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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呼一口气，元枫站起身来，在心境中短短的时间，外面竟然都已经入夜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唯有一缕月光从窗外映射进来，为这黑暗添了些光亮，却也有些暗淡。
迈步走出屋子，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元枫的心里有些烦闷，在屋子里反倒不如外面清凉。
微微昂首，看着空中点缀着的一颗一颗繁星，星光略显幽暗，仿佛整个天都遮了一层薄薄的雾。
耳边响起酒疯子的话，“……孩子，你不需要感谢我们，能够有一名出息的弟子，我们也能够在那些老家伙们面前炫耀炫耀了……”
虽然听着依然是那样随意，但元枫此刻却是没有了最初的那份心动。
而他的心里，此刻正萦绕着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对待自己的啊！真的像那个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其他的目的吗？
虽然，他并不愿意这么去想，可是脑海中不停地闪烁着那个人的话。
他也明白，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四象侠岚，若不是这一次次际遇，不是自己命好，每一次危难时刻都有他人相助，恐怕能不能站到这里，都已经是未知了！
他忘不了当初在玖宫岭被那些四象侠岚嘲笑，当做玩弄对象的时光。尽管每一次辗迟和汐月都会替自己出头，可是那往昔的一幕幕，在少年的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什么都不是，那些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人心真的像那个人说得那样吗？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找不到答案，唯有将头高高地扬起，闭着双眼，感受着耳边的微风，感受着，抚在脸上的月光，轻柔，却又冰凉！
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元枫，你这是在干什么？”
睁眼望去，至善依然是那副亲和的笑脸，方方正正的脸上除了庄严之外，没有任何的让人可以心生厌恶的地方。
微一躬身，元枫施礼问好，道：“至善老师，你怎么来了？”
至善环视着四周的景色，月光映照下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水雾，轻声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收拾好。”
“让老师挂念了，沥阳师兄已经帮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微微点头，至善收回目光，看向了元枫，却是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注视着。
元枫微微有些发蒙，不知所措地看着至善。
片刻后，至善笑着道：“其实你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很亲近，说不出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家人一般。现在这样端详着你，倒是觉得你有一番我的棱角……”
说着说着，至善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又像是，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看着至善的脸上渐渐写上了悲伤，元枫疑惑的问，“至善老师……您这是……”
至善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道：“若是我的孩子在这里的话，或许他也有你这么大了吧……”
元枫一震，他却是没有想到，至善竟然还有孩子！他不是和尚吗？
看着元枫吃惊的样子，至善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料想之中，也没有多说什么。
“至善老师，那他现在在哪里啊？”
元枫试探着问，他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从至善悲伤的神情之中，他猜想事情应当不会太简单。
“他……我已经十年没有见到过他了……”
至善仰望着夜空，天边的星光闪烁着，隐约间，仿佛汇成了一副小孩子的面容，冲着他微笑着。
许久，至善才缓缓道：“十年之前，他刚满三岁，我因为要执行任务，无奈之下将他带了去，却没有想到中了圈套，被数千霸零围在了七杀谷内。”
说到这里，至善的情绪激动了起来，深邃的眼中已泛起了水珠。
平复了一下情绪，至善继续道：“我们一行只有我一个太极侠岚，另外还有四名两仪侠岚，可是那些零之中却是有两名暴零。他们四个人为了护佑我离开，都……”
长长出一口气，至善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道：“我的孩子也是在那一战中被零夺了去，我想去救他，可我……我不能辜负了死去的同伴，我……对不起我的孩子！”
至善沉着头，泪水不停地滴落，眨眼间便已是满脸！
元枫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了，毕竟为人父母，自己的孩子在自己手中被夺走，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伤痛吧。
“那……您后来没有去找过他吗？”
至善轻轻点头，“伤一好我就独自一人潜入了零的老巢-彐谷，可是那个时候，我的孩子就已经不见了，除了一件他穿过的衣服，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至善低声抽泣着，双拳紧紧攥起，背影在清凉的月影之下，略有几分萧瑟。
“我以为他被零杀害了，一时情急，在彐谷大开杀戒，手上沾满了零的鲜血，但是我毕竟只是一个人，终究被那些零围困了起来。若不是……统领他们及时赶到，恐怕我这条命也就撂在那里了！”
元枫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脸上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失落，一时竟也伤感了起来。
“一切的错都在于我！”至善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片刻后，又继续道：“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他就不会被零夺走！若不是我孤身潜入虎穴，就不会让整个珩天殿的弟子都命丧在彐谷，至今都难以安眠！”
“什么？整个珩天殿……”
这个却是元枫没有想到的，这是他才意识到，珩天殿为何会如此冷清，竟不是因为至善不喜收弟子，而是这样的原因。
至善苦笑着点起了头，“三十名暴零，还有数万霸零重零，就算是统领亲自前往，终也是没能够从那些零的手里救回这些弟子的性命！珩天殿一千三百三十一名弟子，皆是为了救我才……我愧对他们！”
至善垂下了头，红着眼，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手，眼神之中充满了憎恶！
“至善老师……您也不要太伤心了，不……不是还没有找到嘛，又不是您亲眼看到他……不是还有希望的吗？”
至善微微一笑，“但愿吧！都已经十年了！这件事我已经十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了，今日回到这里来，想到了这些，倒是让你见笑了。”
元枫急忙摇头，道：“不不不！至善老师，我……”
至善微微摇头，道：“没关系，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许久没有人能听我倾诉了。”
擦去了泪水，至善转回身来，再次道：“不过，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够从现在开始就记着，以我的事迹为警戒，日后无论你的实力多么强大，都不可一意孤行，不然，只会给自己甚至是自己的同伴带来危险！”
元枫点点头，至善继续道，“你是我的弟子了，今后我便会以最严厉的方式要求你，所以，也希望你能够做好准备，侠岚之路，绝不是一条轻松的路！”
再次点头，元枫又想起了当初自己被辗迟带回玖宫岭时，问他的一句话，辗迟问他可愿意当侠岚。
那时候的他不假思索地点着头，辗迟同样说了这样一句话，“侠岚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既然决定成为侠岚，就相当于将自己的命乃至于自己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用自己的生命去和斗争，直到零彻底消灭的那一天。其中危难重重，不管是来自于自身，还是来自于外界的各种压力，都会一刻不停地缠上你，你还愿意吗？”
至善此刻的神情如同当日的辗迟一般，让他不由得呆滞了一下，看着至善微红的双眼，在这月光下闪烁着光芒。
“至善老师，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做好一名侠岚，守护同伴，守护正义！”
点点头，至善转身，道：“明日早晨，最晚辰时，你就得到殿前广场和他们集合，我会带你们到珩天殿的训练场地，对你们进行训练。”
说罢，也不等元枫回答，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去，背影渐渐被树林投下的阴影遮挡了起来。
轻声叹息，元枫迈步走回了屋子，屋子内依然是那般漆黑，适应了片刻，他才渐渐透过月光，看清屋子里的东西。
不知怎么，身子竟然有些疲倦了，索性也懒得去点灯，直接跌在了床上，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
淏天殿。
老人一脸平静，身后的石墨却是一脸凝重，二人尽皆沉默着。
一旁的椅子上，酒疯子舒适地躺着，不时地呡着一口酒，脸上同样是平静如水。
许久，老人转身看向了酒疯子，道：“轻狂，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酒疯子微微一楞，“你问我？这我哪儿知道去啊！”
下一秒，他却是笑了起来，起身便要向外走去，撂下一句，“反正不管如何，那里的事你们自己去查，这个孩子若是出了问题，你们尽管来找我，我酒疯子顶着！”
说罢，酒疯子便走出了淏天殿，独留下老人和石墨。
老人笑着摇起了头，片刻后，吩咐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不防，你最近就去那里守着吧，也好顺便把那一带的零清理一下。”
石墨躬身应下，“是，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