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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轰然一声巨响，我就知道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阳光照进干净整洁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几粒尘，还有微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闷热的空气惹恼了病床上人的眉头，双眼睁开，混浊的瞳孔映射着迷茫。
眼前的一切都和身体的疼痛一样，令他感到不适。
每个昏迷的患者苏醒后，都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反映过来，自己身处的是病房。而他也意识到了这点。
环视自己的身边，架在身上的医疗器材虽然在颜色上选择了舒心的白色，但繁乱的支架和零件也仍旧让人联想到病痛的不适，胸口和肩膀的疼痛在酥麻的触觉间活跃着，似乎是麻醉效果正一步步离开。
时间大概是上午，阳光才会这样毫无顾忌地投在他脸上，高端的白色系病房十分宽敞，一种科技化的错觉在他浑浊的眼中迷离，黑色的显示屏，白色的窗，灰色的墙，视线一点点扫过，最后和门口的一位护士对上了目光。
“他醒了。”那位护士讶异了一下，又转身轻声向门外喊道。
随之，门外嘈杂的声音里，那个清朗的声线被剥离出来。
“没错，当时确实没有其他人了，北区那边是在建设楼区了，除了我要去的那家店周围也很少有人了。”少女的声音令他感到莫名地熟悉，还没缓过神经的他，此时还是一脸的呆滞和迷茫，看上去就像还没睡醒。
那个少女正和一位警察谈着话，一边步入了病房内，第一眼平柔的气质很是脱俗，那种像是流水般的沉静很吸引人，她抚了抚墨蓝色的长裙，一双会笑的桃花眼看向了病床上的他。
“你还好吗。”她来到病床的一旁，白皙的双手轻轻抚在床边，温柔的声音明显透出一股担忧。
但他却有些依然有些茫然，支撑着被护士掺着坐起身，眼里流淌着可见的混沌。他的脑海就像浴缸里的浑浊水涡，一切都模糊，还在排水口间拉扯着消失。唯有一张温润的脸和一双透彻的眼睛，似乎是一种忘不掉的标记，而这张脸好像就在眼前……
“我……记得你……”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开口。
这句话莫名其妙的，她明显有些不知所以，警官也皱了皱眉头。
“你记得我？”少女那明媚的桃花眼带着笑意问着，但他的反应却仍有些呆滞。
少女与警官疑惑地对视一眼。
“可我……其实不认识你啊。”少女笑意蔓延到嘴角又褪去，气氛似乎忽然有些尴尬。
警官示意她让出位置，站在了床头，一旁另一位女警察拿着笔纸也走上来。
“你好，这位同志，你被北区施工的高空坠物砸伤了，这位姑娘发现了你把你送来医院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配合我们做些笔录吗？”
他看着警察的眼睛又转向微笑着的少女，眼中透露着疑惑。
警官示意了身旁女警官一下，继续说道：“我需要你配合验证一下身份，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回答，反而开始低头沉思，混浊的眼眸颤动着。
“我……记不清了。”
警官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与女警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那位女警便出去了。
“看来你的状态不太好，那你先好好休息。”警官回身向他留下一句话便也走了出去，还靠在床边的少女望了望离开的警官，猜到他们是去咨询医生去了。
她转头看向床上一脸迷茫的人，上前坐在了他的床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携着笑问他。
“连名字都忘了怎么会记得我呢？”
他微微低了低头，看上去似乎有些莫名地犹豫，就像在思量什么。
“我叫……”小声的嘀咕在他喉间传播。
而她并没有听到他的嘀咕，也没发现他眼底的奇怪情绪，拨了拨微微卷曲的漂亮的棕色发丝，一双柔软的手自然地搭在床边。
“我叫莫西尼。”透亮的眸子就像是也在介绍自己一样，温柔的桃花眼里一直埋着笑意。
“我叫……撒旦。”他眼眸仍旧混浊而脸色微红地回应道。
“唉？”莫西尼有些惊讶，似乎不只是因为他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惊讶，她眼睛竟有些发怔，回头看了看正在交谈着走进来的警察和医生。
“说实话，我倒是在其他方面有些不明白。”警察带着医生走了进来，停留在门口，医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他，也皱起了眉。
“可能是体质问题，他的几个浅伤口愈合地很快，除了胸口的贯穿伤要小心甚至基本可以出院了，要知道他也才进院一天，这种恢复速度可以说是很惊人的，脑CT颅内检查没有什么异常，并没有明显的新伤……”医生拿着一本字体凌乱的病历夹仔细看着，一边皱着眉向警官说明情况。
“所以这种失忆症状，可能并不是由于这次事故伤造成的。”
医生悄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他，眼底流过一丝异样的念头。
“这孩子应该也是属于‘新人类’，这倒是给我们的治疗带来方便。”
莫西尼回过头看着他，笑意里藏着些担忧和无法言说而欲言又止的疑问。
医生离开，警察走了上来，请莫西尼离开病房对他作单独询问。
莫西尼走出病房，走廊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大多都行步匆匆，都只在乎这里的病患，刚才那位医生在不远处还在看着那个病历本，眉头也还未舒展。
莫西尼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一双眉凝了起来，独自呓念着。
“撒旦……地狱七君吗，怎么会是这个奇怪的名字呢？倒是很巧……”
莫西尼从包里拿出手机，相册里那一张照片上是一本红色扉页的书，烫金的几个字。
《地狱游记》。
习惯性地攥了攥手上古铜色的手环，莫西尼眼中浮现若有所思的意味。
“虽然有些说不通，但是很可疑，要不……”
未等这话说完，悠扬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手机上“外婆”二字闪动着。她迅速接起，电话里传来严厉的声音。
“莫西尼呀，昨天晚上你怎么没回来啊，要不是你那同学打电话告诉我，我都要报警了！”莫西尼的脸上顿时现出尴尬的笑意，似乎想起自己忽略了什么。
“说，去哪了？是不是又去那怪女人那里搞那些奇怪的东西了？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去……”
“外婆！”眼看着外婆要发怒了，莫西尼赶紧打断，“别这么说啊，那怎么说也是你亲生女儿，什么叫怪女人啊！”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
“我可没有她这样的女儿，总之我警告你了，别去你姨母那里！”电话里传来外婆赌气一样的情绪，只是那严肃的口吻倒不像在单纯地说笑。
莫西尼有些哭笑不得。“您不认女儿我认姨母啊，我总要偶尔看望我的家人吧。”
“你这孩子……”
“外婆！”
外婆又要发作，莫西尼赶紧夺过话茬，撒娇回应道。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是成年人了，您就别担心我了嘛。”莫西尼眼里流露出些许无奈，嘴角扬起动人的微笑。
话筒传来外婆的叹息声，“唉，长大了，都不听外婆的话了，我也懒得问你了，快回来吃早饭！要是凉了可没人给你热！”
莫西尼甜声答应着挂了电话。而恰好见到警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莫西尼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还是什么信息都没问出来。”警察面露难色，空空的记录本倒映着他的无奈。
“基本确认是失忆失踪人员，我们会尽快发布消息寻找他的家人，只是这个过程一定会很长时间，医药费住院的费用是你付的吗？”
莫西尼点了点头，“没关系，您只要找到他的家人就好，我这里没什么好急的，我家里隔壁就是出租屋现在也没人，他出院我也可以安排他住在我那。”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简单协商了一下。
“我们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们不排除他是‘新人类’的身份，所以他的体质应该会很特殊，不知道这一点你会不会介意。”
莫西尼笑着摇摇头，“我周围有不少朋友都是新人类，我对这件事从来没有芥蒂。”
两位警官听了舒了口气。
“那就麻烦你了姑娘，感谢你的配合，最近咱们维纳斯出了很多事，我们局里要忙的事太多了。”警官手上的记录本被折叠了起来，似乎是已经决定要暂时搁置这件事了，可见最近城市里发生的事不比这件事奇怪。
“我能理解，我看到北区的警员每天都在巡逻，实在辛苦你们了。”莫西尼眼神流露出善意的信号，面对警方表现出的也是她这个年龄少有的从容。
“既然他暂时只能隐约记得你一个人，那就由你照顾他一段时间吧，我们找到他的家人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看着女警员已经收到什么紧急的通知，这位男警员也为莫西尼的通情达理感到舒了口气。
莫西尼微笑着点点头，“那这里就交给我吧，我会安顿好他的。”
送走了匆匆离开的两位警官，莫西尼走进了病房，那自称撒旦的少年正皱着眉看向窗外，看到莫西尼回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莫西尼坐回他的床头，笑容里依然带着忧虑，“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被人……”
莫西尼突然噤声，回头看看病房外人来人往的嘈杂人群，“这里人多，我先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
“回家？”撒旦愣住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出院决定有些迷惑。
莫西尼回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没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