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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厚重铅云，不会下雨。铅云下是褐色土地，没有植物。
一座巨大的城池屹立在黑褐色平原上，城墙厚重高耸，深入铅云。城门紧闭。城墙外十公里处，围了一圈村落。其中一个村落，正是繁忙的时候。
村民排成长队，人群寂静无声。队伍前边，是带枪的士兵，不多，只有三个。士兵中间围着两个穿着得体的人物。
一个戴眼镜，坐在桌子前边，桌子上有笔记本；另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汉奸头，站在队伍的最前边。
这时人群沉默，只能听到汉奸头的声音：“二级乙等，五万块，左边第四辆车。”
排在队伍最前边的年轻女孩，一下子转过身来，拥抱住了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喜极而泣，哭出声来。
两人拥抱良久，女孩才说：“爹，等我出息了，我就把咱家人都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
男人也声音哽咽，他摸了摸女孩的脸，低声说：“傻孩子，到了城里，你一定记得先照顾好自己，不要管家里。”
两人身旁的一个士兵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粗鲁道：“喂，我说，能不能到边上告别去，别碍着别人道儿。诺，这是五万块。”
士兵把五沓捆好的纸币，放在桌子上，向中年男人推了推。
男人弯腰谄笑，却只拿回来两沓，将其他三沓纸币又推了回去。
三个士兵和两个穿着得体的人物都笑了。戴眼镜的问道：“叫杨芸冰是吧？”
中年男人赶快点头。
眼镜男双指轻快地在笔记本键盘上敲了一通，说：“放心吧，会照顾的。”
士兵把放在桌子上的三万块收起来，回头低声说：“到车前跟家里人告别吧，记得给孩子多带点干粮。”声音温和了许多。
杨芸冰父女感激地点头，而后走向不远处的一排军车。那里现在还没有人，每辆军车前，只有一个带枪的士兵。
两人还没走到军车前，便听到身后传来吹哨声。他们脸上露出笑容，看向看向百米外的黑压压人群。那里大部分是妇女和少年。
看那形式，这黑压压的人群，正是那排着长队的人们的家属。
那一声哨声，意味着他们的家属，可以过来看他们了。
人群中跑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十七八的小伙子，另一个是五十来岁的妇女。他们跑到杨芸冰父女面前，与他们紧紧相拥。一家人最后在一起，短暂团聚，做最后的告别。
——
人群左边最前方，站立了五六个十七八的少年人。他们都是消瘦样子，几个人只有高低，没有矮胖之分。
一个少年稍微强装些，看起来也只是个健康的瘦小伙。小麦色的肌肤和稍高些的个子，让他看起来，比其他的男孩子更有魅力一点。
一个低点的男孩说：“我早说了，杨芸冰那种女孩，不属于我们这里的。”
另一个男孩说：“可我真的不甘心啊。”
其他几个男孩纷纷拍了拍这个男孩的肩膀。他们都远远看着杨芸冰一家人告别。只有一个男孩子，从头至尾没有看杨芸冰，而是看向长长队伍里的另一个女孩子。
这个男孩就是那个稍有些魅力的男孩。
矮个子男孩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上前说：“别看了，李沁水更不属于这里。”
男孩子不说话，甚至目光都没有任何移动，倒是一双修长的手，紧紧握住了。
——
队伍还在继续向前蠕动。那是双列队，左边都是中年男人，右边是年轻女孩，许多中年男人紧紧握着年轻女孩的手，给她们信心。
队伍前头，汉奸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捎带不快地说道：“抬头挺胸，这规矩你不懂吗？”
那女孩眼含泪水，慢慢抬起头来。她脸上有一片红色的印记，像是小时候的烫伤。
汉奸头不耐烦道：“六级丙等。一百块，右边最后一辆车。”
女孩子一下子蹲在地上，大声哭出声来，旁边的中年男人不知所措，脸上全是心疼。
旁边的士兵甚至没有拿出钱来，问中年男人：“卖不卖？”
女孩抬头，眼中是期待，看自己的父亲。
那父亲咬着牙，不却说话。
“你到底卖不卖？”士兵虽然语气不好，这时却将一张百元纸币放在了桌子上。
男人的手轻轻抖了抖，猛地抓起那张钱，声如中年男人的崩溃，嘶哑地喊道：“闺女，爹，爹对不起你……”而后快速转身，向人群外跑去。
女孩不成人声地喊出半声：“爹……”一下子昏倒在地上。
汉奸头脸色难看，骂道：“真是晦气，给老子弄醒她！”
旁边的士兵捡起扔在脚下的水管，开闸，一滚猛烈的激流霎时便喷射在女孩身上。
女孩很快醒了，她尝试从地面上爬起来。这士兵扔掉水管，一鞭子抽打在女孩背上，再次将女孩抽翻在地。女孩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顿时传遍天空，刺激着每个在场的人的神经。
他那还没有跑远的父亲，身形顿了一下，又加速向远方跑去。
士兵嘴里骂骂咧咧，“叫你不听话。赔钱货，给老子滚到那边去。”
女孩明显是被打怕了，连滚带爬的，跑到黑压压人群的正前方，恰好站在了那五六个少年人的面前。
她看向那个最瘦小的男孩子，眼里明显是乞求的目光，嘴里小声说：“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那男孩只看着她，却不为所动。
拿鞭子的士兵缓缓走上前来，也看着几个少年男孩，问：“怎么，没人要吗？”
男孩子们都不说话。
士兵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转身一鞭子，抽在女孩背上，骂道：“还不脱？”
女孩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尖锐的哭叫声后，她小声哭泣着，颤抖着开始脱上衣。
她的眼神已经不再看向瘦小男孩，而是在人群中游离，脸上更多的神色是麻木。
衣服不断下落，即将露出关键部位。事实上，即使不用脱衣服，人们也能看出来她的身材很好，只是那带着烫伤的脸，在这后文明时代，只能带给她致命灾难。
不是这里的人们冷漠和无情，而是他们无能无力。大多数时候，男人们连自己都吃不饱饭，又用什么养她们？
士兵拿着鞭子，来回在女孩身后转动。
他脸上有笑容，目光在未经人事的少年人脸上转动。他不怕这女孩子赚不回来那一百块，即使卖不出去，做了公车，三十块一次，在这满是光棍的世界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别脱了。”
人群里传来一个男孩稍微带着稚气的声音。
士兵和女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人们都看向那传来声音的地方。正是那个瘦小男孩。几个少年人都不可思议地望着瘦小男孩，喊道：“张鹏，你疯了！”
张鹏无奈笑了笑：“我不想打光棍。”
少年们顿时都沉默。
“多钱？”他向士兵问。
“五百。”那士兵举起一个手掌。
张鹏脸色明显变了变，他转头看向其他男孩。一个男孩双手张开，表示无能无力，另一个拿了一百出来，还有几个，都示意张鹏去找那个最有魅力的男孩。
那小子从头到尾，目光始终停留在队伍中李沁水的身上。即使这时，他也没有转移目光，去看眼前那悲惨的一幕。
张鹏用手拍了拍他，他并不回头，却问道：“差多少？”
“还差一百。”
他紧握的拳头抬起来，张开，恰好是一百块，捏得皱巴巴。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李沁水。。
队伍中，李沁水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她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白皙的皮肤让人很难想象她生长在这样一个贫瘠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