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天神下凡 三

　　无敌神拳派的拳法，就叫做无敌神拳。也不知他们门下有多少弟子都暗暗吐槽过这个不按套路来的奇葩宗门名称了，第一代祖师取名的时候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有考虑过徒子徒孙们出去自报家门时的感受吗?
　　也幸好“无敌神拳派”的拳是真的无敌，杀力无穷硬生生打出了赫赫凶名，倒也不算堕了这个“威猛无双”的名头，不然取这种名字，真的是要让天下人所耻笑。
　　当然，名称什么的也就是个叫法罢了，一切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天雷降下之时，无敌神拳派这一代最为惊才绝艳，被誉为昆仑洲三千年不出世天才的狄荃，终于睁开了双眸，动了。
　　前一瞬，给观看“水月”的众人留下的印象还是她右脚猛得一跺，大袖飘摇。
　　下一刹，那一袭红衣已经欺身而上，面容平淡，速度快的令人骨寒毛竖。
　　明明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众人却好像看的是慢镜头回放。
　　一记简简单单平平无奇的直拳。
　　向前递出。
　　轰鸣不断。
　　一圈圈围绕着红衣手臂的云气震荡开来。
　　哪怕是身处万里之遥，观看“水月”的众人，随着接二连三雷鸣般爆炸声的响起，耳边也是一阵嗡鸣。
　　裴渊捂耳的同时更是心旌神摇。
　　荆塬区是飞机城，最不难见到的就是各式各样的飞机，所以当他看到音爆云的那一刹那，如何不心惊！
　　那一拳已经突破了音障！
　　苏晋施法引下的天雷猝不及防下失去了目标，而那七把神兵“哗”地一下如折扇收起，层层紧密地叠在了一起，无数道霞光喷涌而出，光芒大放。
　　那一拳终究还是击中了目标。
　　七把神兵集合而成的盾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五彩神光也像火苗被狂风刮过一般，黯淡下来。
　　苏晋嘤咛一声，嘴角处溢出一丝血迹，双手飞速结印，电光石火间，合而为一的七把神兵发出金属特有的铿锵之声。
　　七把飞剑，孔雀开屏！
　　那把阔如门板的大剑剑身无数符禄光芒大放，好像勃然大怒了一般，率先以“开天裂地”的磅礴气势挥砍下去。
　　接着那把形似柳叶，泛着幽光，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青铜剑以一个刁钻狠辣的角度刺出，攻击到目标前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大小如发簪的那把飞剑电光大放，引动方才的紫雷，啪滋啪滋的声音好像嗜血武夫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修长雪白的飞剑从天而降，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鲜红如血的邪剑已经准备好大快朵颐。
　　金鳞密布宛若龙形的三尺剑张牙舞爪。
　　晶莹剔透宛若冰晶的短剑卷起风暴。
　　第一把，第二把……第七把。每一把仙家神剑剑柄剑穗都宛如流光曳尾一般，随着剑招的刺、劈、挂，撩上下翻飞，在空中滑出光彩夺目的轨迹。
　　……
　　瞠目结舌的裴渊已经忘记了言语，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水月”中大打出手的二人，各种神通法术不要钱般“满天”飞舞，苏晋身上的五彩神光时而黯淡，时而绚烂，仙家神剑以各种精妙绝伦的剑招或抵挡或反击。而在七把飞剑的围杀中，一袭红衣的狄荃悬浮于空中，三千青丝随风舞动，飘飘若仙，明明是一双秀美的玉手，脚踩金云握拳反击之时却仿若闲庭信步，宗师气度，一次次把势若风雷的神剑生生给轰飞。
　　“雪儿，你说这二位的修为是得有多高了啊?！”裴渊一半询问一半惊叹道。眼前的二人简直就是神魔在世！
　　濯雪小口微张，一双美眸深处是对强者的崇拜与折服。她咽了咽口水，恍若梦中：“婢子……婢子也不知这二位天骄的真实修为几何。只知道若以境界来看，怕是已有七八重楼了。”
　　境界与修为是两个浑然不一却又紧密相连的东西。境界依靠对自然之道的领悟，修为却靠日常修炼的水磨功夫，当然福缘深厚者的各种机缘则要另当别论。境界不够，一身修为只能压制在与当前境界的同等高度，相当于被天道压着，或者说负重前行，难以发挥全部实力。而修为不够，空有境界，即便是境界低下者同样可能做到“以下伐上”，“以弱胜强”。
　　狄荃苏晋二人修炼不过百年，竟能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简直要羞煞天下那些所谓的“天才”了。
　　除了传说中那些虚无缥缈的境界，她们已经比这天下九成九的修行之人更加临近山巅的绝妙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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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沈犰狳这种境界，“神人眼观千里”也非什么难事了。这会儿他与掌教韩亭走出了祖师堂，一步一步踏上“云梯”，目运金光，朝东南方十数万里之遥望去。
　　“所以这次的‘福缘’，非物，乃人?！”沈犰狳听完掌教的话后一时表情极为精彩，“怎么可能?这、这简直闻所未闻！多少年来最多有福缘深厚之人，哪里来的自己本身就是福缘?若‘福缘’是一个‘人’，那小荃儿又该如何取得福缘?难道要杀了那人，夺其气运?”
　　韩亭斜睥了沈犰狳一眼，得意扬扬，“所以说本掌教还是本掌教，而你却只能是个宗派宿老。动动你那桃核大小的脑子好好想一想，要是真有那么简单，犯得着咱们伙同玉瀣仙宗兴师动众，冒天下之大不韪干这么一场?暗中派小荃儿收割了那人气运岂不是很舒爽?骗天下之人，老夫也觉得有趣，但每一步何尝不是摇摇欲坠，如履薄冰?”
　　“那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圣德年间的无妄国状元公?”沈犰狳吹胡子瞪眼道。数百年前韩亭未踏上修行路时还是一名十年寒窗苦读的寒门学子，一朝登上了天子堂当选了状元郎，还被当年的无妄国国君招为驸马。然而这背后的阴谋是国君与国师发现当年的韩亭天生道体，计划暗中夺了韩亭这副珍贵无比的躯壳，然而韩亭一直被蒙在鼓里对国君感恩戴德，最后被坑了才见识了他们的真面目，侥幸未死，才上了昆仑修行。每次韩亭又要卖弄自己智慧无双时沈犰狳就会用这件积年旧事嘲讽韩亭，不然这小老儿尾巴又要翘上天了。
　　韩亭一时语塞，脸上是挂不住的尴尬，忙摆了摆手道：“读书人的事嘛，总得云山雾绕些方显得才学之高，让人半懂不懂些才能让其觉得‘高山仰止’……好了好了，那咱不说这个了。我也给你交老底了，这盘棋圣人不下场，交由咱们这些小辈各凭本事。大多数宗门至今还被蒙在鼓里，以为福缘是些珍禽异兽或是上古大能修行古法啦神兵啦之类的，其实都是被少数几个知情人放烟花弹给骗得死死的。其实咱们只不过是演一场戏，让天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斗姥山罢了，实际上，那人却在西北承洲一带。”
　　“这样说来，应该就在大封国、启国、砚、召，南湘这几国之中了。”沈犰狳顿了顿，挑眉道：“这能找到吗?这五国人口加起来都多少了?”
　　“诶诶诶，此言差矣。”韩亭眯着眼睛，左手负后，右手捋了捋山羊须：“可还记得方才老祖的谶言?”
　　“是……‘气运之子，天道所钟’?”
　　“不错，这句话说的正是那位‘福缘’兄啊。到时承洲上头小荃儿催动秘法望气，一看便知！”
　　“所以小荃儿根本就没啥危险?”
　　“不错。”
　　“所以你是专门在坑我的仙酿?”
　　“不错。”
　　“不错个尼玛……你个老狐狸，算盘打的山响啊！”
　　……
　　山风乍起，乳白色的烟云中斗姥山山顶有如云海里的仙家岛屿，气象雄伟。团云时而升起，时而落下，好似沧海扬波，卷起怒涛霜雪。
　　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
　　一架战机的续航能力是有限的，正如修士纵然有偷天换月之能，也不可能像永动机一般不停歇地战斗。
　　看得出来，场中二人都已筋疲力竭。
　　战况稍缓，酒楼里这会儿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都在对于场上的形势抒发自己的见解。
　　“果然是齐名多年的绝世天骄。估计结果还是要战平了吧！”
　　“是啊，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两位仙子恐怕都已经后继无力了。”
　　“我倒是看好狄荃仙子，毕竟‘无敌神拳派’是上古体修传承大派，体力怎么也比苏仙子要强上几分吧！”
　　“是极，是极，王兄高见啊！”
　　看着场中力有不逮的二女，大多数人都认为会战平，认为狄荃棋高一着的观点也受到少部分客人的追捧。
　　“嗳！快看！”
　　“这、不可能，这是什么?”
　　“水月”中，金色云朵一点点渗透到了狄荃体内，她的红衣鼓荡了起来，狭长的眸子里，瞳孔完全变成了一片炽白。
　　她化为一道残影，以一种凌驾众生的姿态飞上了更高的天空，接着回头望向了七把飞剑环绕的苏晋。
　　饶是苏晋胆气非比常人，而且知道二人正在按照剧本做戏，竟然也被这洞察万物、毫无感情的一眼看的毛骨悚然，心中大乱。
　　狄荃一拳挥出，明明与苏晋相隔千米，黄金浇筑般的巨大拳头还是砸了下去，手脚冰凉的苏晋毫无还手之力，从云端被打落人间。
　　狄荃身形微动，一个加速震荡出层层气浪，鬼魅般出现在了坠落中的苏晋身旁，又是一拳挥出。
　　一拳。
　　一拳。
　　……
　　二人打出了斗姥山山顶“镜花”笼罩的范围，最后的影像，是空中浑身散发金光拖出一条长长璀璨轨迹的狄荃。
　　状似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