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天当土匪

　　夕阳的余晖洒在官道，两旁的树都拉下长长的影子。
　　两棵并不强壮的树之间，枝叶不算稠密，得以撒下并不耀眼的斑驳。一双黑亮的眼睛透过这片树叶，无聊地与夕阳对视。
　　这双在白天也有些异常明亮的眼睛，属于一个衣衫普通的少年，少年旁边歪七扭八地躺着十来个汉子，都无精打采地或咬着干草，或掰着树枝，还有人抠抠鼻屎，尝了尝又嫌恶地使劲吐几口……
　　少年无意中看到抠鼻子那大汉，一阵恶寒：“还真是一群连自己人都恶心的悍匪啊！”
　　阳光正好，少年看着看着有些恍惚了。
　　“唉，人家穿越最不济也是一个没落家族的少爷，哥的命咋这么苦，成了一个没落匪窝的少寨主。”
　　少年人就是李云西，今天是他正式从事土匪这一高危行业的第一天。
　　最靠近李云西的是一个面相憨厚的胖子，是山寨里唯一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听说小时候被吓到了，闭了心窍，所以大家都叫他傻胖，有着一身傻力气和招牌式傻笑。
　　“还好今天没开工，要不然就少寨主这小身板，磕着碰着就得折了！”胖子冲着少年憨憨一笑，如是想着。
　　李云西没好气道：“傻胖，你又笑个啥？”
　　憨厚胖子当然不敢说实话，只好打个哈哈：“少寨主，老寨主都说过我不傻，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这叫老实！”
　　“切！老爹十天里八天是醉的，醉鬼说的话能算数吗？那老实人，你告诉我，为什么今天出门的时候，大家都要我一定要带着这个破棍子！”少年说着挥了挥手里皱巴巴的木棍。
　　“这个我知道，是老寨主特意交代过的，说你跟这个棍子有缘。当初老寨主第一次出去带回来一条狗，黑不溜秋的贼难看，要不是看门还算用心，早就被炖成下酒菜，第二次出去比第一次还惨，就只带回来了这根棍子，最后一次出去更惨了，带回来已经快死透的少寨主，大家都说老寨主眼神越来越差了，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差了。这棍子看着这么丑，老寨主说让你带着，能辟邪！”
　　李云西暴汗，看着憨厚胖子一脸认真的样子，要不是自忖打不过这胖子，真想拿这棍子使劲抽丫的。
　　“我肯定能当天下第一大匪！”李云西瞥了眼周围懒散的悍匪道。
　　“那我就当天下第二大匪，嘿嘿！”
　　胖子当然不忍心继续打击少年，他还知道一个小秘密：有次柴火不够用了，他拿这棍子去充数，结果怎么都烧不着，在他看来不能当柴火的棍子肯定不是好棍子。
　　李云西来山寨也有一年多了，除了老爹教的那门步法，学其它任何武功都是悟性极低，这也是山寨众人将黑棍交给他辟邪的一个原因。
　　只有李云西自己知道，他并非悟性不够，不理解其中诀窍，而是他体内存在着两个灵魂，导致总是不能集中精力。
　　“老子不会哪天精神分裂了吧。”
　　李云西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并没有完全消散，说他活着吧，但自从来到山寨后，一直都是李云西在占据主导，说他死了吧，还时不时能感受到他的一些念头。而且在来山寨之前那几年，应该一直是原主人的灵魂占据主导，或者说两个灵魂在争夺所有权，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云西已经十分模糊了。
　　就像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重复，要不是连穿越这么离奇的事都发生了，李云西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了。他现在只能确定这具身体在这个世界叫李云西，至于其它的信息，都很模糊了。
　　“嘘！有商队！”树上传来了一声压着嗓子的提醒。
　　只见树上的人下饺子似的跳下来几个，地上的人弹簧似地弹起来几个，凑一凑，足有近二十人。
　　李云西有些激动地握紧木棍，毕竟是头一回干这行当，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干一行，爱一行，干一行，爱一行……”
　　“云西小子，别嘟囔了，今天叔叔们叫你看看什么是悍匪风范！”
　　说罢，近二十人身手敏捷地窜到官道上，一字排开，配上夕阳下老长老长的背影，当真有几分高手风范。
　　可惜二十人辛苦营造的氛围被后面气喘呼呼跟上来的胖子和李云飞给破坏了。
　　中间领头的是曾经的大寨主，后来被打趴下了，就成了如今的二寨主。好不容易能在少寨主面前抖抖威风，却被当事人给搅了，心中岂能不气，可偏偏还不能冲他撒气。
　　“奶奶的，不想死的，留下东西，给老子滚！”二寨主用上了七八成的功力，这一声吼直震得人仰马嘶。
　　商队领头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不是一群普通的悍匪！
　　一人驱马而出，道：“出门在外靠朋友，多个朋友多条道！这里有些银两不成敬意，全当给弟兄们买个茶水，交个朋友。”
　　说罢便朝二寨主扔过来重重的一袋银两。
　　二寨主轻飘飘接住，掂了掂，嗤笑道：“你莫不是个聋子，老子说的是让你滚！”
　　那人陪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如此说来，兄弟是不想给个面子了！”
　　“我给你个屁！”说罢二寨主还真憋了个震天响的屁。
　　“二叔，你的屁太臭了！”李云西忍不住捏着鼻子退后了两步。
　　商队的人看着前方的闹剧，士可杀不可辱，纷纷抽刀在手，竟个个都是气度森严的好手。
　　“保护小姐！”当前那人一声大喝，已经暴起劈来。
　　这也同样不是一支普通的商队。
　　见对方刀光霍霍，二寨主才知走了眼。
　　“点子扎手，保护少寨主！”
　　二寨主心中那个后悔啊，本来对少寨主的启蒙教育，是既能在未来老大心中树立光辉形象，又安全稳妥的一次机会，毕竟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已经是寨子里的精锐了。可谁知竟然拦了一群高手的道，而且还是一群喜欢装低调的高手。你要是开始就显露功力，老子闲的打你主意，这么高的武功装个毛商队！
　　二寨主越想越是愤懑，满眼憋屈地扑向那领头之人，一刀比一刀狠，虽然招式不如那领头人精妙，但胜在气势正盛，倒也斗得旗鼓相当。
　　其实不止二寨主后悔，那领头之人更是悔不当初，本来以为只是匪首有些麻烦，没想到这些站立无形的土匪，竟个个身手不凡，明显不是一般的土匪。
　　于是，那领头的想到：“这不会是家主的仇家化妆成土匪来寻仇的吧！”
　　跟商队领头智商相仿的二寨主同时也想到：“这不会是周围哪伙大土匪看上自家地盘，化成商队来引自己上钩的吧！”
　　两人刀剑相斫，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仿佛都读到了一条关键信息：武功这么高，装不下去了吧！
　　于是两人更坚定了自家的想法，打得更是热火朝天了。
　　李云西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一般，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世界，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忘了之前的记忆。
　　那些模糊的记忆就像做了一个快要忘记的梦，梦里自己好像浑浑噩噩地出了一座很高的山，然后浑浑噩噩去了一些地方，等醒来时，就已经成了山寨的少寨主。而现在，更是莫名其妙地就要拼死打劫了。
　　“不是说好的都是高手吗？不是说好的一人能挑一队吗？不是说好无惊无险的吗？”
　　“老爹啊！干土匪这行，要循序渐进，先从简单的做起啊！这样填鸭式教育，是会出人命的！我诅咒你天天没酒喝！”李云西心里骂道，同时拼命地运转那微薄的功力，踩着老爹教的步法。
　　远在山寨的老寨主——李云西的老爹打了个喷嚏，喃喃道：“哪个小娘子又想我了？”说完灌了两口酒，哼着小曲踱步遛弯去了。
　　但是在这种混战的场面，李云西那点轻功功力，实在是不够看，还好有傻胖子一直在全力周旋，才不至于出现致命危险，但也是险象环生。
　　“云西，打他尾闾穴！”二寨主不敢再大喊少寨主拉仇恨。
　　“嗷！”对方被李云西一棍戳痛，捂着后庭蹦开。
　　“哎呀，不好意思啊，认穴不准，捅到肛门了！”李云西尴尬地说。
　　李云西得了二寨主提醒，不再慌乱躲避，步法运用得越来越有章法，还能瞅住机会攻击对方穴位，虽然十有九不中，但是在一身傻力的傻胖照应下，也堪堪能够自保。竟然成了场上最清闲最安全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