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来自高中生的挑战

　　马三宝在听到纪校的电话后，顿时又恢复了意气风发。他拾出了自己那辆已有些生锈的自行车，一路哼着歌超着车，平常要骑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十几分钟就到了。
　　到了长风高中，纪校还有一位拟合同的老师已经在办公室等待，纪校一如既往地客气，先冷热饥饱的一通问候，到了谈合同却话锋一转，说道：“马老师啊，学校现在也是大有难处，因为之前长风的篮球队成绩一直不怎么理想，所以在聘任教练方面，学校领导开会决定也是保险一点，暂定有一个三个月的试用期阶段，如果篮球队能有明显起色，那么再和马老师签订一份正式聘用合同，你觉得如何？”
　　马三宝对合同的事没有多想，心想有试用期再寻常不过，三个月还要算短的了。他哪里知道之前有不少应聘者都被挡在了这个试用期之外。
　　另外一位老师将正式合同先递给了马三宝，又向他进行了说明。正式合同的待遇超乎了马三宝的想象，他本来一个饥不择食的人现在眼前放着一顿佳肴，岂能不流口水。
　　之后那位老师又把试用期合同给他看，相比正式合同的美味，这份合同就显得寒酸了，只有一点稍微能解决温饱的工资，食之无味。
　　马三宝对自己很有信心，尽管生杀大权完全掌握在学校的手中，本来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篮球对于他的意义，也不是一份赖以生存的工具。这几天他在等通知时，脑子里都是以前打球的时光，温暖又有些因为遥远而产生的陌生感，他也有段时间没好好接触它了。
　　而学校的想法也很简单，他们就是在一次次的做试验，要完全信任一个没有什么教学资历的菜鸟，学校肯定是没疯。他们了解目前学校篮球队的状况，如果马三宝三个月没有对篮球队有什么明显改善，那就解聘，之后再另找合适人选。
　　纪校带马三宝认识了一位体育老师，这个体育老师姓顾，之前负责几个校队的事务，身兼数职，有篮球队、羽毛球队、乒乓球队，因为这位老师乒乓球打得好，乒乓球队的成绩也很好，学校希望让他把乒乓球的经验嫁接到其他运动中，结果就是其他球队都像是后妈养的，只有乒乓球队一直茁壮成长，别的球队就是想起来关心一下，有时候可能会滋润两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营养不良的状态。
　　那位老师看到马三宝格外亲切，心想终于能轻松一点了，他身上的包袱太多，明显不能兼顾周全，他又和纪校说，什么时候再招个羽毛球教练，那样他就能如释重负，一心一意待他的乒乓球队了。纪校笑笑，回了他一句能者多劳。
　　纪校把马三宝交给这位顾老师，还嘱咐二人做好交接工作，对马三宝说球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就直接询问顾老师。等纪校一走，顾老师就说，能有什么问题，篮球队问题最少了，放心吧，轻松得很。
　　马三宝听后，觉得这篮球队看来还不错。顾老师给了他把钥匙，是学校器材室的，里面有一些篮球队的资产。马三宝再问目前球队有多少队员，顾老师说，有个队长，别的人员换的太频繁，他也记不住。马三宝听后，又意识到任重道远。
　　趁着课间，顾老师带着马三宝穿过教学楼，浓浓的青春气息让马三宝瞬间认识到自己的苍老。顾老师到了三年级四班的教室门口，然后叫出了一名学生。这名学生长得很高，约有一米九，双肩宽厚，身上穿了件蓬松的校服，不过都没能掩盖住两臂的肌肉，不过他脸上挂满了困意，看来上节课的内容不怎么有意思。
　　韩月波，上课又睡觉了，我可跟你说，你都三年级了，该长点心了，虽然是体育生，高考没有个四百来分想上大学也是做梦。
　　这名叫韩月波的学生打了个哈哈，对着顾老师笑说，顾老师，我那是最近复习看书太刻苦了，晚上熬夜背了几个点的计算公式，背太晚，今天趁着英语课补补觉。
　　我还不知道你这小子，你晚上要都能看书，那老师们还用操那么多心，再说了，你物理是学科，英语就放弃了。
　　英语是学科，但跟我是没什么缘分了，我想认识她，她不想认识我，什么动词代词，统统sayno。
　　行了别扯淡了，我跟你说点你感兴趣的，篮球队的事。
　　篮球队什么事，长风高中的篮球队要文艺复兴了？
　　差不多，咱们学校新来了一位篮球教练，学校这次可是用大力度请过来的，这次也对得起你了，不要再埋怨学校偏心了。
　　学校本来就偏心，乒乓球队又换了新队服新球鞋，篮球队连篮球都差不多该脱层皮了，顾老师你说你是不是偏心，都是你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你还怪上我了，乒乓球队年年全市乒乓球比赛得奖，再看看篮球队，这么多年了，赢过一场球吗？谁家爹妈不喜欢争气的孩子，光花钱的那孩子你乐意养吗？
　　合着顾老师你家孩子争气才是你孩子，不争气就是捡的呗。
　　别油嘴滑舌的了，一天到晚正经事没有。
　　这位马老师以后就接手篮球队的一切工作，有什么要求以后都找马老师，我呢，就把你们篮球队过继出去了。
　　马三宝夹在中间，还想再问一些具体球队的事，比如以前的规定，训练安排之类的，顾老师已经当甩手掌柜，只一句以后马老师篮球队的事你就问韩月波，他是球队的队长，篮球队的事他比我清楚。
　　韩月波表现的很机灵，上来就问马三宝教练好，马三宝也回了声你好，之后问了几点开始训练？
　　韩月波面有难色，向顾老师看了一眼，顾老师在旁边说道，篮球队平时没有固定的训练时间，人员也都是出于爱好，在忙碌的课余时间，谁想玩会就自由活动，投投篮，由韩月波负责管理。
　　马三宝好奇，都自由活动还有什么好管理的，也没有什么标准的训练强度。
　　学校是怕学生动作太大，磕了碰了的还得缺课，到时候家长跟学校反映比较麻烦，所以韩月波负责看着，别让学生们玩得太激烈。
　　马三宝意会，跟韩月波说，今天晚上六点，给球队的固定人员通知一下，我们大家先见个面，彼此有个了解。
　　韩月波说，好的，我们有个群，我在群里喊一声就行。
　　你们不禁止带手机的吗？
　　学校禁止，不过都是偷偷带着。说完还有些得意。
　　老师们其实也都知道，这帮小子还自以为瞒过了老师，现在的好多学生，越是不让碰手机，越是惦记得干不了别的，还不如让他们自己把握，实在把握不住的再采取非常措施。
　　这套方法倒很人性化，而且还能教学生们自律。
　　我看自律倒没学会，像这样的学生，净学会干地下工作了，偷偷摸摸的本事都见长。说着看向韩月波。
　　韩月波笑笑，老师们教得好。
　　顾老师伸腿欲踹，韩月波反应倒快，一步闪到马三宝后面，喊道，马老师，借个挡拆。
　　晚上六点，校篮球场。
　　听说今天来了个新教练，今天操场上人数格外得多，有些不是篮球队的，甚至不打篮球的都过来凑热闹。平常学校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掀起这些高中生活乏味不堪的学生内心的巨大波澜。像今天这样的场面，都属于发生大事的待遇，围观程度堪比甬道上走过一个校服反穿的哥们儿。
　　马三宝站在中场位置，招呼韩月波组织队员站好队形。过了半天，才参差不齐的出现两行队列，马三宝朝队员们看去，高矮胖瘦形形色色，也有23人，有的脚上还穿着帆布鞋。
　　各位，我是长风篮球队的新教练，我叫马三宝，今天把大家都叫过来，第一件事是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篮球队的一切事务就由我来接手，我以前也算是一名篮球运动员，但可惜我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在很多方面，包括技术和对篮球的理解上都走了不少弯路，但回头想一下，这些弯路也像极了我们的青春，谁又会在成长的路上一帆风顺，背后运球脱手，转身后仰三不沾，这些可能打篮球的都经历过，但我理解的篮球最重要的还是把球投进篮筐，恰如人生，破网而生。
　　马三宝这段话是提前相好的，做了半天的功课，想当着年轻人的面热血一下，不料面前的人都觉得说得太动情，不忍打断，都等着马三宝的继续演讲，而马三宝则是说完等了半天一声好都没有，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马三宝见学生们实在没什么表示，接着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篮球队以后的发展，目前我们有23人之多，我对大家的球技还不了解，接下来我们先试试大家的基本功怎么样。
　　马三宝拿过一只篮球，打算先做一个示范，他先左右换手运球，身子是站直的，开始速率不快，之后慢慢加速，并且身子逐渐压低，到了后面，手的速率已是极快，篮球也似要贴近地面，再往后，单手内外手变化、前后手变化交叉，这波操作虽然看起来并没什么华丽的，但却极看重基本功。马三宝正运球间，突然另外一只篮球从侧面快速滚了过来，方向正对准马三宝篮球的落点，众人看去，都以为要掉球，只见马三宝一半身子下沉，另一只手上的篮球还在平稳的上下运动，另外一只手往下那么一捞，竟也到了手里，难得的是没有停顿，两只球竟同时运了起来。
　　这次学生们是真的开始喊好，马三宝心想不漏两手肯定是征服不了你们，借着这波学生的叫好声，马三宝双手运双球，想来个双球上篮，不料这次不太顺利，第一个球出手偏低，球磕在篮圈的前沿弹了回头，正中马三宝面门，这时第二个球勉强出手，从侧面打板，马三宝被砸的那一瞬间已经是心如死灰，第二个球却擦完板之后，在筐上转了一圈后，进了。
　　马三宝强忍脸上的疼痛，赶紧组织学生开始运球测试，以避免刚才的尴尬。
　　学生们一个个尝试运球，眼看没剩几个人了，结果都不太理想，有的运两下就找不到球了，看了一圈，除了韩月波基本功过关外，其他人在严密防守下根本都运不了球。
　　这时从队伍后面走出来一个小个子，这个身高简直不像打篮球的，只有一米七。韩月波凑到马三宝旁边，对他说，这个小个子傲得很，是今年的新生，不过不是体育生，这个身高当不了篮球的特长生。刚才马三宝在运球时，从旁边滚出来的球就是他手里滚出来的。
　　马三宝看着眼前的小个子，满眼是自己以前打球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张迅。
　　你来试试。
　　我不要表演运球，教练，我们来单挑。
　　马三宝觉得有意思，自己跟一个高一新生单挑，赢了没什么骄傲的，输了自己在球队可就不好待了，不过他对自己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们谁先进两个球算赢。马三宝说。
　　张迅先拿球，说了句，那教练我就不客气了。
　　马三宝看他得架势挺好，但还是不好太认真，做了一个防守的姿势，但神经没有紧张起来。
　　张迅突然拿球往右刺探一步，看势要往右路走，不过只是虚晃一下，右脚一收，往左边放球突破。
　　马三宝看出他的小把戏，身子向右横移，挡住了张迅的前进脚步，同时左手上扬，防止他有太大投篮空间。
　　张迅前路被阻，只能向后退一步，重新调整运球。第一下出师不利，他又试了几次，还是过不去，最后不得已撤出一点空间，匆忙出手投篮。球砸在球框前沿，没有进。
　　到了马三宝进攻，他利用身高体重有优势，直接挤到篮下，背对张迅的防守，张迅力量上不如，只能硬抗，马三宝巧用力量，把张迅的防守力道都集中到对自己的背部对抗上，然后迅速收力，张迅也只能把力量收住，以防直接推人犯规，不料张迅刚收住力道，马三宝一个转身把他过个干净，直接上篮得手。
　　教练你可真是狡猾，欺负我身高体重的弱点。
　　你这句话才说的狡猾，你说了以为我就不不欺负你了吗，不可能的，篮球就是一个把球投进篮筐的游戏，至于基础天赋那都是其中的一部分。
　　再换张迅进攻，他本来想着出其不意，趁马三宝说话功夫来个长驱直入，没想到马三宝并没有放松，直接把他的投篮破坏掉。
　　马三宝进攻还是用老办法，想用力量先挤到篮下，没想到这次张迅没有再用力量硬扛，而是把手挂在了马三宝的腰上，让他也不好用力，动作上虽然有点小犯规，但马三宝跟学生单挑，总不能还吵着要犯规，本身自己就仗着身高体重的优势占了便宜，不能脸皮那么厚，就只能忍受这些小动作，虽然如此，他还是能用力量顶到内线，正要转身结束战斗，没想到大腿内侧被顶到了一下，没转过身，大腿内部肌肉也比较脆弱，一疼竟然没发上力，球在手上一慢就暴露了，张迅趁机狠的一切，连球带手那么一打，球竟然从马三宝手里拿了下来。
　　马三宝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做好防守动作，这一下可把围观的人群调动了起来，惊讶声欢呼声夹杂，张迅听到别人的欢呼，如同刚加满油第一脚油门的感觉，虽然跟往常不会不一样，但自己的感觉就是有的是动力，一个箭步冲出，奔着马三宝的两侧就是一通突袭，左突不行再往右走，再不行就在外头绕一圈接着突，马三宝也感觉到了这个小子的精力不太一样，看来是斗志被刚才那个拦截给点燃了，他认真做好防守，没有给张迅留出破绽，突然张迅突破中一个急停，之后球从右手之间传递到左手，紧跟着左手持球突破，这个动作让马三宝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张迅可以做出这个动作，甚至之前的张迅自己都不会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一个急停胯下变相，还能连贯的接左手运球突破，这个动作没有经过职业训练，在高中生中很少有人能做到。
　　就在马三宝吃惊愣了一下时，身子慢了一拍，张迅利用速度已经到了篮下，一个反手上篮将球投进。
　　这次的欢呼比刚才还要大，这一守一攻，让现场瞬间高潮。马三宝对张迅说，刚才的进球很漂亮，但你不会再有那种机会了。
　　换马三宝进攻，他先一个刺探步，接着马上落球要从右路弧顶四十五度突破，张迅赶紧跟到右路，以他的速度，也是完全可以跟得上马三宝，但马三宝只运了两步，球从背后换到左手，跟着一个撤步，直接跳起投篮，张迅还没顾上起跳封阻，球已经应声落网。。
　　张迅拿球，刚要运球，没想到马三宝竟然直接上来贴身，左手挡在了张迅两腿之前，让他不能变相，另外一只手不停干扰他的运球，张迅自认为运球不错，现在却只能一直往后移动，来保护球，最后被逼到一侧场边位置，他只能强行换手，来往另一侧移动，结果被马三宝直接断球。
　　马三宝这次进攻更为简洁，他看张迅要学自己刚才紧逼防守，先一只脚往前探了一步，留出了一点空间，张迅不能往前，只能收在一个安全位置做好防守动作，避免被一步过，不料马三宝直接收脚，干拔起跳投篮。球进比赛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