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这不是扯淡吗?

　　这一通折腾完，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把李鱼饿的前胸贴后背，再看那人瞅见吃的就两眼发光走不动路的样子，估计也和他一样。
　　两人走街串巷，找到了一家位置相对比较偏远的火锅店，店里没有食客，只有两个服务员趴在前台桌子上打瞌睡。
　　将服务员叫醒后，两人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座位坐下，生怕等会要说的事情被别人听见。
　　被叫醒的服务员明显有点气不顺，心说这俩人真没眼力见儿，大下午的吃什么火锅，没看见人家正睡觉呢吗？
　　服务员将菜单往桌上一扔，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两人，完全不把顾客就是上帝这句商业名言放在眼里。
　　那人拿过菜单，刷刷刷点了十多个菜，都是荤的，又要了一个特辣的锅底，根本没问李鱼有啥忌口的没有，点完之后将菜单递给李鱼说：“你再看看？”
　　李鱼没接，心说你都点十多个了，还问我干啥？全是肉的，也不怕腻。还特辣，想辣死谁？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再说又不全是自己的错，有必要这么挤兑人吗？
　　不过这一路都是人家花的钱，李鱼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干巴巴地说：“再来个素菜拼盘吧。”
　　想了想又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继续说：“我能吃辣，锅底越辣越好！”
　　服务员翻了个白眼，甩着染的半黄不黄的长头发转身就走，屁股一扭一扭的，看的人想踹她一脚。
　　点完菜的两人坐在那一声不吭，各自沉默，肚子里都有怨气，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等菜上齐，两人没动筷子，虽然饿得够呛，但偏偏就没有心思吃。
　　那人叹了口气，冲着前台喊了一声：“拿箱啤酒！”
　　酒是好东西，开心的时候助兴，难过的时候解愁，可是千万别喝多，喝多了容易出事儿！
　　等酒上来之后，两人也不言语，一人拿出一瓶打开，自己喝自己的。一瓶酒下肚，两人的情绪总算是放松了一些。那人又开了两瓶啤酒，递给李鱼一瓶说：“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就问吧。”
　　李鱼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赶紧说：“大哥，你到底是干嘛的啊？”
　　“杀手。”
　　那人答的干脆，可本应是两个特别霸气的字，却被那人说出了无奈的感觉，语气特别不情不愿。
　　李鱼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这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本以为这人应该是个黑社会，做些类似电影里贩卖枪支的生意，可现在的情况转折好像有点大，怎么又和杀手扯上关系了呢？李鱼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说：“大……大哥，你别逗我，说正事儿呢。”
　　那人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李鱼一根，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都到这时候了，我骗你还有啥意思？”
　　不等李鱼有什么反应，那人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他叫张强，26岁，在一个杀手组织工作，当时因为缺钱，被一个网络上的陌生人诱惑着进了这个组织。当时的张强很高兴，以为进了这个组织之后会像电影里那样，过上钞票美女无数，杀杀人喝喝酒快意恩仇天不怕地不怕的痛快日子。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实和电影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那根本就是两个世界。这组织的规矩规则，比任何工作都可怕。只要是因为任务的出错和失误，随时都有可能享受到挖眼、断手、抽肠、处死之类的贴心服务。而且这个组织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加入的，加入之前要进行十分严格的能力评测，比如学历、病史、智力、体力、交际能力等等，项目多的令人发指。
　　像电影中那些在战场上能杀个七进七出，人人都尊敬畏惧的独行侠，有是有，但那都是出了名能玩儿命的狠人，几乎不存在。普遍达到一定级别的杀手都有自己的团队，从上到下的无缝合作和紧密联系，才能确保每一次任务的完整性。
　　像张强这样的新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本去做独行侠，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团队吸纳他这个菜鸟，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组织一个属于自己的团队。
　　这个组织的等级制度划分十分明确，分S、A、B、C、D、E、F七个级别，每个级别所接的任务范围也都不同，下到老百姓的爱恨情仇，上到国与国之间的恩怨是非，总之等级越高就说明能力越大，在组织里享受到的资源也就越多。
　　这种一个不谨慎就会丢掉性命的工作与规则，搞的张强战战兢兢，可他还是尝试着进行了入行评测，没办法，他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缺钱了。
　　然而检测出的结果却是他连评级的资格都没有，张强没有失望，反而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里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杀手的工作听上去虽然很酷，但危险性太大，还是找一份安稳的工作慢慢赚钱比较心安，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把后路想的挺好，可是这种组织可不是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想走可以，但是要留下一手一脚，并且不能将这个组织的存在说出去，不然小命不保，中心思想就是，只要你进了组织的门，不管你测试通没通过，你这一辈子都别想跑了。
　　对于张强这类评测不通过的人，组织里有专门的后勤部，主要做些中间人的工作，比如收集收集资料，送送枪，联系联系客户，擦擦屁股什么的，虽然赚的少，但胜在比杀手要安全一些。
　　这个部门也等于是一个过渡期，可以在做任务的同时学习经验提升自己，然后向组织申请再次评测的资格，或者提升自己在某方面的业务能力，让一些成型的团队吸纳自己。这种晋升方式确实不错，只是放在杀手公司里就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学习经验学的是什么？是杀人！对于刚刚接触这个行业的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不仅怪，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张强没敢走，只好留下来加入了组织的后勤部，可是后勤部的人太多，排任务的速度很慢很慢，没有任务就赚不到钱，更别提学什么经验了，张强只能一边打打零工，一边慢慢等待。
　　熬了两个多月之后，终于等到一个杀手升级的任务，这种任务难度低，升级中的杀手做任务的时候会非常小心，不会留下什么烂摊子让他收拾，他只要送个枪，帮忙收集点情报就可以了，因为这个任务，没少被其他人嫉妒。
　　拿到了任务的启动资金以后，张强开始收集目标资料，细致程度连大部分老手都比不上他，甚至连任务目标每天几点拉屎他都能说的清清楚楚。将这份资料交上去审核之后，不仅快速通过，就连几位级别不低的资深杀手都觉得很满意，并表示以后有合适的任务会指定张强来收集资料。能得到大佬的认可是好事，只要多做几次任务，进入团队是迟早的事情。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和杀手对接了，只要任务后期不出现什么烂摊子，也就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这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状态让张强很放松，约了几个朋友到KTV准备好好潇洒一回，并将交易地点也定在了KTV。
　　俗话说的好，人算不如天算，现实总能给你带来无法接受的惊喜，酒过三巡，张强喝醉了，阴差阳错之下遇上了同样喝醉的李鱼，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当时就看对眼了，一个以为是不太熟悉的朋友，一个以为是自己的交易人，然后就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张强一口气将这些说完，压抑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看着对面目瞪口呆的李鱼，心里多少有些复杂，虽然对李鱼又气又恨，可还是愧疚多了一些，拿着啤酒给李鱼满上，又给自己也重新倒了一杯，举起酒杯叹了口气说：“这一切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昨晚我贪杯，也就不会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把你给牵扯了进来，你要是想骂就骂我两句，哪怕你揍我一顿都行！”
　　李鱼被这段不短不长的故事惊的不轻，闻言赶紧将酒杯端起，虽然嘴里结结巴巴说着客气话，心里却翻起了巨浪，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和杀手组织扯上关系，更没想到这种组织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听他的意思，这件事绝对不是买两颗子弹赔点钱就能解决的。
　　这段话里还有一个让李鱼不寒而栗的关键点，就是只要是进了这个组织的人就不能退出，不然最轻的都是断手断脚，可是他现在已经参与了他们的任务当中却没有加入组织，是否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会更加危险，会不会被无声无息的灭口？
　　李鱼心里一阵阵发慌，放下酒杯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儿？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你们会不会杀了我？”
　　张强摇了摇头，面容苦涩的说：“不是我们杀你，是我们两个被人杀，虽然我已经加入了组织，但我是个新人，组织对新人可没有那么友好，我的第一次任务就出现这种问题，如果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办不好，我肯定会死在你前面。”
　　李鱼想了想觉得也对，杀手组织又不是慈善机构，没必要对新人发什么善心，所以现在他们两个的危险系数应该是同等的，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大哥你就实话告诉我，千万别骗我，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真的不想牵扯进这种事情。”
　　张强叹了口气说：“刚才我给组织里的人打了电话，我的交易人已经找到了，腹部中枪，短时间内肯定是下不来床，所以任务不能指望他来完成了，只能是……”
　　李鱼心里一喜，不等张强把话说完，插嘴问道：“你们组织是派其他人来完成吗？”
　　张强摇了摇头，无奈的说：“是让我们两个完成。”
　　李鱼那刚要浮现的笑容僵在脸上，站起来一拍桌子急说道：“这不是扯淡吗？咱俩怎么完成啊？先别说你是不是新人，单说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杀？被人杀还差不多！”
　　张强赶紧示意李鱼小点声，往四周扫了几眼，确定那两个上完菜后继续睡觉的服务员没有听到之后才继续说：“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解释！”
　　李鱼也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点过于激动，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抓起啤酒猛灌一口后重新坐下说：“不是我说，这事是真不行啊，我长这么大别说杀人了，连只鸡都没杀过，踩死只蚂蚁我都能难过半天。我不是开枪打了那个杀手吗，我陪医药费，我端屎端尿的伺候他都行，然后我们两个凑点钱再从你们组织雇佣一个杀手来完成这个任务，何必对咱俩赶鸭子上架呢？你看这样行吗大哥？”
　　张强苦着一张脸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是不行啊，我刚才的电话是打给组织里面比较熟的人问的，这也是那人给出的主意，这事如果让组织里的高层知道，确实会重新安排人来完成这个任务，可是咱俩的小命也就算玩到头了！如果不完成这件任务，我连新闻怎么报道咱俩的死法都想好了！”
　　李鱼呆了一呆问：“怎么报道？”
　　张强拍着退说：“两个无业青年因生活所迫结伴跳楼自杀！”
　　李鱼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摊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这都叫什么事儿？！
　　张强看到他的状态也没敢继续说下去，他很怕李鱼来个破罐子破摔撂挑子走人，到时候只剩他一个人更加无法完成任务，只能祈祷上面看在他为组织出过力的份上，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张强再次把酒满上，往已经沸腾了有一会的锅里倒了几盘子菜，等菜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又给李鱼夹了满满一盘，嘴里还谄媚的说着：“人是铁饭是钢，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
　　李鱼没理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后说：“把目标资料给我看看吧。”
　　张强心里一喜，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说：“还有一件事，我们现在还有三天时间来完成这件任务，还有就是，我们的子弹只剩一发了。”
　　李鱼闻言噌的一声站起身，拍着桌子喊道：“这不是扯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