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半程

　　这么一想的话，便不觉得奇怪了。时间只剩三分钟。事不宜迟，封沐足底轻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尖顶建筑。
　　眨眼，尖顶建筑就在面前，只要经过前方的拐角即可到达。但是路过拐角时，却突然有紧急情况发生。
　　封沐赫然发现，有几个强盗正在猎杀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面色枯萎，全身干巴巴的，已经命悬一线。救人吗？可救人的话，便没法保证在规定时间到达那座尖顶建筑。但如果不救的话，老太太很可能会死于非命。
　　没有任何停顿，封沐抽出背上所负长剑，笔直杀向几个强盗。剑气将至，那几个强盗却消失得无隐无踪。唯独剩下老太太，站在面前，挤着褶子脸，干笑着。
　　封沐顿时醒悟过来。对，自己正在参加卓宗院的考试，自己还在卓宗院制造的幻象中，不止刚才的浓雾，就连现在的这个小村庄，这老太太，也都是幻象。
　　干笑着的老太太，向封沐伸出双手。她握着拳，拳心向上。接着，老太太将拳头展开，露出手掌，在她的掌中，有一个黄色的牌子。
　　封沐拿起牌子，只见这牌子呈长方形，两截手指那么大，正面竖写一个硕大的“2”字，在“2”字的下方，写着“封沐”两个小字。在牌子的反面，写着几行更小的字：明日辰初时一刻，伴月山，不得有误。此牌明日必须佩带右肩上，不得有误。
　　抬眼看去，那面色枯萎的老太太，那尖顶的建筑，还有整个村庄，都消失不见。
　　封沐长舒一口气，他心中知晓，拿到这个牌子，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幻象散去，封沐发现自己竟然还身在高台，他就这么在高台上站着，不知已经站了多久。原来刚才的一切，全部是在脑海中发生的。
　　封沐周围还有好多个考生，他们大多都像封沐那般站着，不过站姿却很不一样。有些瑟瑟发抖，有些全身大汗，有些笔直而立，有些摇摇欲坠。
　　这时一个导师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到封沐的身边，对封沐说：“今天表现不错，恭喜你通过了今天的考试，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封沐朝导师微微颔首，他本以为在幻象中被困了好久好久，事实上却连一个时辰都不到。这个成绩，应该算相当好的吧。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有名考生倒在高台上。封沐皱了皱眉，紧张地问：“那人怎么呢？”
　　“在幻象中崩溃了。”导师不动声色地答道，和封沐不一样，这种事情他今天可见多了。
　　在导师的带领下，封沐亦步亦趋地往外走。他小心地避让着身处幻象中的考生，同时寻找同伴的身影，他很快找到了景朗和景湘瑶，此外，他还看到了吕星海吕拙成两兄弟，不过，鱼慕飞和叶臻却不见踪影。
　　想来，他们俩在自己之前便完成了这一阶段的考试。哼，今天比我强并不代表始终都会比我强，进了卓宗院后，我有大把的机会赶超你们。
　　导师带着封沐从高台的背面走下，封沐转身朝后看，只见还有源源不断的考生在高台前的木桩上、在签字报名的桌子前、在向公达做考试的桌子前……
　　扭头再朝景朗和景湘瑶所在的高台边沿看，发现那边居然是空的，不见高台，也不见身处幻象中的考生们。那里有的只是虚无，以及底下平缓流淌的通城河水。
　　回到客栈，封沐谨慎地将那个在幻象中拿到的黄色标牌藏在口袋的最深处，这可是前往卓宗院的通行证，绝对不能弄丢。此刻为8月9日的巳时，尚未到午饭时间。从速度上来看，第一天的考试封沐领先于大部分考生，实话说，成绩相当不错。
　　今天的考试过程，正可谓环环相扣。最开始的木桩，用来察验考生的平衡力及脚力；签字报名的那一环，则是察验考生的臂力；到了医生向公达那里，应该是直接测评考生的身体素质以及未来潜质；而最后的幻象，主要用来衡量考生在孤独无助时的心理素质。
　　还有，最后在即将完成考试时，考生将面临是否救人一命的抉择，通过考生在这种紧急状况下所做出的判断，从而看出考生的人格品性。
　　中午时分，景湘瑶也回来了。她的脸上，透着想掩饰却掩饰不住的兴奋，封沐不用问便知道，这丫头也顺利过关了。
　　待景湘瑶在身旁坐下，好奇地问：“你最后碰到的那个幻象，也是一团浓雾吗？”
　　封沐点头，然后问景湘瑶那边的情况。
　　未待封沐说完，景湘瑶旋即答道：“签好名字后，我看你往高台的边沿走，走到最靠边的地方，居然一脚跨过去，然后就没看到你人。不过感觉上你应该不是掉进通城河，既然没有掉河里，却又不见人，我当时就知道，应该是幻化系在作祟。”
　　接着景湘瑶继续说：“虽然知道你已经堕入幻象中，但是按照考试规则，我也只能直接往前走。然后便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去了个满是浓雾的地方，直到最后幻象自行消失，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在那高台上。我想办法找幻象的制造者，终于看见在四个角落里各站着一名导师，我估计就是他们四人在共同布置考试用的幻象。”
　　封沐恍然大悟：“原来有四个导师啊，难怪这幻象如此逼真。”
　　景湘瑶托着下巴问：“你是怎么从幻象里逃出来？”
　　封沐回忆：“地上有只蚂蚁，然后让它带路。跟着蚂蚁很快就走出那片浓雾，接着到了小村庄，突然看见一个老太太被人群殴，危在旦夕。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于是就去救人……”
　　景湘瑶若有所思：“情况差不多，不过我是在地上到处搜过之后，循着雾中的某个极微小的声音走出浓雾。之后也是个小村庄，但我救的并非个老太太，而是掉入井里的小男孩。”
　　封沐恍然大悟：“原来幻象的破除方式有很多种，但前提都是要保持冷静的心态，然后得尝试很多种不同的方法，当你尝试了所有，那么最后的一种方法，就乃正确的解题方式。破除幻象的关键，就在此。”
　　临近天黑，景朗姗姗来迟。他拿着自己的标牌正准备吹牛，却冷不防被封沐糗了一顿。景朗不好意思地说：“哎，没料到你领先了那么多。”
　　封沐安慰：“各有所长嘛，我们都比你要细心谨慎些，你性子有点冲，能够过关就已经很不错啦。”
　　景朗大大咧咧地道：“你说得没错，我在那幻象中好多次都想撒手不干，幸好坚持下来，不然这红色的标牌就不属于我。对了，让我看看你们的标牌。”
　　闻言，封沐和景湘瑶都拿出自己的标牌，封沐的黄色，景湘瑶和景朗的皆为红色。其标牌上分别写着“1”、“4”的数字。
　　而标牌的背面都一样，一行小字镌刻在那：明日辰初时一刻，伴月山，不得有误。此牌明日必须佩带右肩上，不得有误。
　　封沐叹了口气：“看来明天你们两在一组，而我在另一组。”
　　景朗挑衅道：“有这个可能。”
　　景湘瑶嘟起小嘴：“不，我不要和沐哥哥作对。”
　　封沐笑着说：“没事，这也不一定。即使我们不是同一组，但那么多考生参加考试，对手可以随便挑，不一定恰好我们几个要正面对抗啦。”
　　之后没有再踏出客栈半步。今天的考试虽然过了，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焦土大陆龙雨历993年8月10日，辰初时还未来临，三人便已到达伴月山脚下。按照考试规则，他们都将标牌佩戴在右边肩膀。
　　伴月山在通城河的岸边，巍峨挺拔，形似一个巨大的战士。那微微前躬的身姿，象战神一样俯视河面，关注着脚下通城河中行者的安全。而山的另一个脚下，便是未央国年轻武者们所向往的卓宗院。
　　天色还有点黑，微暗中，可以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不晓得有多少考生通过了昨天的考试，现在正聚集在伴月山下。
　　不一会，聚集到山脚的考生越来越多，这时，昨天那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先到的考生，往伴月山里面走。随便往什么地方走都可以，走得越远越分散，可能对你们就越有利。”
　　封沐循声一看，果然看见一只仙鹤停在半空中。那仙鹤上的人完全看不清，但估计就是昨天的监考导师。
　　监考导师的话说出来，黑压压的人群便往伴月山里涌去。由于人实在太多，天色又还比较暗，没过多久，封沐便和两个同伴走散了。
　　也罢，反正他们是红色标牌，而我是黄色标牌。现在冲散，反倒避免了为敌的尴尬。要不我干脆依照监考导师的指示，往更远更偏的地方走得了。
　　找到个半人高的草丛，封沐弯腰躲进去。接下来，是否要进行捕猎游戏？封沐摸着右肩处的标牌，心中既兴奋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