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时序之屋 下

　　巨大的柱形屏幕上的板块开始移动，正对四人的是一副世界地图和一大篇历史年表，妖漆在光屏下的操作面上操作着，又转身看向他们。
　　“收到卡珊德拉的信息，基于对撒旦特殊照顾，今天我就从最基础的开始讲。”
　　艾和梦视不自觉地看了看撒旦，而撒旦很清楚妖漆指的特殊照顾是什么，只能回以无奈的微笑。
　　妖漆站在四人面前，脸上那股温柔悄然褪去，表情有些冷峻，严肃的样子真活像一个教员。
　　“这里是BlueHouse时序之屋，我是新成员的历史介绍者，妖漆。”
　　撒旦三人立刻提了提神，聚精会神听着妖漆的话。
　　“虽然从最远古的时代开始，世界上就存在着神迹，人们信仰神，也畏惧神。但是在人们真正进入科技时代后的那段历史中，人类更加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纵然他们的眼光长远，求知心强，但是所有人都被所谓的物实限制，他们不再相信神迹的存在，也不再信仰神，他们的内心只遵从科学的刻板规则。在神迹史上，这段历史被称为【真实失落】。”
　　“TheRealLoss.”
　　“那时的世界地域还是被国家分割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国籍，不像现在国家归属意味没那么明确了。同时人们的信仰需要法律的支持来尊重，神几乎成为生活的工具了。一切所剩无几即将覆灭的神迹也不被相信，被人们用尽其所能的自大的知识来解释，来反抗神迹。”
　　“【真实失落】这个代名词不是夸大，据灵媒们的计算，当时世界上的灵力越来越少，几近消亡，灵魂甚至无处安放。”
　　“力量被时间和岁月深深埋在地底，一切未知都被遗忘，一切超然都被毁灭。”妖漆的脸上露出无比的忧愁。
　　“也许是神的忍无可忍，圣战，降临。”
　　“自上一次神迹圣战事件，世界上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神迹的真实存在。而那些在黑暗中隐藏的能力者终于不再躲避，他们也意识到，他们是神迹的新生。”
　　梦视打断妖漆，问道：“我一直从人们口中听到圣战事件，那到底是什么？”
　　妖漆长襟一甩，回身指向屏幕。
　　“那个，神界——地狱与天堂的纷争。”
　　屏幕上正有一个方框闪烁着，后面写着“神降”二字。
　　“TheAscend神降。”
　　“近百年前的事了，具体的事谁也不知道，因为这场纷争造成了灾难，真正见证过它的人多半都死了。
　　“毕竟它颠覆了真实失落，在广袤的地球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那副世界地图正在变幻，地理板块正不断地迁移，而动作太过巨大，让几人都感觉到有些恍惚。
　　“这是一百年之内的地理变化吗？”梦视瞪大眼睛，毕竟如地图的板块迁移状况来看，这完全可以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了，他们所在的城市维纳斯在【真实失落】时代，甚至是个沿海地区。
　　“没错。”妖漆的神色严肃，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在我们遗迹这里，对这个的解释是历史的重演，在很远的过去，神话历史中也曾记载过这样的事情，地狱和天堂把战场搬到了中间的人间，也就是我们的世界。这和神话中上一次圣战如出一撤，所以我们称之为‘神降’，世界上所有人都目睹了神迹的发生。在这之后，神的存在成为世界未知领悟的新主题。”
　　“还记得卡珊德拉迎接新人时，朗诵的那些赞美诗吗？”
　　撒旦想起卡珊德拉的那段“表演”，心头不觉一颤，强忍着没有再次回响出那道源于“极敏”的银光。
　　“‘生命究竟存在了多久呢？’其实是卡珊德拉的修改的翻译，如果用原话直译，它的意思应该是……”
　　“神，你还信仰他们吗？”
　　妖漆冷冰冰的声音在空荡的蓝色系时序之屋里回荡。
　　仅仅是这一小段前卫的历史见解，几人却都觉得不寒而栗，这和他们从父母老师那里了解到的历史，虽然事件差不多，但是这样的讲解角度，简直是让他们直视历史血红色的目光。
　　“在这之后，所谓的神赐者出现了，他们不再因自己的能力而害怕，不再是规格世界中的异类，他们有了神迹带来的一份荣耀。”
　　“而这些人也就是像我们这样的能力者，在大众的口中相传的，叫做‘新人类’。”
　　撒旦挠了挠头，这个点似乎恰恰问到了他最无法理解的东西——撞击他世界观的东西——所谓的“独特能力”。
　　“在过去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要隐藏呢？”
　　妖漆看了一眼撒旦，叹息着回应道：“因为你不在那个时代，你不懂那个有些古板的世界，一切超乎寻常对于敏感的人类，也许都意味着威胁，没有人会安稳地停留在你身边，被所有人知道你是个特殊的人就不再会有安稳的生活，甚至会陷入危险，因为各种原因。”
　　妖漆长袖一挥，背过手去。
　　“所以，我们就是所谓的‘历史的新生’，我们就是所谓的‘一道闪光’。”光屏的光映照在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神圣的敬仰。
　　妖漆回头看着有些懵懵懂懂的三人，又补充道。
　　“形象点说，在卡珊德拉来说就是神赐，在进化者来说就是，进化。”
　　撒旦突然感到似乎心里的什么东西突然打开，有种顿悟的感觉。
　　神赐……进化……
　　“重要的生物进化历程。”
　　“爆炸性地，却又是徐徐渐进地，就像是人类基因和‘神’的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那似乎才是为什么要称我们为‘新人类’的形象描述。”
　　撒旦几人都沉默了，在无数难以调和的问题里，无论是教育他们的谁，都从来没有能明确形容这一场人类巨变的根本原因，而遗迹的理论似乎帮助他们打开了双眼，他们第一次感受到对这个迷蒙世界的真实认知。
　　虽然不难理解，但是这些话都太过影响他们的认知，一时间几乎难以消化。
　　妖漆似乎并不乐于给他们时间消化这些认知，屏幕上的信息还在变化。
　　“然而这次神降其实给人们带来的是一场灾难，一方面有可怕的东西来到我们的世界，也就是TheBeasts【恶兽】，恶兽是所有有着强大力量的，却没有文明教化的生物体的统称。恶兽本来只该存在于神话中，但一旦它们真的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不仅对人们有很大的安全威胁，生态平衡也会严重倾斜。”
　　“不仅如此，神赐的出现和新人类的开放，也让一些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人作恶，就在两个时代的交接处，世界变得一片混乱，战争，甚至内战，数不尽的死亡和痛苦。”
　　“卡珊德拉的箴言里提道的，‘神迹，总是世界在死亡中的遗留，世界因为一次次毁灭与重生而变得强大’，世界迎来新生。”
　　“于是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在旧的世界规格不改变的基础上，出现了一个神迹世界系统。”
　　撒旦一边听着一边在脑中思索，他的记忆一点一点从最开始醒明，一切似乎开始清晰。
　　妖漆在光屏下踱着步，继续说着。
　　“这个神迹世界系统由【神鉴】的成员创建，也就是这个系统的领导者，而在其下一级又分为【天网】、【圣礼】，还有我们【遗迹】。还有特殊的一个【神猎】。”撒旦听到“神猎”二字明显紧张了一下。莫西尼感受到他突如其来的慌张，向他微微一笑，撒旦感觉到自己是有些神经质了，也缓缓放松下来。
　　“这里的神猎是由特别强大的成员组成，每一个成员都是十分独特的。而普通的神猎成员归属于天网。”
　　“这个世界系统正式建立起来的时刻，也就是‘神迹元年’。距今56年并不长久，当所有系统都健全的那一年，神鉴才重新宣布了神迹元年。”
　　光屏上出现了一个树状图，用来更好地解释这个“神迹世界系统”。
　　“TheJudge神鉴，是神迹系统的心脏，在组织中起审判作用，其成员名为【神官】，共十三人，每个人都有其强大的神赐力量，其中【大天使】是神鉴的领导者他是整个神迹系统的创立提出者。”
　　屏幕上“神鉴”的那部分亮起，坐落在整个树状图的最中央。
　　“而天网、圣礼、遗迹和神猎都是为神鉴服务的。其中，Skynet天网，是整个组织的最大行动力，下分【次神猎】和【溪讯】两个部分。【溪讯】负责情报和信息及其共享，这个组织有着极其庞大的信息网络和数据库，一切你想知道的信息你都能从天网里得到。而【次神猎】就是指我刚才说的普通神猎，其成员数量同样庞大，大多为力量不太强的能力者，作为刑侦与警力相互协助。”
　　“DivineGift圣礼则是一个特别的组织，它的名字似乎意味着‘神圣恩赐’，它与原来的政府部门作用相仿，它更多地渗透于人们的生活，下分【圣丰】和【广礼】，其中圣丰渗透经济市场，以此来供给整个组织的花销，一定程度上掌握经济，而广礼则是渗透政府，在节日甚至有祈福等事务。”
　　妖漆转过身去，在操作台上按下按钮，光屏上显示出了几幅图片，画面里都是打斗的模糊场面。
　　“而神猎，TheHuntix，则是这之中最特殊的存在，由强大的能力者组成，那些在人们眼里英雄般的存在。他们的具体信息几乎查不到，他们都被安排在秘密的地方，哪怕是天网，也无法知晓神全部成员的信息。他们是审判者，违反法律的强大的能力者都会受到他们的审判。”
　　“但是作为遗迹的信息管理者，我们的调查里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妖漆忽然面色凝重起来，她扫视了撒旦几人，似乎又严肃了几分。
　　“据我们遗迹的信息，作为审判者的他们，也不过像是工具一样的存在，他们的过往和传说都太过容易让人起疑。”
　　除了因失忆而无感的撒旦，梦视和艾两人明显面露惊色。
　　“这是什么意思？”
　　妖漆眼含深意地看着惊讶的两个人，叹了口气，“我知道神猎成员们几乎是你们眼中的英雄形象，但是这之中有很多隐晦的东西，只有遗迹才清楚的隐晦。”
　　“早些年遗迹有太多和神猎的交涉，但结果都很不尽如人意，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卡珊德拉中断了一切与神猎的合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遗迹才看清了些什么，总之对于所有这些结论……”
　　“作为遗迹的成员，永远不要轻易和神猎交汇。”
　　妖漆本来平静严肃的眼神里，似乎因为这句话多了些什么，与其说是教育，不如说这是一句警告。
　　妖漆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耽搁时间，光屏上的画面又开始变化——一座建筑出现在画面里，这显然正是遗迹的三维照片。
　　“再然后就是我们遗迹了，我们遗迹是以研究神迹和各种与之相关的所有问题的组织，因为神迹失落太久，有太多需要我们探究的东西。而且，我们需要寻找很多遗失的与神迹有关的大量的物件，并做大量研究，我们的工作量其实不比其他组织小。”
　　说到这，妖漆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无奈和忧愁，她对情绪的管理看上去并不太保守，所有情绪似乎都会无所掩饰地，从那双淡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但是我们实在力量太小了，我们连人力都达不到全部开展研究的水平，因为我们首先资金就成问题。”
　　梦视低下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而撒旦则疑惑地问：“不是同样是神鉴领导的组织，为什么会没有资金呢？你刚才不是说不是有圣丰供给花销吗？”
　　莫西尼听了笑了笑，拍拍撒旦的肩膀。
　　“撒旦，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身份能把你带到多高端的地方，说多了我也只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罢了，我只是因为卡珊德拉是我姨母才能推荐你加入。”
　　撒旦扭头似乎有些疑惑地看向莫西尼。
　　“我觉得这里已经很高端了啊……”
　　莫西尼和妖漆对视了一眼，噗呲一声笑了。
　　但梦视似乎一直纠结着什么，皱着眉开口道：“名义上来说遗迹可是神鉴的直属下级，应该还有很多分部吧。”
　　妖漆眼含深意地看着梦视。“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由于某些原因，神鉴并不看中我们，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也许卡珊德拉知道。”
　　“遗迹是十年前刚刚建立的，短短时间就已经发展的如此蓬勃，但神鉴一直不向这里做过多投入，我们只有这一个遗迹官方基地。”
　　“因此我们已经开始逐渐独立了，现在不就正在收集新力量的加入，我们的活动也不仅仅限于研究，我们会作为很多事务出现，从民众各种事务到政府各种事务。”
　　“甚至是战斗任务，我们将会以一个类似小型神猎的身份出现。”
　　撒旦挠了挠头，一副很理解的样子。“比如卡珊德拉就很适合做风水事务吧……”
　　撒旦说完，四人愣了一下就都大笑了起来，艾扑在梦视肩上捂着嘴笑得发抖，梦视掐着腰低头笑着，莫西尼则捂着肚子拍着撒旦。
　　“这个想法很好啊！”
　　妖漆笑得依然惊艳的美，但是眼里倒是蕴着无奈。“这倒是没错的，卡珊德拉确实可以做这样的工作，不过她太忙了，但卡珊德拉倒是有被请去做很特殊的通灵事务的。反而是进化者一直在生物技术上有很大成功的研究，并且他的微生物控制能力非常强大，在医疗方面有很大成果。”
　　滴滴声在妖漆身后响起，妖漆看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移去了光屏上的讲义，又正过身来。
　　“下一次我给你们上课可能就会讲关于遗迹目前的发展，以及世界神迹组织的活动布局。”
　　妖漆无言起身，走向那片资料柜，巨大的灰色柜子再次将妖漆的身影吞没。
　　撒旦注意到妖漆总是把她的手藏在长长的袖子里，好像不怎么把手臂抬起，白色的纸张一角也被袖子遮住。
　　撒旦碰了碰一旁正聊天的莫西尼，有些神秘地朝莫西尼比划着。
　　“妖漆怎么一直遮着手啊？看起来怪别扭的。”
　　莫西尼神秘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撒旦见莫西尼不答也没再问。
　　几人聊了一会，妖漆从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光屏上的时间，表情开始严肃了起来。
　　“大家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但是现在你们要准备一下迎接考核了，只有经过我和进化者的考核，我们才能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力量和定位设置不同的位置和职务。”
　　“莫西尼，现在就由你带着他们吧，你们三个要去战斗场那边接受考核。”
　　艾看起来有些慌张，难得地开口说话。“怎么？还要战斗什么的吗？我不行的啊！”
　　其他三人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妖漆，但妖漆只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卡珊德拉这么安排我的，你们不用担心，只是基础的考核罢了，具体内容到时候你们应该就知道了。”
　　三人懵懂地点了点头，在莫西尼的带领下离开了时序之屋。
　　空荡荡的时序之屋里只剩妖漆一人，蔚蓝色的光屏给这座bluehouse蒙上深海般的面目，机器的嗡嗡声如同诉说着千篇一律的孤寂。
　　妖漆按下了操作面上的一个按钮，光屏上显出卡珊德拉的影像。
　　“所以，他们真的要接受战斗式考核吗？他们根本就没有战斗类型的能力啊。”
　　光屏上的卡珊德拉显得很悠闲，她拿着那个茶杯，戴着眼镜坐在椅子上。
　　“相信我，他们可以的，你们都低估了我满月能力能达到的通灵程度，我完全可以感知到他们那深藏的潜力。”
　　卡珊德拉放下茶杯，推了推眼镜，微眯着眼睛。
　　“而潜力，是需要激发的。”
　　妖漆嘴角抬了抬，迷人的笑如同暗色的鸢尾花。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