主人的生平事迹了解了个大概。凭着肌肉记忆发出几句啸声。“额”，“啊”，重复几遍发声之后渐渐掌握了虎鲸的发声方法。
　　看向从鲸群中走出的便宜鲸妈妈，深黑色的小眼眸子人性化的流露出担忧之色。让前世缺少亲情的刘波也有些许触动。刘波忍着头疼，发出虎鲸的啸声。
　　“没事的妈妈，我睡太久了，头有点疼而已。”
　　便宜老妈用鼻尖碰了碰刘波，想要安抚一下刘波，刘波能够感受到她的意思，两鳍不自然地划拉了两下。
　　刘波和便宜老妈交流许久，老母鲸已经确认他没事，发出一声尖啸，带着族人往一个方向游去。刘波眼神闪烁，和鲸群一齐游了过去。
　　蔚蓝色与碧蓝色的中线上，逆戟形状的背鳍上下翻动，近二十头虎鲸排成一列迤逦而行，跃起入水，动作整齐划一，矮且粗的水柱从虎鲸的排气孔中喷出，黑色和白色，庞大的虎鲸如同一柄柄短柄镰刀翻飞，美丽而致命。
　　“嘿，大傻瓜，你想知道妈妈为什么往这个方向游吗？”之前那头六七米的小母鲸在刘波身边和他并列游着。
　　“为什么呢？我亲爱的妹妹。”刘波确实不知道现在的处境，想趁着现在多多打听点情报。
　　“嘿嘿，那个方向有一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