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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猛烈的火烧云在天边昙花一现。
火红色的云纹在燃烧之后,渐渐化作墨蓝色天空的灰黑点缀。
炽烈退场,时间流转,墨水的深黑从天际开始,渐渐浸染了整片天空。
相比往常,山海市今天很奇怪,也很正常。
街道上,行人渐渐稀少,渐渐消失。
马不停蹄的人们似乎得到了命运的指引,他们停下了各自的工作,奔向了同样的方向。
他们要回家,立刻,现在,马上。
昨日里还生意红火的酒吧夜店,伴随着一阵哗啦声,无数大大小小的银灰色卷帘门和玻璃门都应声关闭。
无论是黄头紫发的夜店浪子,银白杂色的中老年人,蹦蹦跳跳的稚嫩小孩,青春正盛的青年学生,此刻,他们都面色匆匆,脚步匆匆,动用自己的交通工具,踏上或长或短的回家之旅。
那种发自内心的悸动无以言说,仿佛家庭是即将到来的澎湃巨浪的避风港。
内陆的山海市,今天仿佛要迎来一场海啸一般。
市中心纵横交织的街道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接连熄灭,震耳欲聋的音响束之高阁,之前还算繁华的场地现在空寂无人,仿佛废弃已久的山村野店。
学校提前下学了,宁山的同学们,学校里的老师们,不约而同的因为那种压抑感,提前结束了晚自习。
操场上很安静,但大家似乎都有天塌地陷的惊恐感,家庭,给了每个人最后安心的归宿。
宁山穿着暗淡发皱的短袖,一个人在人烟稀疏的街道上行走。
他步履略有些浮肿,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左摇右晃的踢踏着走路,脑袋跟着身体歪着向左右不住的看,游荡在渐渐灰暗下来的繁华街面。
只是,宁山放肆的走着,面容并不快乐。
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刚刚隐隐的啜泣声消失,宁山捂住了脸颊又迅速狠狠往下摩擦,他眨着泛红的眼睛左右小幅度低摆着头,鼻子抽动,小小的吸着气。
宁山的瞳孔里波光粼粼,灿若银河,他时快时慢的走着,像一只孤独而自由的天鹅。
他走不到家,很快,他走到了自己的房子附近。
一路上,商场都提前关门,街道上已经寥无行人了。
隐约见到商场一层的几个店铺老板,他们弯腰在钥匙碰撞锁头后,循着商场里,光芒连成河流一样的绿色色通道标识,摸索着在黑暗里走出了大门。
咣当!
保安落锁,少年无处可去。
嗖!
宁山身旁,店铺老板们风驰电掣的离开了。
电动车灯雪白的照着前方,店老板们奔向各自或近或远的小区,骑行在一棵棵大树同路灯交织的光影间。
最后,只剩下了孤身游荡的宁山看着远去的稀疏身影,依旧游荡着。
城市经历了一天的忙碌,最后的尾声也结束了。
呼~
清风顽皮的摇动了一下树梢,今天的天气格外清爽。
活受罪的桑拿天已经持续了一周有余,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外出。
整个山海市,只剩下宁山在路上走着,走向自己的住所,离得越来越近。
街道上夜风奔涌,宁山四肢舒展在呼啸声里,迎着一片望不到头的昏黄灯路,大步的走着。
这是他不为人知的放肆。
熙攘的人声在街道上消失,在一栋栋高楼中更加响亮。
亲人团聚,整个山海市里,一栋栋楼里的所有灯火都齐齐打开。
宁山的屋子里没灯,他小心的避过柜子和一些杂物,他躺倒在床上很快睡去。
天色更深,夜间的雾气渐渐起来了,风吹雾气翻滚,场面像大海翻波。
此刻,白的几乎黑起来的雾气规模宏大,它们淹没了城市里几乎所有的楼房,只漏出顶层的几户时隐时现,所有的建筑仿佛沉入白色的流沙中。
楼下的主干道上,能见度极低,白色的雾气在远处不断凝结,一眼看不到路的尽头,两旁的路灯都裹上了轻纱,朦胧的很好看。
一道人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他缓步行走在街道上,淡淡的银白色萦绕周身,仿佛人间仙者。
看他行走的道路,正是宁山刚刚走过的。
宁山睡着了,千门万户此时热闹的仿佛煮开的水。
老人们想一些网络热词来开启话题,很多时候,他们自豪的念出来的新词往往用的驴唇不对马嘴,或者是已经凉了好几年的,这让那些难得回家的年轻人不由莞尔。
年轻人挤破脑袋的想一些老的电视剧和一些老歌曲,请教父母这些歌曲的演唱者和当年的八卦,因为一点也不懂,很快就被戳穿,尴尬的笑一笑,继续装作急切的样子,询问某位偶像的八卦。
大家都惊讶的发现了自己同亲人的交流障碍。
亲人同情人只差了一个g,间隔的隔,隔着支支吾吾和对答如流,隔着相对无言和山盟海誓。
今夜,很多人在无声中享受远超有声的幸福。
“爸,我,我,我来问问您,有什么需要不”
“啊,没,没,没啥,没啥需要的,就是……”
虽然,很多人在第一次对答的时候就已经无话可说。
并不夸张的微笑里,父子,母子,夫妻,亲戚,同享这份近乎无声却胜似有声的夜晚。
客厅里,大家放下了手机,享受着这份温吞如水、源源不断的感情。
……
哗啦啦!
一阵微风吹过银杏树,树叶随风飞舞,在灯光下显得落英缤纷。
满树的树叶应声而落,落得极为干脆。
青嫩的叶片在落在半空时,颜色变为了枯黄,之后,等到叶片接触地面,薯片粉碎的声音传来,落叶化为黑色的粉尘,一阵夜风吹过,粉末又消失不见了。
不多时,无数的薯片碎裂的声音在街道上像机关枪连射,像过年放的爆竹。
顷刻,城市的主干道上,无数的黑色粉末堆积的高高的,像是一个个年久失修的坟土。
街道旁边,一个店铺里灯火通明,一家人正在看电视。
长辈翘着二郎腿笑眯眯,腿上放个小孩子,一家人专心致志的看天气预报。
当听到夏天的桑拿日子还要持续三周,怕热的小孩子不满的晃动身体。
小孩子依旧不满,对电视机狠狠的努了努嘴。
山海市的地图上,刺目的高温红色正覆盖的严严实实。
呼~呼~呼
小孩子扒着电视吹风,大人们欢声笑语的看着犯傻的晚辈,并不上前阻止。
小孩子想把红色吹成蓝色,殊不知,红色不只是代表最厉害的高温,也预示着最厉害的寒******到最后,电视上一片晶莹的口水,泛着五彩的光芒。
白色一晃,电视关机了,家长带着小孩子上二楼睡觉。
万家灯火归于寂静之中,一栋栋高楼灯火熄灭,整个山海市宛若坟土。
一片黑暗中,砰!
那家店铺里的电视机自动开机,雪花满屏之后,天气预报又重新出现在荧幕里。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报天气预报,她标准的发音,机械的语句,嘴角漏出的诡异笑容,都那样与众不同。
电视机的微微光芒映照着对面老旧的沙发,上边不知何时已坐着一道人影,隐约间,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里边的主持人笑容可掬,嘴里的话冷若冰霜。
今天夜间到明天,蓝星气温急剧变化,将有至少200度以上的降温,降温原因不详,降温时间不详,人类存活指数……
抹着炽烈如火唇膏的嘴唇,缓缓的吐露出最冷酷的数字。
它代表终结,代表虚无。
咔嚓!
屏幕上出现一道闪电,一阵塑料燃烧的味道里,小孩子吹了吹手指上的灰烟,鄙夷的看着眼前的电视机。
咚!
冒烟的屏幕竟然没坏掉,上边又浮现出那个古怪的天气预报员。
只是这次,预报员的背后没有一张地图,她依旧面带微笑,只是嘴巴咧的更大了。
“哥哥,你是赢不了我的。”
声音很古怪,带着扭曲的电音和一连串的火花四射,可以分辨出,这是一个小女孩。
“男扮女装不害臊,搞什么鬼?”
小孩子嘟嘟囔囔,有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指。
“咯咯咯,哥哥,煮熟的鸭子嘴硬,冻僵的鸭子,嘴更硬!”
电视机里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沙发上的小孩子听了这段话,银白色的头发根根竖起。
随后,小孩子摸了摸自己炸起的头发,面色恢复平静,随即,他缓缓开口。
“天下万事,便是有最后不得不去的宿命,也由你说了算吗?”
崩!
电视机被小孩子指尖的一道雷电击沉,四分五裂的屏幕上,预报员扭曲的微笑着,随即,火花在屋子里乱跳,屏幕迅速化为一团灰尘。
小孩子扶着沙发起身时,自己所在店铺的整栋大楼,竟在瞬间化为一大片沙子,扑簌簌的坠落在地上,堆成了四座金字塔模样的沙堆,没有一个人出现。
小孩子看着眼前的四堆沙子,他沉默着继续走路,因为哀伤,五官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
袖珍的小手十指交叉,因为太过用力,稚嫩的骨节处全部发白,银白色的衣服上无端出现波浪一般的褶皱。
咔嚓!咔嚓!
噼里啪啦!
小孩子扭过头,目光透过路尽头的白色雾气,洞穿了一整条街道的一丝一缕。
雾气深处,绿化带里的枯树枝正雨点一般的从枝头脱落,满地堆满了黑色的枝条,仿佛一座座微小的陵墓。
街道尽头,那些蒸发形成的白雾正在转化为幽蓝色。
幽蓝的雾气缓慢移动,纷纷扬扬的雪花和冰凌不断坠落。
白白的雪粉铺满大街。
较深处可以没过膝盖。
咔嚓!
一声怪响。
像花圃里剪刀的交合声,像狂风中树木的断裂声,像丝绢扯开的崩霆声,像山中清越的鸣叫声。
小孩子抬头看去,一个微弱的光点突然出现在天空中,面色骤然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