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奴隶

　　“不要偷懒！”
　　满是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沈成飞的背上，带走了他身上一条条肉丝。他的整个后背鲜血淋漓，好像撕掉了皮肤一样。
　　这一鞭子的力道直接把他打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了他所推的那块巨石上。
　　然而这迎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抽打。鞭子撕下他后背的肌肉，露出了骨头。
　　沈成飞咬着牙，忍受这暴风雨般的虐打。
　　面对鲜血淋漓，这个利兹人似乎陷入了疯狂中。鞭子一下下抽在沈成飞的背上。他的瞳孔变得细长，他的表情也开始诡异起来。
　　“开始了，又是这样。利兹人又陷入狂暴状态了。利兹人一闻到血腥味可是会陷入疯狂，直到没力气了才会收手。”
　　“他死定了！死定了！”
　　“他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利兹人？每天都会遭到利兹人的暴打。”
　　……
　　奴隶们开始议论起来，眼中的余光向瞥这里瞥了一眼。利兹人的鞭子让他们颤抖，加快了手中的工作，生怕成为下一个被虐打的对象。
　　数个小时后，鞭笞声才终于停止。
　　利兹人没了力气，在沈成飞的腹部踹了一脚后便离开了，将沈成飞留在了血泊当中。
　　沈成飞蜷缩在地上，全身浸漫鲜血，因为痛苦不断颤抖痉挛。
　　两个奴隶把他扔回了牢房。
　　“今天比昨天更严重啊。”巴迪艾洛用干草擦着他身上的血迹。原本应当有伤口的地方，在擦掉血迹之后露出了完整的皮肤——他的伤口在短短的时间中恢复如初，但他的身体却因为恢复消耗的营养使他比第一天还要消瘦，整个人就像是一具只包了皮的骨头。“真是奇特的体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能痊愈，是你很特殊，还是你们这个种族很特殊？不过也正是那些利兹人发现了这一点，才会每天以对你施暴为乐。我已经听不少利兹人在赌你能在第几天被他们打死。”
　　“哼！”沈成飞冷冷一笑。“注定无法登入文明舞台、只会徘徊在原始野蛮文明层次的物种，注定了会淹没在严酷的自然生命长河中。”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我想，你生长的地方，一定比这里要广阔的多吧？”
　　“不，本质都一样，不过是披上了更好看的外衣。”
　　沈成飞把头别到了另一边，咳了几声，银白色的液体从他的嘴里咳出，在地上凝固成坚硬的黑色物质。
　　“不过看来，你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我还从没有见过被虐打到奄奄一息都没有一句求饶甚至一声惨叫的人。”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沈成飞笑道。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巴迪艾洛无奈说道。
　　他把沈成飞扶了起来，移到了墙边。
　　沈成飞虚弱的抬起头，看着广场上，又一个奴隶成为了一个利兹人施暴的对象，这个可怜人最终没有撑下来，被活活打死，扔进了那一堆尸体中。到死，那个奴隶还睁着眼睛，手中还死死握着拉动圆石的绳子。
　　“巴迪。”沈成飞道。“你，不甘心对吧？”
　　“巴迪艾洛笑了笑，道:“在这里的这些奴隶，有几个是甘心的？而我，我不过是在部落的战斗中失败了，作为失败者，这一点，我是甘心的。成为奴隶，我也是甘心的。但如果有机会获得自由，我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那么，逃吧？”沈成飞看着巴迪艾洛。
　　巴迪艾洛指着自己身上的那个血洞，问他:“你有计划？”沈成飞摇了摇头。“那就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吧，毕竟你只有一个心脏。”
　　“他们，也只有一个心脏。”沈成飞指着利兹人说道。“不过是一个个蜥蜴罢了。”
　　“蜥蜴？”巴迪艾洛艰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这个星球上，他们的认知和语系中，没有蜥蜴，也没有蜥蜴这种生物，那艘飞船的翻译在这两个字上失效了。而发声体系完全不同的他们来说，简单的二字也十分吃力。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的！也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沈成飞望着那个沙石垒成的高大建筑。
　　就在他被关在这里的那一天，被爆打后不久，他看到了他的宇航服被抬进了那栋建筑里。
　　“只要能够穿上宇航服，一切都不成问题了。我不知道飞船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但我想它是不会因为我而延长停留时间的，我总感觉那艘飞船继续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得到宇航服！”
　　……
　　第二天，一夜的严寒即将过去，白昼的炎热尚未到来，冰与火的交替之际，一声声惨叫首先开始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而这新的一天，对他们这些奴隶来说，是地狱的大门又一次开始打开。
　　刀尖刺进了正在熟睡的奴隶的身体，幸运的只是擦破了皮，不幸的直接死去。
　　绿色的粘稠的物质扔进了笼子，这是他们这一天中第一份食物。这是沙果果皮闷在密封容器中发酵生成的残渣，又酸又苦，吃下后喉咙里会有强烈的烧灼感。这是奴隶们一天的水与食物的来源，一天后，临睡前，也会有一份这样的食物。沙果与沙果果皮酿出的汁液只有利兹王有资格享用。
　　吃完后，一天的建设工作才正式开始，同时开始的还有利兹人的施暴娱乐。
　　这一天，与以往不同的是，城门打开，出征的一百多利兹人士兵与几十个奴隶，只有十来个利兹人士兵带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回来了。
　　“看他们的样子，是战败了吧？真是稀奇，利兹人竟然也有战败的一天。”巴迪艾洛小声对沈成飞说道。
　　“他们不会战败，这才是稀奇的事情。”沈成飞回答。
　　战败归来的士兵只是一场小小的插曲，在棍棒和鞭子下，奴隶很快就投入到了建设当中。
　　城镇正在扩张，更高大的城墙，更辉煌的宫殿，更多死掉的奴隶。堆积成山的尸骨被扔进了坑中掩埋，亦或是尚有一口气的奴隶。生病的残疾的奴隶都将扔进训练场里，靠着一根木棍与装备精良体格壮硕的利兹人战斗。他们成为了利兹人的训练沙包。
　　沈成飞成为了掩埋奴隶的一员，他看着坑中奄奄一息向利兹人向其他奴隶哀求的奴隶，始终没有下得去手掩埋。
　　“你愣着做什么！”一根带着尖刺的棍子狠狠砸在了他的大腿上，撕下了腿上的一块肉。
　　这个利兹人没有停手，举起棍子就要再朝他的脑袋砸下。
　　“够了！”一个穿着盔甲的利兹人长官一拳打飞了这个利兹人。“王要见这个奴隶。”他冷冷说道。
　　几个士兵给沈成飞的脚链锁到了一块石球上，给他蒙上了双眼，然后拖着他向宫殿走去。
　　大殿中，利兹王高高坐在王位上。
　　这大殿空空荡荡，只有几根石柱上挂着各种奇异的东西，其中包括了那套宇航服。那位利兹人的王，各种颜色艳丽的石头点缀在衣服上，一张脸上用颜料涂满了红色的线条。
　　见到沈成飞，瞳孔立即变得细长，长长的红舌头舔着自己的嘴唇。
　　“你就是外来人？”利兹王问沈成飞。
　　“这么明显，还需要问吗？”沈成飞回答。
　　“无礼！”背后结结实实的着了士兵一棍子，将他打倒在地。
　　沈成飞躺在地上无力喘息，由士兵架着才能勉强站立。
　　“看来，这些天还没有让你意识到你现在的身份。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只是我的奴隶。你看看外面，那些奴隶里面，有多少曾是异族的王。”利兹王笑着看着浑身是血的沈成飞。
　　“也正因为如此，你见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奴隶，也不会是来向我炫耀你的高高在上。”沈成飞忍着疼痛颤抖地说道。
　　“你这个外来人很奇特，长相奇特，体质奇特，拥有的东西也很奇特。我很想知道，你们的城市在什么地方？”
　　“你们已经失败了一次了，还想失败第二次吗？”沈成飞紧接着回答了利兹王，却遭到了士兵更狠的殴打。
　　“够了！”沈成飞突然怒起抓住了士兵正要落下的木棍。“我不能带你去我们的城市，但我可以为你制造这套铠甲。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你应该测试过这套铠甲的坚固程度了吧？”
　　“你，还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奴隶。”利兹王看向另一个士兵，这个士兵会意，拔出剑砍断了沈成飞的那只手。“你的生与死，掌握在我的手里。”
　　沈成飞死命握住手腕，竭力向止住血液喷出。他的意识正在模糊，极大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但你杀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留下我，你能够得到强大的盔甲，能够让你的士兵战胜一切敌人。今天的失败，不会再有第二次。而我要的，只是自由和食物。你选择吧。”
　　沈成飞伤口的血已渐渐止住。
　　利兹王盯着沈成飞。他那个蜥蜴一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很好，我同意了，我同意给你自由和食物，在你为我的军队打造出足够的铠甲后。”利兹王说道。
　　“还有。”沈成飞道。
　　“还有什么？”
　　“我需要它。”沈成飞指着宇航服。
　　“你在戏弄我吗？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穿上它然后逃走？”
　　“它已经坏了。”沈成飞道。“所以我才把它脱了，所以我才会被你们抓来。为了向你表示我的诚意，我会修好它，并且尽我的全力把它改造成更加强大的铠甲，配得上您的身份的铠甲。”
　　“诚意……这还不够。”利兹王的舌头舔了舔空气。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他兴奋起来。“我还要更多，我要让我的军队所有士兵都穿上比这一身更强大的铠甲，另外，我还是不能相信你。所以为了让我能够更放心的去让你制作铠甲……制作铠甲，应该不需要你的双腿吧？鉴于你已经失去了一只手，所以只砍下你一条腿好了。”
　　利兹王话音刚落，两个士兵就将沈成飞按在地上。
　　一个士兵拔出大刀，高高举起，猛地挥下，然后，就是沈成飞终于无法忍受的惨叫。鲜血喷了那个士兵一身，流了满满一地。
　　在沈成飞的意识即将昏迷之际，利兹王走下王座，对奄奄一息的沈成飞道:“你的伤能很快恢复，不知道砍了腿还能不能长出来。”这次，沈成飞看懂了这些蜥蜴模样的利兹人脸上的表情:他在笑，令沈成飞毛骨悚然的笑。
　　“蠢货！”沈成飞在心里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