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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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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进杯中的苦尔菲酒在杯中翻涌冲撞,泛起层层泡沫,酒精的气味顿时从杯中涌了出来,在食堂中弥漫开来。酒精的辛辣气味中,还掺杂着来自火星培育的新型基因苹果人像山果的酸甜气味。
  人像山苹果是专门为酿酒制造出来的,种植在建立在人像山群的植物培育基地。在几百年前技术并不发达的过去,由于火星探测卫星相机像素的限制,在火星上拍下了以为是火星人建造的人面山。而后,自从人类在火星建立殖民地后,便将其命名为人像山。
  杯中淡黄色的酒水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浑浊,酒杯光滑的外壁上映出曲敏青那张艳丽却略带疲惫的容貌。
  她的耳朵上带着一个无线耳机,手捧着酒杯感受着来自杯中冰块的冰凉。却没有注意到派西悄然来到了她的跟前。
  “已经深夜了。”派西坐到了她的对面。
  “只是模拟夜晚而已。”曲敏青暂停了耳机正在播放的内容,喝了一口苦尔菲酒。“虽然为了保证身体的生物钟正常运转,飞船的灯光设定了十四小时开启十小时熄灭,但是谁都能够明白这只是灯光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夜晚。头顶的那些光芒如何闪耀,也取代不了地球的阳光。”
  派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那我的风格是什么?”曲敏揶揄一笑,看着派西,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派西喝了一口酒后匆忙转开了话题。“你在听什么?”
  曲敏青回答:“李云尔从那个U盘上发现的一段日记。”
  “谁的日记?那个自称是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那个人的?”
  曲敏青点了点头。
  派西呵呵一笑,道:“你信他吗?一个自称来自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地球的人?”
  “本来我是不信的。”曲敏青摘下了耳机放在了桌子上。“但现在,我感觉我应该相信。其实相信了也没坏处,至少他给我们的东西,现在看来货真价实。”
  “是啊!现在看来。”派西撇了撇嘴。
  曲敏青打开了耳机的外放,那个自称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初期的男人的声音从耳机传了出来:
  “这是我逃离暗星号后的第三十三次克隆。
  这里是银河系,距离我的故乡太阳系还有三万光年。
  不知道地球现在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时间对于宇宙根本没有一点意义。尽管你能够看到超新星爆炸,但是你仍然体会不到时间在这里的流逝。
  宇宙,真实可怕啊!
  我距离太阳系还有三万光年,看起来很长,但比起我在这些时间中所跨越的距离来说微不足道。
  我想我要死了,这次是真正的彻底的死亡。我的克隆体已经发生了异常。我每一次克隆的时间——排除非正常死亡,每一代克隆体能够维持的时间开始迅速缩短。我感受到我的记忆正在消失,这或许是记忆在克隆体中连续继承的问题吧?记忆力衰退,四肢开始变得无力······果然,我从暗星上得到的克隆技术还不完善。
  我的确不是做科研的料,那些技术穷尽我的数代克隆体生存的时间都无法理解。克隆体基因的活性、记忆继承时的耗损,我始终都无法改变。
  我真的希望能够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回到地球,我希望克隆体的基因活性和记忆继承的损耗能够让我还记得我的家,能够让我还可以亲自站在那片熟悉的泥土上。
  我已经忘了我从哪一代克隆体开始决定写日记,我将这些事情写下,让我在遗忘的时候能够看到,回忆起我希望的事。可是我害怕有一点我连我自己都会忘记,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语言,忘记了自己的一切。或许有人会听到我的日记,我只希望他们不会笑话我啰嗦。
  我真的很想回去!我想回到二十一世纪••••••那是哪一年来着?我想回到那一年,做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上大学、找工作。不会有外星人,不会有天命,宇宙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关。
  我想放弃这操蛋的一切!
  我真的想不明白,每天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让我经历这些?他为什么选择了我?地球上有七十亿人,宇宙更是有不计其数的生命,为什么选择了我,让我经历这一切?
  超维引擎的开关就在我的手边,我已经锁定了太阳系的坐标,只需要轻轻一按,不出一秒的时间,我就能到达太阳系。
  宇宙间容许人类生存的星球无数,没有一个星球能让我有家的感觉,只有地球。
  我还记得那年夏天我结束了高中生活,我还记得我们家没有照过全家福。我和我爸我妈从没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面。我记得那天我拍下照了。我爸在擀饺子皮,我妈在包饺子,还有我也在镜头里。
  对了,饺子是什么味道来着?
  我记得以前穷的时候,饺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或许这就是爸妈那一辈最美好的记忆。后来富了,饺子不再是奢侈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我始终体会不到他们心中留存的美好。
  可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味道是什么了。浓缩营养液已经让我的味觉麻木了,我每天感受到的只有酸涩。
  现在,只要按下这个开关,那个味道我能再次感受了。
  只要按下它••••••”
  耳机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在突然的一阵闷响后,沈成飞粗重的喘息声随之而来。
  “打斗?”派西疑惑地皱了皱眉。
  沈成飞的声音再次从耳机传了出来。这一次,他的呼吸有些颤抖,声音带着哽咽:
  “我不想当英雄。”他笑了起来,但笑声更像是在哭一样。“可没办法,谁叫现在只有我能当这个英雄呢!若现在不阻止他们,地球就成了他们的游戏场了。
  谁能想到银河系竟然有这么乱!谁又能想到银河系竟然还没出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星际文明!
  这文明,可不包括你们!”
  耳机中又响起了一声更加猛烈的爆炸声。
  “不过是一群被病菌控制的傀儡,借着天命仍在银河系的垃圾,凭着病菌带来的疯狂的执念,在银河系到处耀武扬威。”
  耳机中,几声干脆的撞击声后,声音终止。
  耳机停止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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