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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客官？”
是谁？嗯，好像，是那店小二。
“客官，您醒了。哎呦，这都傍黑儿了，您看，要不您先回房歇着？”
“我，睡到现在？”
“您喝高了，趴桌上就睡了，来，小人扶您上去吧。”
韩末摆摆手，仍趴在桌上，偏着头，看着窗外。血色夕阳洒下赤红的晚霞，他说：“就在这儿，在这儿坐会儿，小二，你知道吗？两三百年前，这镇子还是个城池。”
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了，小二看韩末想聊聊，干脆拉过来个凳子坐下：“小的知道，唉，说起来，祖上也是这城池附近的。不知怎的，这城就荒了，现在还能看见不少物什呢。”
“呵，如果我告诉你，是我毁了这座城，你信吗？”韩末望着窗外的霞，多美啊，就像那年，肆意绽放的鲜血，染红了残垣断壁，而现在，是夕阳。
“客官说笑了，小的虽然只是个凡人，可也有个四十来岁了，您不像是恶人，这点小的还是能看出来的。再说，这都两三百年了，若真是您干的，那您少说也该是五六百岁了，就是修士，能不能活那么长都不一定，更别说您是这么年轻的样子。”
“呵……”
“再说，这些啊，都已经是黄土堆儿里的玩意儿，过去了，客官您又何必再管呢。”
韩末将头埋在双臂间，声音低沉，似是自语：“对啊，都过去了，现在的人，生活得也很好啊。又何必……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呢。”
韩末又看了一眼窗外，夕阳已然落下，那晚霞也慢慢，慢慢地从小镇上褪去，就如褪去的那红色的过往，一切都安静了“小二，扶我上楼吧。”
……
次日，韩末走在一座大型城池的街道上，他来逛逛，手里捏着个糖葫芦，嗯，很甜。
他随意走在街上，无目的，无计划，哪里有趣就去哪看看。这个感觉，似乎还不错？
韩末瞥见路边的一个地摊，地上插着一个算命的旗子，摊子上还放着一些其他东西。一个男子躺在摊子后的躺椅里，脸上盖着个蒲扇，一条腿随意的搭在另一条腿上，样子甚是不雅，他似乎在那里睡觉。
韩末本来已经走过这里，可鬼使神差的又走了回来，问了一句：“你会给人算命？”
那个人动也不动，就懒懒地回了一句：“我不会给人算命。”
韩末皱眉：“那你摆什么摊，说什么算命？”
那算命先生一只大手按在脸上的蒲扇上，往下一扯，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听不到一点儿闹市的喧嚣。
韩末一惊，这，这是阵法，不对，看不透，这是什么？两腿暗暗用力，随时准备爆发。
“年轻人，你慌什么？我是不给人算命，可你不也不算是人吗？”蒲扇拿在手里，算命先生露出真容，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相貌极其平凡，可再一看，又觉得像二十岁，甚至是四十岁。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气。
韩末心中一跳，他知道我是魔？双拳下意识握紧，又无力的松开，毫无胜算，无论是自己的理智还是魔的直觉都清晰无比的告诉自己，面对这个人毫无胜算，甚至可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算命先生就那么无精打采的躺在那里，可韩末却找不到一点出手的机会，提不起一丝出手的勇气。
韩末第一次生出一种挫败感，哪怕当年被人族合力围攻到濒死，韩末也没有过这种无力。若真正算起，也只有面对苏清儿时会有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可是，两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日！自己可是魔，能因为打不过就怂？沉寂了十七年的漆黑魔气从身体各处蔓延，流过全身。
之前身子像是从冰雪中冻僵，又在温泉里舒缓过来。一瞬间，韩末眼里的世界又变了副模样，看着算命先生，韩末很清楚他还是打不过，但现在在心理上，韩末已不把算命先生看做高山。
“哟，突破了，该说，不愧是……吗？”算命先生看着韩末，“好了，年轻人，来，坐我旁边，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算算命吧。”
韩末坦然坐下，没什么防备，防备了也没用。带着怪异的微笑，伸出左手，让算命先生看个仔细：他有什么手相？手上只有一片片的疤痕，三个多月前按在靖神铁上被烧成了这样，无论如何也没有恢复的迹象，哪有什么手纹能让算命人看？
孙铭先生愣了一下，失笑道：“却是忘了这件事了。”
“先生帮我治好了，不就能看手相了？”
“麻烦死了，还不如睡觉。”说着打了一个哈欠，要睡着的样子，“算了算了，我看你命中带煞，最好还是少造点杀孽吧。嗯……啧，你这怎么……他怎么搞的？这不是存心要折磨你吗？”后面的话很轻很轻，像是自语。
算命先生看着韩末：“记住了，不管什么事，它都要有个度，过度了，就过分了。不论你经历了什么都不能……唉，现在说有什么用啊，晚了。”
算命先生说着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时而像与朋友交谈，时而像长辈的劝诫。最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西北，长叹一声，又把蒲扇盖在脸上：“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看来这回成不了，只能等下回了，你走吧走吧！”
喧嚣声又慢慢流入这片区域。韩末愣愣地坐着，什么意思？他有些懵。来不及了？
对了，西北？那是应天宗的方向。
算命先生已经不见了，迟疑着，韩末向城池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酒馆走去。
一阵嘈杂中，韩末确认了几点：自己逃走的事还没有传到这里，或是消息被应天宗拦下没有传出。应天宗现在正处在戒严状态，所有弟子都在向回赶。应天还有圣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是准备再抓自己一次？不可能，应天应该知道，再想布置魔阵让自己钻进去是不可能的。那……是害怕我报仇？不应该，他可从没有关心过那些普通弟子的死活。”韩末自语着，“而且，现在应天应该对魔的力量放弃希望才对。之前十七年他也没得到什么……”
到底是什么？韩末心中有着不安，却不知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