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鞑子来了

　　崇祯二年，十月末，陕西已经是天寒地冻，今年粮食储备的很足，墨面营治下除了偶尔有冻死的，鲜有人吃不饱饿死，冬闲所有农户都躲在地窝子里不出来，有部分壮丁被拉去修筑引水河渠，还有些脑袋灵光的做些小吃担到城里去卖，发了些小财。宣传处的宣传员会定时举行集体活动，宣传墨面新事，比如唯一敬爱张宏远大人为了所有人做如何如何贡献，为保一方平安清理附近了多少匪寇，伤了多少战兵，一系列的头衔让张宏远被人越发的尊敬，普通百姓都很傻，也很从众。
　　童子营也选出一队年龄稍大点的孩子，四处巡逻放哨，有时候还会选出童子几个代表去请张宏远指导任务，这些小家伙偶尔也会给他制造一些惊喜，前些日子张忠远带着童子兵挖壕坑、陷阱，活捉了两个鞑子哨骑，可惜的是两匹上好的战马掉进坑里摔折了腿，只能留着生马崽子用了，两个梳着猪尾巴小辫子的鞑子兵被反手捆着，叽里咕啦的一阵乱嚎，张忠远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啥，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上去就是两个生疼的大耳刮子抽了上去，鞑子兵这下老实了些，不过眼睛还是快喷出火来，瞪着这一众小娃娃，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今年的干旱，北边的流匪，使通往墨面营的几个主要路口时不时有流民步履阑珊的经过，过路的流民听了墨面有粮吃后纷纷求着加入进来，张宏远来者不拒，只要愿意加入的都会被打散编入新的保甲，甲保长都有伤残官兵担任，这些伤残官兵只要担任保甲长都会有20亩地官地耕种，这20亩地不是永久的，不能传给后世子嗣，只有当甲保长的时候才可以耕种！这也算是为伤兵设置的特权之一，墨面营的扫盲班开展的一直不是很顺利，这些大老粗提刀杀人他们不含糊，可让他们提笔准会忘字，有的官长还会偷奸耍滑，倒是童子营里有些小家伙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出了几个能读能写的，这个时代的繁体字让张宏远有时候也经常提笔忘字...
　　墨面营很穷，内无矿产资源，外无收入来源，辐射区域也就只在白水、澄城两县，墨面营能有今日景象完全是张宏远到处打秋风弄来的，一直想搞的火炮，火枪，到现在都一支也没弄到，这些东西不是一下就能造出来的，陈满仓连夜赶工，也才让墨面营每人刚勉强装备了一杆长枪，连最容易制成的布棉甲也才刚够装备一半的人，战争不儿戏。
　　白水县城经过几次修缮加固，也日渐繁荣，张宏远在县城里开了收售粮食的粮食铺子，跟几个勾栏，墨面营战兵压力很大，不光敌寇给的压力，还有各种军规束缚，张宏远为了缓解军兵焦躁的情绪，允许每月能有半天放风的时间，一到放风这勾栏场所总是爆满的。
　　张宏远带着几个亲随，来到作坊区，督促赶制棉甲，陈满仓看到张宏远带人过来，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显然已经有段日子没休息好了：“大人，棉甲已经在连夜赶制了，咱们的铁料又有些不足，是不是还得再进一批？腰刀、弓箭也制作了一些，赶明儿就让几个千户过来拉走，放着太占地了！”
　　作坊区几次扩充已经有两百多名匠户在此当差，做着各种武器装备，陈满仓这个墨面营老人已经成了这里的作坊管事，日夜赶制武器护甲，
　　“满仓啊，不要着急，眼下军兵配备的武器暂且够用，你得注意休息啊，在这墨面营里我是最信任你的，你跟我的日子最长，剩下的老人里我是最看好你的，注意休息好，以后封妻荫子有你一份！”张宏远其实内心很是着急的，这世道越来越乱，自己才五千军兵，两县治地，等鞑子打过来都不够人家一个旗的兵力，但还是强压住心里的焦急拍了拍陈满仓的肩膀嘱咐他注意身体之类，可说了这些话后陈满仓满脸通红，一股子感恩戴德的模样。
　　对于权术的运用，张宏远已经有些心得，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让这些骄兵悍将对你感恩戴德。陈满仓提出的铁料不多这也是他一直头疼的事情，只又得把这种头疼的事扔给小矮子宋献策。
　　正当张宏远在寻思该怎么给宋献策说的时候，一个家丁亲随跑了过来，单膝跪下：“大人，您的义子忠远哥儿领着一队童子兵活捉了两个辽东鞑子，正在府里等着您去瞧新鲜，这鞑子脑袋后头还梳着猪尾巴小辫，又凶又丑！”
　　“哦？这陕地离着辽东千里之遥，满洲鞑子为何出现在咱们这附近？你当真没看错？脑袋上是猪尾巴小辫？”张宏远有些狐疑，这辽东陕地相距近千里之远，怎么会有鞑子？
　　“大人，两个鞑子，忠远哥儿带人在府里压着呢，小人看的真真的，确有猪尾巴在脑袋后头！”
　　张宏远听完脸上表情有些凝重，对着亲随说了一声“走！”带着众人往府里赶去。
　　刚进府里，就见到院子里围着一群婆子婶子，张忠远腰板挺的挺直，眼神里说不出的得瑟，神气，时不时的还往鞑子脸上抽两下，这两个鞑子落在这群童子兵手里也算是倒霉，两个鞑子腮帮子肿的胖大，加上脑袋后面的小辫说不出的滑稽。
　　围观的不知道是谁先看见张宏远走进来，带头就跪了下去，等把围观的人都驱散走，张宏远走到近前看着两个鞑子，你二人可会说汉话？这时候两个鞑子已经没了刚被捉住时候的凶悍，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异常恐惧，有一个突然鞑子开口：“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是汉人，奴才跟鞑子仇恨不共戴天，家人都被狗鞑子杀干净了，奴才被猪油蒙了心进了鞑子的汉八旗，奴才该死，招人该死，求大人看在小的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求大人饶过奴才这一回，奴才愿意给大人带路打回辽东，收复山河。”
　　张宏远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个汉八旗旗丁，这人也太不要脸了，有那么怕死吗？收复山河我敢用你么？
　　张宏远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个汉鞑子心里发毛：“在我大明治下，以后且勿要自称奴才！”
　　“你是何来历？附近还有多少鞑子军兵？驻扎何处，你速速道来，若是有半句废话，定斩你的狗头！”
　　“是，是，奴才王长河，不不，小人王长河，原本世居辽东，不成想鞑子打了过来，朝廷的官兵都跟着将官投降了鞑子，鞑子来了以后逢人就捉，见屯就抢，俺娘就是鞑子杀了，俺不争气被掳了去做了包衣奴才，天启年老汗打宁远的时候，被朝廷官军打的大败，俺从死人堆里背出一个鞑子官，他给俺抬了旗，后来这黄台吉继位为了笼络俺们这些人给俺在村里说了个鞑子女人做婆娘，还分了地，那个女人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俺从那时候也就就死心塌地的跟着鞑子干了。”王长河吞咽了一口口水，脸上表情复杂，缓了口气又道：
　　“今年辽东有银子都没地买粮食，黄台吉领着俺们绕道蒙古过来抢些过冬的吃食！小人所在的这牛录抢红了眼，一路就扎进了山西境内，小人只是牛录额真派出的哨骑，牛录现今驻扎在山西孙吉镇附近，离着大人治下约莫有七八个时辰的脚程，这满清鞑子一牛录大概三百人左右，现在鞑子都抢的满满的，行动不便，只要等大人天兵一到，定能杀賊建功，小人句句实言，请大人明察！”
　　张宏远听完心里顿时有了些焦虑神色，对着亲随郑重道：“把他二人关押起来，小心看好！”有随从持刀枪压两人下去，然后张宏远又鼓励了几句干儿子张忠远，拍了拍肩膀把他打发走。
　　自己则迅速来到墨面营中军，敲起聚将鼓，召集兵将议事，派出哨骑打探四方，
　　种光道在账下大声高喊：“大人，咱干了他们吧，都欺负到咱们脸上了，这鞑子太蹬鼻子上脸了，得让他们瞧瞧咱们墨面营的厉害！”种光道来了已经大半年了，一直都是流寇习气未改，但是他这话说到张宏远心里了，一直光拿流寇练兵，都不知道自己军兵是个什么水准，他也想拿一小股鞑子练练兵。
　　台下各级将官也都纷纷请战，而一旁的宋献策出列对张宏远跟众将作了个揖：“大人，打肯定是要打的，大人耗费这么多心血才稳固的白水县，不能给鞑子毁了，学生以为咱先做好准备，等细作传回消息，再做打算！”以前打流寇的时候一窝蜂上去砍就是了，打鞑子这种有组织的还是头一次。
　　张宏远深感有理，把放风的战兵全部招回严阵以待，放出营里所有细作，侦探敌情...
　　作为后来人的我们即使再讨厌鞑子，但是也不能不承认清朝初期的几个皇帝确实是雄才伟略，都说明朝党争迭起，可后金内部也是山头林立的，努尔哈赤死后定下的八王议政，几个亲王贝勒谁没有点小心思？明朝小冰河受了影响，可后金地处最北，受到的影响更胜于明，要真是仔细算起来明的优势大于后金的，就看明末的几支强兵哪一只都不弱的，如：关宁铁骑，天启时候的戚继光留下的浙兵，白杆精兵，崇祯时期的卢象升的天雄兵，孙传庭的秦兵，还有祖大寿一干报国无门的兵将。祖大寿俘虏，老婆孩子都被后金扣了，还自己跑回来给明看门，这不得不说生存在明末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