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雏鸟终究要离巢

　　蓦然，村里响起了一道声音，口中呼唤的黑娃正是徐粲。
　　我洗你M呢？谁特么叫黑娃，你们能不能对我有点起码的尊重，我不是神明么！？
　　徐粲撒丫子狂奔，远离小溪边，担心被抓到，而后扒光光洗澡。
　　这也太离谱了，每次都把自己跟一群小屁娃娃混在一起洗澡，我踏马没脸没皮？我不要面子的啊？
　　这存心就是欺负人，况且本大爷天生灵胎，肉身无垢，纤尘不染，需要洗什么澡？
　　一百年不洗身上都是香喷喷的！
　　想要抓住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家把黑娃子围住，他都半个月左右没洗澡了，这也太邋遢了！”
　　大家伙全都响应号召，有的人甚至拿出麻布口袋与麻绳，想要直接活绑了徐粲。
　　村里人修为不高，基本都在塑体境界，他不可能真动手反抗，一巴掌过去就能把所有人都拍没了，索性就是脚底一抹油，跟条灵活的泥鳅般缩回村长院落。
　　“你又不洗澡？”
　　一道悦耳女声响起，正是小雪在此。
　　她身着一袭雪白素衣，衬托出高挑的身姿，肤色也都是晶莹如雪般，像是在百花中绽开，令得其余凡物黯然失色。
　　不谈其他，就是那惊世的容颜，都足以让天下苍生倾倒，这是一尊成熟的女神。
　　小雪琼鼻挺翘，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一把就拎起徐粲教训起来。
　　“你这长不大的小奶娃，洗个澡也要全村人把你摁在小溪边洗，太不省心了。”
　　“要是知道你如此邋里邋遢，当初就应该让你一个人昏倒在雪顶山，生死由天。”
　　“为了你全村上下都操碎了心，多大了，你能不能懂点事？”
　　小雪不厌其烦的教训着，徐粲像是孙猴子被唐僧念经般，痛苦地捂起了小耳朵。
　　惨无人道啊！
　　鬼知道自己这三年里都是怎样过来的，你天天念，时时刻刻念，一张小嘴就没停过！
　　你还真是我奶妈怎么着？管我吃还要管我一切举止？
　　徐粲留下了不争气的泪水，这些年来，小丫头越发成熟，那嘴上功夫更是不得了，都快把自己给念自闭了......
　　这得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你在我耳根子旁边兴致勃勃的念叨上三年！
　　不明缘由的徐粲觉得很无辜，这简直就是没来由的折腾。
　　可是他不知道，三年前的雪顶山之行，自己便亲手埋下了祸根。
　　那时的他，如一尊不动磐石，于暴雪肆虐的雪顶山中，稳坐在小雪身上而行。
　　当时的小雪尽管气呼呼，但还是隐忍下来，但之后回到村落，积压的怒意便是轰然朝着徐粲施加而去，这一怒意，生生持续了三年！
　　果然，古人云得好：女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这句话完美在徐粲的身上应验，令他苦不堪言。
　　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小雪这才是有了停下来的征兆。
　　“我跟你说，今天爷爷有要紧的事找我，你也跟着进来，就算是旁听，毕竟你神明的身份摆在这里，有权知道重要的事情。”
　　徐粲闻言嘴角不禁猛抽了一下！
　　小丫头你还知道我什么身份？凭我这神明身份你还天天训斥本大爷，你简直是小胆包天啊有木有？
　　这种愤慨，也只有在心中宣泄，否则真要说出来，徐粲觉得自己肯定活不过今晚，保准要被念叨地口吐白沫而亡。
　　“一会儿不许插嘴，老实旁听！”
　　习惯性地将徐粲随手扔在地上，小雪便是率先走入石屋内。
　　“又摔我！三年来足足摔了我一千七百二十次了......”
　　揉了揉小屁股，徐粲嘟着小嘴跟进屋内。
　　“神明大人。”
　　村长保持着以往的尊崇，见了徐粲依然是跪拜。
　　他并不意外徐粲的到来，也不反对，因为今天这件事，本就是要最终与之商议。
　　“神明大人，今日之事，其实是为了小雪身世。”
　　身世？
　　小雪第一时间露出疑惑，睫毛颤动，心里也是忐忑。
　　不过徐粲却是沉默，半晌后，憋出两字：“弃婴？”
　　村长迟疑，而后点头，随即从屋内一个蒙尘的木盒中取出一枚黑色玉佩递给徐粲。
　　“这玉佩，材质不凡。”
　　徐粲缓缓摩挲这枚形如龙首的玉佩，片刻后接着道：“说吧，当初是在哪里发现的小雪。”
　　经过一番详细描述，村长叙述起了当年的事，很久过后，屋内陷入沉默。
　　小雪至始至终都不曾表态，整张绝美的俏脸有些发白。
　　她哪会想得到，今日爷爷唤她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这对于自己的冲击太过于巨大。
　　十多年的爷爷，不是自己的至亲人？
　　其实......对于这种事，小雪还是在不经意间幻想过的，为何自己爹娘不在身边？只是年幼时爷爷未曾提及，如今长大成人，她也依旧没有过多问询。
　　但不曾想，幻想中的结果居然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原来只是被爹娘丢弃的孩子啊......
　　看着小雪沉浸在悲意中，徐粲也是不忍。
　　“糟老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将小雪交到她亲生父母手中，让他们一家团圆。”
　　小心翼翼收起手中的黑龙首玉佩，徐粲将空间留给爷孙二人，缓缓带上房门，心中有些怅然。
　　小雪这丫头，今天或许真的受打击了吧，心灵重创！
　　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的身上，恐怕都是叫人难以接受，被自己的生父生母所弃。
　　兴许是万不得已，但仍然令人心寒，换做是徐粲自己，都不见得能坦然接受。
　　但他前世本就在孤儿院长大，如今重生也是化作天地灵胎，可以说天为父，地为母，自然是没有什么牵挂的地方。
　　这样也挺好的，只是苦了小雪这丫头片子了......
　　“一定要帮她寻到生父生母，即便是抛弃了，也要上门问问，凭什么！？”
　　这件事，徐粲在所不辞。
　　几年相处，自己与小雪就如同亲人，无论是什么境地，都必须站出来帮助小雪寻其爹娘！
　　爷孙二人畅谈了许久，小雪尽管表面上佯装不太在意的神情，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不让情绪爆发。
　　村人其实也都知道，但是一直没有袒露真言，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向一个小女孩开口。
　　可是现在小雪已是成年，村长认为她有必要知道一切真相了，因此在今日全盘托出。
　　时间很漫长，徐粲躺在院落中的躺椅上，他听见了从屋内传来的微小啜泣声，心情也是越发沉重。
　　最终，老迈的村长佝偻着身子，推门而出，拜托徐粲务必要寻到小雪的爹娘，路途中也要保护好小丫头。
　　徐粲知道，糟老头这是在告别，天下之大，要寻两个人何其之难，这一去，或许就是大半辈子。
　　村长年事已高，想必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因此在今日告别，话很多。
　　“雏鸟终究要离巢，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丫头想起这里了，会回来看看大家，还有我这老骨头的坟包。”
　　这是村长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他便是步履蹒跚，行至小祭坛，虔心祈祷，希望黑神庇护徐粲、小雪二人此去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