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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金烽 / 第一章 鱼翔浅底

第一章 鱼翔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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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和八年,金朝,潍州北海。
  清明节后,梨花纷飞。几片碧苔点缀着河中清水,黄鹂的歌声萦绕着树上柳叶,午时的阳光顺着柳树树冠投射下来,树影斑驳迷离。
  李全寂寥的身影沿着村路远去,雨后初晴,地上还满是泥泞,但他的心却如天空般明净。
  穿越过来已经三天,他的意识早已和身躯融为一体,靠着头脑中的记忆和跟邻里的交谈,对于身处的环境早已大致熟悉。
  刚穿越来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家中,只剩下二九年华的他独自生活,唯一的父亲也在两个月前病死,家中只有五亩粮田,可惜金朝这两年收成不好,加上宋金开战,官府又借此大肆征收‘军需税’,李全的父亲也因此生了病却无钱送医,最终病重而亡。他自己则靠着家里的存粮,还有邻里的接济独自过活着。
  等到他穿越过来时,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自己饿的是肚皮贴着后背,可怜到只能出门找点野果野菜饱腹了,无奈之下,他决定卖掉家里的田亩,到城里去寻找机遇。
  本来听邻里说,金朝平时赋税很轻,夏秋两季正税更是只有南边宋朝的一半,没有天灾还是能够过活的。可是碰到了战争,贵族阶层们便借此大肆剥削百姓,各种役钱接踵而来,因此破产的百姓不计其数,他家也只是其中一户......
  然而李全管不了那么久远了,他将五亩良田十二两卖出后,便背着包袱出了家门,临出门前,他又仔细的看了看自己的院子,虽破败不堪,但也为自己遮蔽了三天的风雨,也有了些许感情。可是没办法,自己若是困于这方寸之间,就只能任人鱼肉。只有走出了这乡村,自己才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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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全顺着小路走了百二十步,就听见水声,如佩环交鸣。沿路走下去,便能看见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冷冽,靠近岸边还有妇人们洗衣用的石台,跳上块石头,弯下腰身掬起一捧水往脸上一泼,清凉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
  随后又蹲下身子,仔细的洗了把脸,将往日的颓废一扫而尽。
  但细看水中石台高高的耸立了出来,才刚下完雨,水位却如此之浅,心中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想。
  恍然片刻后,向附近水中看去,大约有十来条小鱼,在水中缓缓游动,来来往往,轻快敏捷,好像在互相游玩。
  他看着自由自在的小鱼,想到自己孑然一身,心中不禁涌出一阵豪言壮志。
  李全起身环顾,四周绿草如茵,阡陌纵横,广阔的天空中,几只归燕展翅横飞,他昂首叹道:“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我李全,定要做出番事业来,方不负这般奇遇。”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此次北伐,宋军惨败,南宋王朝已无力北上;金朝虽胜,但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吏治败坏,百姓饱受剥削,而金人依旧在醉生梦死,亡国只是迟早的事;铁木真一旦开始南下,金朝将成为蒙元的钱粮之地,横扫金朝便是顷刻间。想要在这个局面里做出些事来,可谓之难于上青天。
  不过两世的经历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记忆也十分清楚。凭着自己的能力,进去混个官当当还是没问题的,若是不成学学那‘辛青兕’也未尝不可。
  “咕......”然而肚子却一直咕咕直叫,早上出门只吃了点野菜,现在已是下午,他脸色饿的发青,心中一阵无奈,只好摸了摸肚子改口道:“好吧,先独善其身,抓两条小鱼儿吃吃再说。”
  他顺着河流往下走,寻了个水势平缓的地方。先在河边折了些柳枝,然后将柳枝插在靠近岸边的河水里,围上个圈,柳枝之间隔着小缝,仅供流水。然后再用柳条做出一个进口大、出口小的口子对着上游,看着自己做成的简易陷阱,他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看来自己小时候的手艺还是没丢啊,干净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过他又仔细一想,陷阱做好了,还差点辣蓼草当做饵料。辣蓼草又叫柳叶蓼,叶有红点,是一味草药,味道狠辣,能镇痛,治肠炎,靠近水边就长有很多。所以他又沿着河边找了些长的较老的柳叶蓼,用手撕碎,用稀泥和着水草撒在陷阱里,这时这个陷阱才是真的做好了,到时候只要鱼一吃下饵料,就能被辣翻在陷阱里,而且陷阱是大口进小口出,被辣红了眼想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饵料已经洒下,便不用再管。
  日已西斜,天色渐晚。
  他去捡了些柴火和枯草回来后,又去看了看陷阱,其中一大两小三草鱼已辣翻在水中。选了条大的当做晚餐,剩下两条小鱼用木棍插在火堆旁边,留着明天当早饭。
  李全吃完烤鱼后,一轮明月已经升起,他便躺在枯草铺就的地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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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一个头戴草帽,身着一身短褐,背上背着个破布包裹的汉子,正缓缓的走在潍州城外的官道上,道上车驰马往,行人不绝。
  三月的潍州城外,绿荫如盖,虫豸声声。官道上车驰马往,行人不绝。路旁还支起几个摊子,旗帜飞舞,卖着些茶水酒饮、桃李瓜果,生意也是不差。
  李全瞳孔微缩,环顾着周围新鲜的一切,潍州城展现出的商业气息,让这个没出过远门的乡下小子不由得心生喟叹,感慨道:“金宋的繁华可见一般啊,怪不得贵族们都沉醉在纸醉金迷之中。”
  他又向官道外望去,只见官道两旁沃野千里、阡陌纵横。时值四月,此时正是农忙时节,人们本应该在田地里忙着,不过此时大家都向着靠着河边的一处滩地跑去。
  围观的人群们似乎在指点着什么东西,李全走过去一看,河流水位下降,就留出了一片滩地,定睛一看,滩地中间,竟然躺着具尸体。
  此人背朝苍天,头伏在泥土里,血流了一地,看不清面容,背上插着一把小刀。此人身着麻布短衣,露出两个粗壮的臂膀,下身一条破布长裤,脚上草鞋已脱落一只,隐约的能看出来,此人的小腿肌肉很发达,旁边还放着个扁担,看着就是个普通农夫模样。
  李全却面露疑惑,此人腿上肌肉十分发达,手臂也十分粗壮,定然不是农夫,而且一具尸体不至于引来这么多人的围观,定是有其他事情他不知道。
  只听到人群中有人叫道:“这个人我认识,那是邻村的张三,我昨天才听说,他去城里卖了菜后就没了踪影,原来被人杀在这里了哩。”
  又有人说道:“诶,这最近可真乱啊!听说了吗?盐业司的黄金被人劫了哩,连护送的官兵都杀了几十啊。”
  “是啊,这些强人可真狠啊,连官府的黄金都敢抢啊”
  旁边有妇人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张三定是撞破了他们的好事,才被杀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们头上了啊。”这妇人话一说完,人们都是议论纷纷……
  李全听到这里,便觉着也不尽然,这农户模样的男子是被人拿小刀从背后杀死,定是熟识之人动的手;而且滩地shi润,踩下去就是一脚泥,寻常人也定然不会下去的,所以十分安静。那农夫和凶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到河滩上去商量。
  再看滩地上没有脚印,此时又正是上午,汶河连着海水,每天凌晨和下午是会潮涨潮落的,那么脚印肯定被凌晨的潮水给冲刷掉了。
  再联系到人们说的黄金劫案,李全有了些许眉目。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有人领着巡尉司的人从官道上快步奔来。
  围观的人群看见了,顿时散去不少,唯恐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剩下的人群也散开条道,让巡尉司的人进来。
  那领头的是个青衫男子,年纪二十左右,身形略显消瘦,面容虽然称不上有多俊秀,但气质不凡,而且这年纪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大官,但又能统领州县尉司,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正向着围观群众询问着情况,待问清楚情况后,男子便领着两个弓手下了河滩。不出李全所料,三人脚踩下去,鞋上就沾了泥,正一脚深一脚浅的向着尸体迈去......
  李全见此,知道此事与自己无关了,正准备离开了,但他又被那三人周围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
  李全视力极好,远远的就能看见,此时虽然是退潮,但是两边的河地有大片都是干着的,说明根本没有被水淹到过;再想到出村时,村边的小河水位也是下降了许多。他也只能望天空叹。
  此时虽才刚三月,但已经骄阳如火了。看着周围绿意盎然的田地,这就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根基,此时河水还勉强足够灌溉,只怕这样再过个一月,一场旱灾就要来临了。
  这群农夫还在看着热闹,无人注意脚下土地里。只怕等到五月旱灾一起,到了八月田地里就没有了粮食,估计到时候流民就要席卷全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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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全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中虽有不忍,但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能将此事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
  他不再理会这里,转身向着官道走去,他的机遇就在前方。
  而前方就是潍州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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