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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立在教室里的艾，有些麻木。
艾身处的环境，感觉不到画面的动态，感觉不到声音，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一切就像是一副全景的画。而大脑出奇的冷静，竟然开始思考。
这里为什么这么整洁？不是废墟吗？怎么会有灯能亮起来？荒地里不可能有供电啊。刚才的撒旦到底是真的还是“陷阱”？撒旦呆呆的样子一般不会假……那么撒旦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又是从哪里来的？灯是自己灭的吧，哪里是开关？大概就在门的旁边吧。
门的旁边？
我不就是在门旁边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大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又开始涌入恐惧，无数恐怖的片段从脑后生成，造型诡异的肢体横在她的臆想里。
脖子有些僵硬了，艾用这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先不回头。但是本能般的对背后的未知感到恐惧，大脑的命令让她不得不回过头。
什么都没有。
走廊里地砖反映着微弱的夜光，一眼还能瞥到墙上的开关，上面也没有什么血手印。
艾慌乱地大步迈过去，打开了开关，几根灯管似乎有些迟钝，过了令艾窒息的几秒才亮起来。
又见到了光，艾的状态又回来了，虽然那种惊慌失措的状态也回来了，但是总比那种呆立着的状态好，环视四周，除了完全时常的景象，一切都那么安和，什么都没发生，哪怕是一个人影都没出现。
艾独自冷静了一会，惊慌的心情逐渐平缓，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恐惧仍挥之不去。
看来那确实是撒旦，艾心里想。虽然不是没可能也是“陷阱”，但是她的直觉是有所领会的。
那么，还是要先看看撒旦在哪……
艾一步一步谨慎地朝撒旦消失的那个方向走去。灯光似乎有些不太稳，倒是没有忽闪忽闪，只是偶尔会变暗一点，不抬头看一眼会以为是自己眼前一黑。
桌椅是实验桌样式的，上面毫无灰尘，干净得甚至有些模糊，靠墙的洗水池几乎没有锈迹。
“唔——”
不远处的那个角落发出些声响，把艾吓了一跳。细微的由于吃痛而发出的呻吟声，不知从哪传了过来。
是……撒旦的声音？艾的听觉在寂静的环境里变得敏锐，那刚听到不久的声音再次隐隐在耳边，她发觉过来这声音似乎是撒旦的。
哪里传来的声音？
艾环视四周，一切仍然像梦境般平常，她壮了壮胆子，深呼吸着向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轻轻迈着步子，打算在这边探一探。
等……等一下？
艾的汗毛立起来了。
我不是站在角落了吗？灯光在我背后，但眼前的地上……
没有影子啊。
在意识到这样一件恐怖的事实时，艾的一只脚落在角落在了地砖上。
瞬间的失重伴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闯入艾的世界，这样的体验让艾感觉穿越时光一般，她感觉到自己正直直地往下落，臆想里的自己，大概是正在进入地狱了。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咚。”艾跌坐在地上，直接着地的屁股由艾自己来呻吟，哎呦哎呦的声音自己听了也觉得耳熟，似乎刚才听到的呻吟也是这样的。
“又见面了。”艾抬起头，面前站着还在揉着屁股的一脸苦笑的撒旦。
“撒旦？”艾顾不得疼，瞥了一眼头顶上完全不存在的“洞口”，立刻站起来退了两步，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人是真是假。
像是被审视一样的撒旦也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挠着头看着艾，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怎么不见了？”艾有些恍惚，她还没从不知所以的地方缓过神，就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我真不知道啊……好像是从那个洞口掉下来了，但是我明明没看到有洞口……”撒旦揉了揉脑袋，一脸痛苦纠结的表情，有些乱的头发被揉成鸟巢，自己也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稍稍缓过神的艾也看了看四周，这一看也是吓了一跳，一众设计复杂的钢筋支撑架之类的东西，立在宽阔的空地上，一侧是完全的黑暗，而另一侧是一片不知通向哪里的小窗，隐隐有夜光照进来，不太亮的地灯提供微弱的光源，但是却能清晰看到这里的一切。
“这里就是……地下室？”揉了揉眼睛，艾不免有些迷茫。
因为这里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还未建设工程的地下一层，大片的空地什么都没有，甚至还铺上了地砖方便人通行，作为地基的那些钢筋支撑架，有些还被围砌上了水泥，形成了一个个走廊般的通道，连通着其他的空地。
“我是从四楼掉到地下一层的？”艾惊讶地小声嘀咕着，心里正在庆幸自己没被摔死。
“这是个地下基地吧。”撒旦向周围走了两步，脸上不自然的警惕表情还在。
“似乎是防空用的地方吧，我们应该就在学校实验楼的正下方。”
“那这里应该很安全吧。”艾长呼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就进来了，一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的。
但是撒旦给她的回应却不然，一张仍旧脸色难看的脸上，纠结着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艾疑惑地看着撒旦欲说还休的样子，有些怀疑。
“不知道怎么回事……”撒旦表情严肃地看着艾。
“我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完全不是这样的。”
“什……什么意思？”艾脸色也阴了下来，她似乎已经大概知道，撒旦是什么意思了。
“我上一次看见地下室，还是一片废墟。”
艾似乎预感到了这结果，这里果然有问题，明明是一个废墟遗址，按妖漆的介绍，这里荒废了至少几十年的地方，怎么会有整洁的教室？怎么会有干净得走廊？坐落在荒地里，又怎么可能会有供电？这里的地下，也不该是这样的整洁毫无破损吧。
撒旦靠近了艾些，生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再忽然消失，让两人再度落单。
“我上一次在那间教室里看到你的时候，是从一个碎石堆上爬上来的，从地下室爬上来的。”
“不可能。”艾打断他。
“我那个时候在可是在四楼，你怎么从地下室爬那么高的。”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爬了四层楼那么高。”撒旦苦笑道，似乎有什么苦水要从肚子里倒出来。
“你不知道这个地下有多大，总之一定比学校还要大。”撒旦的语气很生动，像是一个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地下室的孩子，嘴巴张的很大。
“从最开始忽然不知怎么从操场落了下去，我进到了地下，后来我找到一个很大的缺口通向着地面，我就爬上去了，但是我发现我进到了一个楼里，还是一个房间，那个房间是锁住的，我就没办法了，只能再回到地下。”
撒旦停了停，似乎听到什么异响从上面传来，静了几秒没什么反应，就又在艾奇怪的注视下继续说。
“后来我又找到一个通向一楼的地方，上面的几层几乎都坍塌通了，在底下留下一片碎石堆，我就爬上去了，不过三层的房间都锁着门，一直到四楼，就只剩那么大的洞口，看见上面竟然有灯光，就急着爬上去了，没想到最后就在那遇到你了。”
艾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能听懂撒旦的意思，但是这些逻辑还是完全不通，撒旦遇到的怪事，和她也差不多。
“说起来，你怎么落单了？”撒旦的样子有些担心，他在怀疑是不是所有人都落单了——很有效的担心。
“我也不知道。”艾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这些恐慌早已超出这个女孩的承受限度。此时有些呆滞的低语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撒旦皱了皱眉，心里想着应该也是，他和艾不太熟悉，话也说不出几口。
似乎是想打破微微尴尬地气氛，撒旦站起身提出建议。
“我们还是先四处走走，看看哪里能走出去，就算找不到她们几个，我们先逃出这个学校也是暂时摆脱危险，我们可以先联系进化者来救我们……”撒旦的话底气越来越不足，因为在他的预感里，这个诡异的学校并不会轻易地让他们离开，首先这个忽然变得完整的地下就让人头疼——它活像一个迷宫。
撒旦朝四周看看应该走哪条路，一双烂了的袖子直晃悠，看准一个比较宽的亮一点的走廊，就要走过去。
“等一下。”艾忽然叫住撒旦。
“我想确定一件事。”艾出奇地镇静，紧紧地盯住了回过头正愣着的撒旦，她眼里似乎带着什么渴望般的好奇心。
“在你从操场突然消失之后，我们在四楼的走廊窗口看到了火光，还在移动，当时所有人都推断那是你，就算明明觉得你不可能那么快就到四楼哪里去了，她们也没怀疑过这地方是有可能有别人的。”
即使撒旦还没回答，那愣住的煞白小脸也似乎给了艾答案。
“你知道我说的啊……我……就去过四楼一次啊……就在刚才啊……”
“所以说……”艾神经质地突然警惕地回头，又惊惶地环视着四周。
“那个根本不是你，而是……”艾顿了顿，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撒旦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艾。
“不管这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是因为有‘人’在捣鬼，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总之，‘他’在引诱我们走进这个楼里。”艾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那眼神很坚定。
“你是不是经常看恐怖片？”撒旦忽然皱着眉盯着艾。
艾唰地红了红脸，小嘴半张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当……当然不是了！”
“那你这么丰富的经验哪来的？”
艾低着头，不吭声。
气氛好像有些尴尬，撒旦和艾的关系平常就很平常，此时说了这么多话，恐怕都是“剧情需要”罢了。撒旦挠了挠头，不自然地瞥了瞥周围不清晰的景象，心里想着：胆小的人应该不会喜欢看恐怖片。
但不得不说，对于一个恐怖片爱好者，韦斯特兰小学这样的地方是绝妙的地方，当然，除了胆小的恐怖片爱好者。
说实话，艾，恰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的妄想症着实给她带来巨大的心理负担，但是这种对恐怖效应的敏感，给了她最基本的思考能力。就像一个推理小说的爱好者，被推入一个凶杀案件中，既会不外乎地感到担惊受怕，也会受着诱惑般地得到思考的能力。
“虽然继续在这里游荡，绝不是什么安全的做法，但是那些在恐怖片里单独留下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艾独自坐在地上嘀咕着，似乎在做什么权衡。
“两个人在原地坐着，等待救援什么的……最后都是盖着白布抬出来的……”
半分钟后，艾艰难地抬起头，勉强挤出来一个很难看的笑。
“我们还是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