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武器

　　“你是我们的武器，最强大的武器！”
　　那副苍老的面孔，那个沙哑的声音，是木易自爆炸事件后，苏醒的第一印象。
　　已经病入膏肓的躯壳，消瘦得几乎只有皮和骨头的身体，血管挤在皮肤和骨头之间，高高凸起。
　　尼克，前第四警卫队队员之一，如今只剩下了这副落魄的模样。
　　“你是谁？”木易看着这个古怪的老人。在如今的地球文明中，已经难以见到有这副模样的老人了。
　　“尼克。”尼克拔下了木易手上的针管。他的手臂不听颤抖，似乎这个动作都能够耗费他一半的体力。“我救了你。”
　　木易问道：“你救了我？救了我什么？”
　　他想要站起，但身体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你不记得了，这很正常，毕竟你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从这样的痛苦中摆脱出来，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尼克给木易看了一则视频，在视频的上方，醒目的红色大字反复滚动：“联盟太空学院发生爆炸事件，已知有两人死亡。”
　　一道模糊的倩影在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
　　“爱丽丝！爱丽丝！”
　　他迫切想要站起来，但他的身体迟钝的信号反馈却导致了在一秒后他的身体猛地一震，从病床上滚了下来。
　　尼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在地上打滚的木易，冷声说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但你还活着。”
　　木易的脸贴着地面，大声吼道：“你救了我，为什么没有救她？”
　　“因为她处在爆炸的中心，爆炸的冲击波和火焰将她撕成了碎片。”尼克又将模拟的爆炸影像在木易的面前播放起来。红色的火光染红了木易的半张脸。
　　耀眼的火光映在了木易的眼中，打开了他那段被锁起来的记忆：
　　“木易！阿尔塞斯要杀了你！”那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刻。
　　他如约来到了实训楼二楼的模拟训练室，这个空荡的训练室中冰冷沉寂，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个熟悉的训练室此刻充满着难以名状的陌生感。
　　“木易！阿尔塞斯要杀了你！”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随着声音看去，看到一道红色的倩影抱着隔壁训练设备储藏室的喷气背包向他跑了过来。
　　正在木易疑惑不解的时候喷气背包已经塞到了他的手里，爱丽丝用背包的背带困住了他的双手。
　　“这是什么玩笑吗？”木易想要调侃一下，但看到爱丽丝凝重的表情，刚刚挤出的笑容也僵硬下来。
　　“爱丽丝！”
　　“木易！”爱丽丝紧紧抱住了木易，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真是受够了你们两个这么斗来斗去，到此为止吧！”
　　爱丽丝在木易的耳垂上轻轻一吻，又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的双眼微微一笑，道：“还有，我喜欢你们两个，但我是不会爱上你们的。我可是你们的老大啊！”
　　说完，爱丽丝启动了喷气背包。
　　喷漆背包拉着木易急速飞向门外飞去。
　　然后，炸弹爆炸，火焰从爱丽丝的身后涌出。
　　强大的冲击波先一步撕碎了爱丽丝的身体，她的微笑，在木易的眼前，被无情的火焰彻底吞噬。
　　爱丽丝弱小的身躯没有阻挡爆炸摧枯拉朽的力量，它向周围的所有空间疯狂宣泄，摧毁前进道路上的一切。
　　木易最终也没有逃出它的魔掌，他的超过一半的身体最终与实训室一同成为了灰烬。
　　“阿尔塞斯！阿尔塞斯！”
　　••••••
　　现在——
　　盘古号寂静的舰桥，奈小薇的通讯器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在被干扰的通讯中，一段重要的信息传了过来：“任务完成，阿尔塞斯确认死亡！”
　　阿尔塞斯确认死亡••••••
　　“阿尔塞斯？”木易疑惑地看着已经死亡的奈小薇。“好熟悉的名字，记不起来了，他是谁？”
　　“谁是阿尔塞斯？谁是木易？爱丽丝又是谁？等等？为什么我叫沈成飞？我是木易，我是木易啊！可是，沈成飞又是谁？沈成飞是••••••是我！我是沈成飞，我还是•••••••木易？”
　　两种信息在他的脑袋里激烈对撞，他知道他是木易，但似乎还有一个模糊但又强烈的信息——来自沈成飞的信息——试图夺取这个意识。
　　“沈成飞••••••我记得！”木易想起了尼克曾对他介绍过他的这副身体，名为强殖体的身体。
　　尼克抽着一根产自火星农场的带着些许苦涩味道的卷烟，生锈的辅助外骨骼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摩擦似的拐角——外骨骼的关节似乎很长时间没上过润滑油了。
　　尼克吐出一口烟后，对木易说道：“你的身体在那场爆炸中被毁得差不多了。你能够活命，靠的是强殖体。你知道木星光环的外星飞船残骸吗？我是第一批进入那个外星飞船残骸探索队的成员之一。强殖体，就是我从那里得到的。”
　　“是外星技术？”木易问。
　　“不，是结合了外星技术。强殖体的骨骼材料，是一个自称地球人的人身上得到的。他的细胞与他的一部分宇航服融合在了一起。从那部分融合了细胞的宇航服上培养制造出来的骨骼材料制造的机械体就是强殖体。那部分宇航服我们并没有交给他们。”
　　“他们？是联盟吗？”
　　“不。”尼克摇了摇头。“制造了这次爆炸事件的那群人。”
　　“阿尔塞斯！”木易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个名字。
　　“他只是一个棋子。”尼克把剩下的烟扔在地上，然后上脚碾了又碾。“木易，你想报仇吗？”
　　“想！”木易坚定地回道。“可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或者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救了你，你的命都是我的，这还不够吗？”尼克反问道。
　　木易沉默了。
　　他不甘的说道：“我欠你一条命。”
　　“那么就努力偿还我吧！”尼克裂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了自己那一排大黄牙。“首先你要做的就是成为盘古号的舰长。”
　　“我会让所有害死爱丽丝的人送入地狱！”木易恨恨的说道。
　　“我会让所有害死爱丽丝的人送入地狱！”木易看着成为了冰冷的尸体的奈小薇，反复重复起这句话。
　　舰桥外，反叛人员已经知道了舰桥这里的情况，开始向舰桥汇聚。
　　盘古号外，四支原探索小队拖着两个深空探测器主体结构正赶回盘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