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后手

　　瑟瑟夜风裹着漫漫雪花，从玉雪山脉上汹涌刮来，携夹着一股侵人心神的冰冷之意，使人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却仍旧感到一种无处适从的寒冷。
　　幽暗的月光下，依稀可见石屋院内，有两个正对峙着的模糊身影。
　　“范大叔，这次我一定要打倒你！”
　　下意识舔了舔略微干涩的嘴唇，叶辰望着对面不远处的范宦城，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战意。
　　叶辰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青光，风雪只要一触及到他的体表，便被这青光尽数吞没，化作一阵阵不断上升的幽冷白气。
　　“呵呵，叶辰小子，既然如此自信满满，那便拿出实力，让我瞧瞧你的进步有多少。”
　　范宦城负手而立，呼吸均匀且暗含规律，并未释放内气于体外，任凭寒风拉扯着他的衣袍，一张平静的脸下，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范宦城心里却并非心如止水，而是暗中赞赏叶辰，非常满意他的表现。
　　杨老，愿你的在天之灵，能够看到这一切。
　　范宦城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哀恸，旋即马上恢复正常。
　　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范宦城略带着几丝笑意，淡然道：“叶小子，可以开始了吗？”
　　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叶辰大笑道：“哈哈，范大叔，我就怕你还没做好输的准备。”
　　话罢，叶辰不再静候时机，直接脚下猛地一踩，径直朝范宦城暴掠袭去。
　　叶辰身上青光大盛，仿若有一股无形之风萦绕在他的身周，这是运转“御风青光诀”中的周天路线后，将元气遍布于体表的外显现象。
　　叶辰的身影在月下捉摸不定，浑似一只敏捷灵巧，急速穿梭于灌木杂草丛间的狸猫，借着黯淡月光才勉强将他的身形显现，却又转瞬隐没于阴影之中。
　　“这小子这些年来，确实吃足了苦头，倒也长进了不少。”
　　望着叶辰熟稔无比的云鸿步，范宦城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欣慰，愈加肯定了叶辰的成长。
　　范宦城十分满意叶辰的修炼成果，但手上的功夫却并不慢。
　　范宦城浑身气势一凝，呼吸须臾间变得悠长绵延，两脚摆好一个类似于站桩的平稳姿势，整个人看上去，浑如一棵千年不倒的古松，双手则以一种奇异的轨迹，在空中不断挥划而出。
　　范宦城眼中涌上一抹淡淡莹润光泽，双掌上持续闪烁着醒目的乳白光晕，浑身气势却十分诡异地沉寂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波平水缓的大江河流。
　　砰！
　　一声闷响传出。
　　范宦城一只手快速挥出，恰到好处地挡下身侧忽然袭来的猛力一拳。
　　叶辰并未指望一击建功，眼见偷袭失败后，便全力运转云鸿步，向身后撤去，想要等待再次出手的机会。
　　不过，范宦城可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另一只手猛地探出，宛若一只牢不可摧的锋利鹰爪，指掌处有微弱铁质般的黑芒持续闪烁，手爪急速朝叶辰袭来，竟隐隐有嗡嗡的破风声传出。
　　“大叔，你一上来就要用‘骤雨铁擒’，能不能给点机会呀！”
　　叶辰反应不慢，立即将身极力一扭，范宦城的铁爪从他的胸腹上掠过，带起一阵锐利爪风，仅差毫厘便贴上了他的脸颊。
　　叶辰可谓险之又险地避过这凶狠的一击。
　　连忙催动云鸿步，叶辰暴退三步，歇了几息，这才勉强缓过气来，衣衫已被浸出的汗水打湿，胸膛剧烈起伏着。
　　叶辰手按着抖动的胸膛，稍稍调整着有些紊乱的气息，平复着消耗不少的元气，与此同时，心神全力运转“御风青光诀”，复又凝集一身精气神，使自身达到一个精神高度集中的巅峰状态。
　　“叶辰，怎么？连我一击都接不下来？还要叫嚣着打倒我？”
　　范宦城将手收回，浑身气势不缓，眼带笑意地望着整个人气息渐渐上涨至最高点的叶辰。
　　方才接下叶辰一拳的手臂隐隐传来疼痛，范宦城不由得暗自称道，叶辰这小子到达了聚源境八层后，力量果然比先前增加了不少，居然连他布满内气的手臂都能撼动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范宦城将内气布于体表上，叶辰连他最外层的防御都突破不了。
　　“‘御风青光诀’不愧为灵级顶乘功法，这才提高一个小境界，这小子的进步就有这么多，不错，不错。”
　　范宦城不免感慨一声，杨老所留的功法果真强大不俗，心中甚至隐隐泛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惆怅。
　　“嘿，范大叔，可不要小瞧任何对手。”
　　叶辰反倒嘿嘿一笑，丝毫不在意范宦城的激怒之言，不经意间，掌心亮起一抹微弱的乌黑之芒。
　　“纵然这个对手看上去弱小无比，也不要掉以轻心——这可是你从小告诫我的话！”
　　范宦城哂然一笑：“话虽如此，那你就使出你的真正实力，让我能认真重视你一下。”
　　“你的招式我早就清楚不过，如果你还想着借助‘云鸿步’的速度，暗中出手偷袭这种老套路，则是绝不可能击败我的。”
　　“不试一下，又怎会知道这方法行不通！”
　　话音甫落，叶辰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模糊光影，再次朝范宦城袭去。
　　“那你等下可别又耍赖说，我没有手下留情。”
　　范宦城眼神一凝，双手复又以“骤雨铁擒”一式的特定轨迹划出，只是，那变化的速度较先前却是快上了许多。
　　霎那间，叶辰已经接近了范宦城，只见范宦城闪着黑光的大手向他抓来。
　　叶辰眸中精光一闪，手中早先凝聚完毕的招式倏地使出，同时口中一声大喝。
　　“大叔，试试我的这招，‘悲风掌’！”
　　呜咽的悲鸣声骤然响起，此当中蕴含的凄怆之意，甚至比那凛冽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眼下，叶辰的一只手已然被浓烈的乌芒全数笼罩，仿若泼上了闪着乌黑光泽的铁漆，裹挟着悲鸣之声急速朝范宦城面门袭去。
　　“原来是灵级下乘武技‘悲风掌’，想法倒也不错。”
　　范宦城轻轻颔首，肯定了叶辰出其不意的战术，不过，倘若只是这种程度，那还远远达不到击败他的水平。
　　心中略一失望，范宦城终还是出手了。
　　“虽说这小子确实进步了不少，可依旧欠缺几分火候。期望他能够击败我的这种想法，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为时过早了。”
　　范宦城一面这样想着，一面汇聚全身内气，明亮温和的纯白内气自他全身上下倾泻而出，双手上如同黝黑铁石的冷光刹那间大盛。
　　范宦城运转着某个身法，脚下陡然变换数步，整个人处于一种朦胧不清的模糊状态。
　　砰砰砰！
　　宛如某种硬物碰撞之声接连响起。
　　月下院落，两道快若疾风的人影不断交缠在一起，复又马上分离。
　　交缠、分离、交缠……来来回回不知凡几！
　　“叶小子，元气不足了吧。”
　　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减弱，范宦城便明白叶辰的元气不支了。
　　饶是叶辰修炼的功法是灵级顶乘功法，元气储存量要远多于常人，不过他使用的却是同样高级的灵级武技，并非寻常低级武技，所耗费的元气同样不少。
　　又是一次旧力已老的分离，叶辰微喘着气，并未立即发起进攻，笑道：“我可还没输咧，范大叔。”
　　范宦城倒是气定神闲，呼吸仍是绵长平稳，道：“叶小子，纵然你不服输，实力也着实进步了不少，但是你必然无法再接下我的下一招。”
　　“怎么，事到如今，还不肯认输吗？”
　　“凡事不到最后关头，可不要轻易认为结局已然注定。”
　　叶辰咧嘴一笑，并不认同范宦城的说法。
　　“这话倒是挺有道理，可这也改变不了你失败的结果。”范宦城先是点头应许，然后摇摇头，表示叶辰没有一点胜算。
　　“哦，是嘛，再接我一招悲风掌！”
　　叶辰不再与范宦城闲聊，当即再度运转起云鸿步，掌上重新凝聚起淡淡乌光。
　　犹如离弦之箭，不知这是第几次叶辰朝范宦城攻去。
　　只不过，这次叶辰冷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细微至极的诡异光芒。
　　“还是悲风掌么？这可不是你战胜我的理由。”
　　范宦城有些奇怪叶辰的信心十足，旋即不由得摇摇头，不管叶辰的信心从何而来，都几乎不可能打败他。
　　范宦城对叶辰太过了解了，基本上叶辰身上所拥有的物品，他都一清二楚。他知道叶辰除开“云鸿步”与“悲风掌”这两门灵级武技之外，尚有两、三门元级武技。
　　可连灵级武技都奈何不了他，更别提那几门元级武技。
　　因此，范宦城稍有些不解叶辰的自信满满。
　　可即便如此，范宦城也并不想放水，他想狠狠击败叶辰，然后激起他的好胜之心，好使他更加刻苦修炼。
　　双手摆出另一种奇异招式，范宦城掌上的莹白光芒更盛，几乎堪比一盏燃烧着炽烈白焰的油灯。
　　气势达到了极致状态，范宦城猛地一声大喝，迎上了叶辰的攻击。
　　“苍风引！”
　　“哈哈，我就知道范大叔你不怀好意，想要狠狠敲打我！”
　　眼见那携带犹如一道螺旋风暴的大手，向自己的面门汹涌袭来，叶辰竟没有一丝意外，反倒是大笑了一声。
　　“你果然用了‘苍风引’！这样倒也不错，刚好能试一下我新绝招的威力！”
　　陡然间，叶辰挥出的闪烁着乌芒的手掌，弄戏法似的一扭，居然硬生生变掌为拳，又即刻猛然击出。
　　一道璀璨至极的黄金光芒，倏地在此院落中闪烁亮起。
　　“尝尝我的‘金煌拳’！”
　　一个宛若黄金浇铸的金色拳头，在范宦城瞳孔的倒映下急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