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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枝上斜阳 / 第三章 危机重重

第三章 危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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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杨磊一路走着,一路打招呼,后面还跟着二殿下和三殿下。
  “哎!”走到近下山口,正好到在树下摆好书桌笔墨,看上去是要干什么大事的若曦。
  “今天的若曦依然那么勤奋!”杨磊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夸奖。
  “怎么,你今天也出去闲逛啊。”若曦眯眼。
  “对呀~不过我今天不带你,我带我的两个师弟。”杨磊心想,逛你个头。
  “真羡慕啊。”
  羡慕个屁。杨磊心想。
  “哎?”二殿下张文豪突然转身,“总不能都去吧,总得有人留下来看家!”
  然后杨磊转身,和张文豪一起看向三殿下。
  “干嘛都看我啊!喂!你们不会又想抛下我吧!”
  “就是你啦!”杨磊拍了拍三殿下的肩,“师弟啊,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没事就把大家叫一起,练练我们那个“迎风送客阵”啊!”
  “啊--好啊。”三殿下耸耸肩,“留在殿内也挺好玩的。”
  若曦在一旁微笑看戏,有时候她总会想到这么个问题,诡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会教出三个这样的徒弟来。
  杨磊和张文豪走后,三殿下突然凑近若曦。
  “你在写什么啊。”
  “我?还没想好呢。嗯...先从一首小诗开始吧。”
  “诗?这个你可以请教一下二师兄哦!他可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子呢。”
  “这么厉害啊!”若曦有些惊讶,“你们都是怎么来到诡教的啊,为什么感觉你们每个人差别都大啊,哈哈。”
  “哈哈哈,大师兄是不是还经常私底下跟你讲我们的坏话。”
  “是啊是啊,可总感觉不太对劲,好像根本又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三殿下发出一阵爆笑,“因为我们的确经常戏耍大师兄,可好玩了。”
  “啊?”若曦十分震惊,“你们也太坏了吧。”
  “哈哈哈哈!这里的人啊,都学到了大师兄的一点,什么事情都正经不过三分钟。”三殿下笑着,忽地踌躇了一会,“可是这样一来啊,好像什么愁,什么怨,也都变得云淡风轻了。莫名地,就会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还挺有趣的。”
  若曦呆呆地听着,又好像若有所思。
  “我入诡教其实挺晚的,我家住在新元,而我一开始也就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公子罢了,只是某天在酒馆,竟被几个泼皮缠住,谁料我却碰见了现在的大师兄,他拔刀相助,当时我就被诡教那多变的剑法给吸引住了,还有那气魄!天啊。”三殿下抬头看天,“然后我就跑回家,吵着跟我爹说,我要去诡教习武!我爹娘当时就哭了,儿子终于有出息了啊!花多少钱,爹娘都要送你上去。”
  “诶?”若曦吃惊,“来诡教还要缴费吗?”
  “是啊~”三殿下说,“其实所有门派只有岳山无需缴费,其他门派都需要的。”
  “那、那要很多钱吗。”
  “这不好说,看个人情况,天赋啊什么的,还有想要什么环境。”
  “是这样啊,岳山好像都不需要这些。”若曦仿佛若有所思,此刻她感觉更能理解岳山的派训了。“我这么一个什么也不会的人,竟然会成为大弟子,太奇怪了。”
  “放心把这种重任交付给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因为你的什么优点。虽说进岳山的唯一条件就是想习岳山之武,但是你师傅一定心里有数,不然才不会一直安稳、到后来......”三殿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没有一直安稳,因为我上来,就、拖累了大家...”若曦低头。
  “不,那不是你的错!你们只是受人陷害,那个人、一定会遭报应的!”
  若曦愣了一下,“但愿、如此吧。”
  “对了,我叫王国斌,你以后叫我三师兄就好了。”三殿下王国斌突然一脸神秘莫测,“我有事先走啦!”
  过了一会,王国斌召集了所有诡教的弟子,说是要练‘迎风送客阵’,大家一听,还可来劲了。
  ‘迎风送客阵’其实是在诡王闭关以后,杨磊与二师弟一起综合考虑,细心钻研之后,发明出来的一个阵法。毕竟师傅不在,要留点防备。
  此阵由所有弟子组成,呈八卦状排列,中间高四周低。因此武功最高强的人要站在最中间,控剑使其高高浮起,然后四周一围的人向其注入功力,中间的人要将这几个人的功力凝聚,放出“天圆屏障”,作为整个阵的防护网,“天圆屏障”原来只能保护一个人,但注入了几个人的功力后可以盖住整个阵。而外面的那一圈的人,是派内的尖子生,然后所有人的实力,一圈圈向内递减。但是到了最中间,最弱的那一圈人的周围却是最强之人。而中间最高,便于眼观八方,指导队伍随机应变。于此,可兼顾到全队,四方不管何处受敌皆有方法化之。
  但今日杨磊和张文豪都不在,圈内自然是空心的,但该有的阵法还是要练,尤其是八卦排阵和步法,十分重要,走错一人,便容易坏了整个阵法。
  “大家都还记得怎么列队吧!”三殿下王国斌从脚底生出内力,使自己浮在离地三尺之处,便于观察全队。
  “站好喽!”王国斌指挥队列,“现在,开始后移!”
  “哎哎哎!乱了、乱了啊,大家都不要走太快,也不要走太慢,按照那个三拍步法,节奏有序地走。”
  三拍步法,就是一步一尺,三步一顿,一顿一秒。这些也是杨磊和张文豪想出来的,大家不止一次吐槽这个阵法,说走着走着,感觉就跳起了舞。用迎风送客阵的时候,大家只需注意脚下的阵法,然后听指挥就好,禁忌四处乱看。
  “好!好!就是这样,八队!向前使出十字冲击斩!”这八卦排阵一共分为五个部,中间部和一、二、三、四,四个部,每部分三队,从一部的最外圈再到四部的最内圈,又分为十二个小队,每个队由外向内会依次递减两个成员数。以此,方便指挥队伍和小队的整齐,有序移动。
  而‘十字冲击斩’是这个阵法中可行的一种剑技,虽然大家一直嫌弃它的名字,耻于出口,此刻听三殿下这么一喊,大家都在忍笑。由于从外圈开始一环比一环高出一节,外圈最低。所以剑技的选择,都得选一些用剑气打出远劈,范围大的剑技。像些需要开在地上,像什么裂地斩的剑技,只会让最外面的人用。
  但问题又来了,每个人修为不同,学习的技能也不一样。所以呢,用这个阵法里的剑技也都是杨磊等人编纂,杨磊告诉大家,多一项技能,多一份保障,既能用在阵法中,又能用在个人实战里。
  结果这个阵法到今天也没用于实战,是的,一次也没有。但是偶尔也会练一练,有些人就会提出修改名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想出的名字,都感觉不如原来的。但是用起原来的,又总感觉怪怪的,到底是为什么呢?或许这就是大师兄杨磊的魅力吧。(与我取名技术无关)
  话又说回,‘十字冲击斩’,顾名思义,用剑划出一个‘十’字,然后将剑气打出,距离较中等,威力也一般......但它范围大且剑技简单易出,所以每个人都能在短时间出招。
  三殿下终于把队伍训满意了,才放大家去休息,说是一会还要练,大家并没有抱怨,而是摇摇头,乐此不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三殿下猜想应该是大家想听他念剑技的名字,这么一想竟觉得刚刚真是太羞耻了,下次见到杨磊一定要让他改名字。
  虽然以前他也说过很多次了,但是杨磊每次都笑着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酷毙了,不需要改。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认真的。总之指挥的时候是他念名字,与我无关,三殿下想。
  “三师兄,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练这个啊!”一个弟子嬉皮笑脸地朝三殿下走来。
  “好玩呗,你们不是一直都觉得里面的招式和名字特别酷吗?”三殿下脸上笑嘻嘻,不怀好意地说道。
  “没有的事~倒是师兄你,念得可开心了。”那人弯着眼说道。
  “呸!”三殿下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旁听的弟子都大笑起哄,若曦在不远处看着。
  她早上从三殿下那听说了那么多事,又亲眼目睹了‘迎风送客阵’的‘奇观’,此时感到十分震撼。
  可一低头,唉......还是、什么也写不出来啊......
  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绪,就飘到了杨磊身上。杨磊这个人啊,平时总是一副吊儿郎当、老不正经的样子,今天他不在,却发现整个殿内无处不是他的影子。他到底是怎样带起这样一个诡教的呢?若曦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自己身上,跟杨磊一对比,突然又觉得自己对岳山不仅是功夫上没有继承,连思想精神上也没有做好。
  她只知道整日整日地偷懒,还总是抱怨自己生来就要习武。
  两个环境相似的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能这么大呢,此时若曦对杨磊又是羡慕又是佩服,一会又感到羞愧,一会又是感叹自己的无能。她渐渐地又感到自己跟杨磊的差距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自己又是多么不如人。
  突然之间,她猛地感觉自己跟杨磊疏远了很多,甚至连诡教也隔着点什么了。
  她莫名地感到心灰意冷,感到自己突然无法融入大家了,毕竟这里不是她的家......或许大家都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被收留的外人,只是对她的遭遇而感到怜悯,才偶尔会跟她说说话罢了。
  若曦突然又有了寄人篱下的感觉,这使她来诡教这么多天,终于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离开那里的想法。她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得不轻,心想大家应该不是这样的,但又觉得还是有些合乎情理。
  若曦越想越难过,干脆不想了,不料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抱着头蹲在地上,看样子十分痛苦。
  那人怎么了?若曦心想,上前去看。
  只见那个人双目通红,泪如泉涌,从他的五官扭曲程度来看,是十分惊恐的表情。
  “你、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吗?”若曦胆怯地问道。
  谁料那人却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若曦的手。
  另一边,圣殿食馆
  “哎!这位师弟,你是不是十一队的。”三殿下抓住一个弟子问道。
  “嗯?怎么了师兄?”
  “你们队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啊。”
  “......不知道诶。”那个弟子拍拍边上人的肩。“刚才咱们队少了一个人吗?”
  “唔!”那人猛然想起了什么,“对!而且那个人的位置就在我旁边!”
  “啊?那、那个人是谁啊,为什么缺席?”三殿下说。
  “恩......不知道他,他这个人很孤僻的,平常都没有什么人会跟他交流诶。”那位弟子端着饭碗,说道。“而且整天也不见他人,感觉他怪怪的。”
  三殿下听罢,心中惊疑,放下碗,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若曦吓了一跳。
  她正要扒开那个人的手,谁知那个人突然冲她大吼道:“完了!都完了!”
  “啊?”若曦感到惊吓,“什么完了?”
  “诡教!我们!都完了!我们!全都要死在这了!”
  “啊,为什么?”若曦上前,拉住了放开她后就捂着脸蹲在地上的那人。
  “你还不明白吗!诡教这嚣张样,仇家那么多!”那人突然又起身大叫道,“所以岳山消失以后我们才会孤立无援!四处阴谋再起,师傅又闭关受伤,留下我们这么多年,说不让外露,其实大家也早就知道了!”
  若曦怔怔地听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又再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跟之前发现岳山只是空壳,而她却把书送走时的感觉一样,一种焦虑但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一种苍白无力的感觉。
  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站不稳。
  那人突然又开始抱着头哭,“而且......而且、昨天晚上,我看到大师兄和二、三师兄,他们...偷偷跑到一个屋子里商量着什么。”
  若曦听到了杨磊,莫名警惕了三分,“杨磊?他们怎么了?”
  “大师兄他一直不肯说出屠岳山凶手是谁......但其实我们大家,也都心里有数了。他们昨晚商量,今早就出去了、一定、是去找外援了!因为他、马上就要过来了!啊!”那人突然崩溃地抱头。
  若曦瞪大了眼睛,这短短的几句话之间,蕴含着太多信息,她一时间竟有些理不清。
  杨磊不肯说出凶手是谁?之前他说都是蒙面人没看清啊,啊!可再上次,他说的是,让我别知道的好!也就是说他看到了,就是想办法瞒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是说我已经是诡教的一份子了吗!为什么诡教上上下下都心里有数了,就她!明明还是当事人,却被所有人蒙在鼓里!
  亏她刚刚还在为诡教担心,说什么她是四殿下,其实他们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她,私底下商量,然后一起骗她说是出去玩,让她还以为这些日子多么美好,其实都是虚有其表!
  若曦又想到了之前那个想法。果然,这里的人是不会把她当做真正的一份子的,她确实无法融入他们。之前还很开心,总觉得很安逸,好像岳山那些事情都有些淡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太傻了。或许大家就是喜欢看你这副什么也不知道,最后终于发现被蒙骗时而感到丢人的样子,谁让你每天一副自作多情又什么也不会的样子呢?若曦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她只是一个幼时被人收留到现在又被人收留的可怜人,一个不想学武整天抱怨的累赘。
  好,既然如此,我走。去一个谁也没有的地方,自己动手生活,绝不给任何人拖后腿。
  此时的若曦心如死灰,却看到那个人突然又跟疯了似的,“他、他马上就要来了!啊啊啊啊!”
  若曦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疑问,她冲上前死死地拉住那人,问:“屠岳山满门的人是谁?他又是谁?!”
  “是......”那人说到一半,突然两眼一翻,倒下了。
  “喂!你怎么了!醒醒啊!”若曦竟在这时急得流出了眼泪,她拼命摇着那个人,“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啊!”
  可过了一会,她却发现,那人已没了呼吸。
  傍晚。
  “我回来了!”杨磊与张文豪凯旋归来。
  “欢迎!欢迎!”三殿下忙出来迎接。“怎么样?都谈妥了吗?”
  “谈妥了!”杨磊喜笑颜开,“但将家掌门说,要亲自前来问问若曦,才能确认这件事情。”
  “好!”王国斌手一摆,“那么请吧。”
  杨磊转身对一个穿着全红色衣袍的银发女子说,“大师,我这就去就帮你把人找来。”
  这银发女子看上去岁数也不小了,她只轻轻点头。
  “若——曦——”
  “若曦——你——在——哪——啊——”
  诡教殿内上上下下又再次响起了杨磊洪亮的声音,他想,若曦一定又跑去那颗树上坐着了吧。
  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撒在杨磊的脸上,很温暖。他好像看到若曦就坐在树下,偏着头看着他。
  但是,没有。
  他有些失落,转身走了。
  他清楚地记得这颗树的名字——“颖杨”。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能通阴阳的夫妻,隐居在这座山林里。妻子小名里有个‘颖’字;丈夫则姓‘杨’。他们在这树下相识并相爱,因此给它取名为‘颖杨’,又通‘阴阳’。
  这棵树历史悠久,充满灵气,若曦每日坐在上面,都感到内心很平静,回想什么事都有些淡淡的感觉。而这棵树的名字也被引入了他的名字。他和若曦一样,也是自幼被师傅捡上山,没有名字的可怜人。
  但他从未想过要自暴自弃,不管日子过得怎么样,只要还能喘气,他就会鼓舞大家像他一样坚强。
  很多人,都是被他被他那份不离不弃的坚守精神所打动;那股热血膨胀的正义气息所震撼;或是被他那些诙谐幽默的乐观品质所佩服;而来到了诡教,用信任与自强撑起了这原本即将破碎的一切。
  而大家却对他想法不一,只觉得他老不正经或者一身正气。谁也想不到,在他那副平淡笑脸的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和付出,艰辛与酸楚!
  他只是不想再有一个人像他一样了,他自认为能默默地扛下一切。
  那一天,他们翻遍了诡教所有的角落,也没找到若曦的影子。
  “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还是回去吧。”将家掌门说道。
  一时间,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她却摆出一张冷漠的脸,转身就走了。
  “让她走!”霎时间,杨磊的声音慑住了那些正要追去的人,众人都焦虑地看向杨磊。
  “大师兄!”三殿下心急如焚地靠近了他。
  可谁料,杨磊却突然起身,给了他一记耳光。
  “为什么你不看好她?”他抛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只留下捂着脸惊疑的三师弟和一群呆滞的众人。
  傍晚,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杨磊盘腿坐在地上,目视窗外,目光呆滞。来人蹲了下来,看向他的侧脸。
  “师兄......”那人小声吱道。
  杨磊猛地扭头,看清来人后突然放软了目光。
  “怎么......”
  “师兄......对不起,你让我做的事。我、没做好,你......罚、我吧。”这句话说到后面竟然有些哑然失声。王国斌心里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流畅地说出来的。
  杨磊呼出一口气,“这不是你的错。”
  王国斌怔住了,看着他。
  短暂的沉寂。
  “今天没有打痛你吧。”
  “没、没有......”
  “......你都用纱布往脸上贴药膏了。”
  “师兄!”王国斌低着头。
  杨磊拍拍他的头。“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国斌似乎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安抚好了吗。”
  “嗯......”
  “那好......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清霞山下,新元城,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与之格格不入的白点。
  是雪。
  可这是六月的天啊,怎么会下雪呢?
  谁知道这雪越下越大,单薄的若曦哈着气,从一群惊叹天气变化的人身边走过。
  好冷......自己走了那么久了,应该离那个地方很远了吧?......不如休息一下。
  可脚步,却停不下来。
  自己来到诡教,再到今天跑出来,已经过去多少天了呢?也许有一周了吧,这一周,感觉漫长的像一年。一周前的事情,竟都有些淡了。一周前发生了什么呢?一周......啊,那一天,淡旦被害了!岳山没了!
  天气越来越冷,若曦的思绪中断了一会......
  突然她猛地发觉。
  今天是淡旦的头七?
  她突然定住了脚步,此时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大雪纷飞,若曦全身上下都积满了雪。她全身都湿透了,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一头扎进了雪地里,地上只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腕上的玉镯重重地嗑在了地上。
  另一边,诡教。
  若曦不可能随意跑出去,但是诡教今天所有的弟子都去练阵法了,也不可能会有人胆大包天地直接进来劫走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自己跑出去的。
  她为什么要跑出去呢?
  因为今天,是淡旦的头七。
  雪夜中,杨磊飞啸而去。
  雪夜中,一个人来到了静谧的竹林里。
  草木幽幽暗里生,白雪晶晶明中烁。
  今夜本该独狂喜,谁知降来不速客。
  杂乱的草高高长起,细细的雪又添了几分幽静,一阵阵凛冽的寒风朝杨磊袭来。
  这里好像没有人来的痕迹,她没有来过这里吗?
  杨磊惊疑地向前走着,深深的杂草沾满了他的裤腿,他定定地朝前走去,心中是无尽的空洞。
  她没有来过,那么她会去哪呢?
  失望间,他看到了不远处那小小的石碑,石碑上沉着亮晶晶的白雪,后面是铺上了一层白纱的土丘,安逸、悠然、又落寞。
  那一刹那,他感到一大堆的思绪,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感情,飞速地冲进他脑内。
  他猛地想起上次在狱中,最后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
  “淡旦。你没事吧。”杨磊急冲冲地跑了出来,双手抓住栏杆焦急地往里望着。
  淡旦背对着他,低着头,颓废地坐在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杨磊急得皱眉头,摇栏杆,“若曦刚才是不是来过了?你快说话啊!”
  “嗯。杨磊,岳山怎么了。”
  “啊,是我的错。”杨磊突然怔住了,“是我关键时刻没把握好。”
  “我问你岳山怎么了!”
  “没了......”杨磊目光暗了下来。
  淡旦却突然转过身,对他说:“灭门了?谁干的,你是不是看到凶手了。”
  “嗯......”杨磊不跟他对视,“我看到了。”
  “谁?”
  杨磊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是......武林帮的人。”
  “啊——”淡旦呼出一口气,“那我师傅呢?”
  “失踪了,不见人。”
  “呵呵哈。”淡旦突然笑了一下,惹得杨磊一阵惊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淡旦摇了摇头,“刚刚若曦来找过我了,把我臭骂了一顿。”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不告诉她凶手的真面目会让她误会你。”
  “呵。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我已经是个‘千古罪人’了。”
  “不,不会的。我会解决一切,替你伸冤的。”
  “算了吧,这个英雄你逞不起。我问你,你看到屠岳山凶手的时候,是不是冲上去了。”
  “嗯......”
  “而且你还用了气血噬神吧!杨磊,好样的。”淡旦讽刺地笑了一下。
  “啊,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岳山的灭门跟你脱不了干系,这才是你不肯告诉若曦的原因吧?你想让她一个人以为是自己错,然后自责吧?”
  “不!如果我不肯告诉她的原因是这个,我可以编很多理由来骗她说只有武林帮!”杨磊睁大了眼睛、大喊道,“我不想让她知道,是因为我不想她走上一条复仇的路,不想让她承受那么多!”
  “好,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人~”淡旦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又凑近杨磊,一字一句地说道,“照、顾、好、若、曦,不然、我、饶、不、了、你。”
  “噗,不劳你费心,照顾不好,我自己都饶不了我自己。”
  “好,我看着。”
  真是对不住啊,那个时候答应你的,就都没做到。
  风雪中,他蹲在了那座坟前,他全身都沾上了一层雪花,冻得僵硬的脸庞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手指拨弄着坟前的草。
  这个人视他为朋友,而他却只妒忌他的天赋和环境;这个人待他真诚,而他却只对他表面;这个人样样都好,唯独一点,就是不令他喜欢。
  他朝手心哈了一口热气,缓缓地开口了。
  “对不起,第一次来,连柱香都没有给你带啊。”
  他沉默了一会,有些窘迫地说道:“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么多麻烦,我都补救过来了,可是今天,麻烦还没解决,还丢了若曦,丢了诡教的面子。”
  他想自嘲地笑笑,不料嘴角却只抽搐了一下,只落得一张痛苦的脸。
  “也对!你不是来听我诉苦的。”他忽地站起,又忽地坐下了。
  “我......”他突然又呆住了一下。
  “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揭穿诡教,替你伸冤!”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但是他却只听见了痛苦与内疚的声音,他用手背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我......连若曦都照顾不好,现在她下落不明,诡教孤立无援,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他双眼无神地干笑了两声,又回过神来。“哦对,你不是来听我诉苦的。”
  “真是......抱歉。从小我就羡慕你,武功天赋比我高,身边还跟着个听话的小师妹,人和帮派都受欢迎。不像我,有一个严厉的师傅,仇家还多,处处被人挤对,时不时遭人陷害,身边还没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那个时候,真的很害怕,还是你鼓励的我啊。”
  杨磊目光聚焦,仿佛回到很多年前,一个充满积极与傲气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男孩说:“什么东西如果让你觉得很紧张的话,就把它多往搞笑的地方想想就好啦,比如说我师傅,总是邋邋遢遢的,以后就会被人认成垃圾妖怪。你懂吧?哎!千万别告诉我师傅呀!”
  “噗。”他笑出了声,仿佛当年,“那我试试吧。”
  他又站了起来,目光坚定。
  “我,杨磊。在这发誓:日后我一定会找回若曦,揭穿武林帮,替你伸冤,复兴岳山。否则,天打雷劈。”
  他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凌晨,天上不再飘下雪花。
  皇宫中。
  “皇上!下雪了!”太监扯着尖尖细细的嗓子说道。
  “怎么会!”连帝大惊,忙跑出去。
  长廊外,果真飘着鹅毛大雪。
  “哎!皇上!外面冷,多穿点!”太监忙跑出来为连帝披上外衣。
  六月雪满天,这天气的异动,在大皖代表着天子的统治。
  连帝咬牙切齿,又十分悲痛。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停地有人来上报,各种各样的朝廷重臣求见他,包括——武林盟主。
  那一夜,皇宫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
  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上才不再飘下雪花。
  此时若曦正做着梦。
  “这一天过去了,你怎么什么也没写出来嘛。”
  “谁说的!你没看见我写了一个‘人’字吗?”若曦狂瞪杨磊。
  “哈哈哈!一个‘人’字写了一天,再接再厉!”
  “滚!一会我就去问二师兄!今天是他忙所以没问,也没敢写。”
  “喂,为什么你不问问我,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是翩翩公子,就我老不正经、吊儿郎当。”
  “噗,你也有点自知之明啊,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才会教出你们这么不同的徒弟。”
  “我们不同跟他有啥关系啊,哦不,就算跟他有关系,那也与你无关,你是岳山的人,我们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杨磊说话的语气突然变了。
  “岳山灭门,师傅失踪,师兄惨死,样样都离不开你的责任,现在你只是一个人了,诡教肯收你,是你的荣幸,你就自己在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吧。”
  杨磊说完转身就走了,若曦惊恐,准备起身去追。谁料一起身,睁开眼,却发现四周是陌生的墙壁和家具。
  她身上还冒着冷汗,原来刚刚只是一场噩梦啊,若曦心想,这是哪里?什么人把我带来的?
  若曦想着,便下床,四处走动,走到厨房时,她看见一个忙碌的身影,这是一个穿着素衣白裳的女子,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回头,惊讶。
  “你醒了?昨夜我见到你倒在雪地里,是玉镯被磕到了,我才找到你。”
  这个人正是刘诗,她换下她那身女侠的行头,竟是个温柔淑雅的靓丽女子。
  “我......”若曦开口,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下子经历了那么多,她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只图简单快乐的傻孩子了,也不是之前那个感到迷茫喜欢胡思乱想的笨蛋了。
  这一觉醒来,让她彻底感到自己已经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了。但复仇的心急切,让她明白自己的责任之重,必须不择手段地抓住身边的人。
  “刘诗,”若曦坚定地说道,“我想拜你为师,跟你习武。”
  刘诗怔了一下,随即就答应了若曦。
  而另一边,诡教。
  杨磊浑身湿透地回到了诡教,然而还没等他宣布他的寻人结果,大家便先知道他此去一无所获了。
  为什么呢?因为在他走后不久,大家就在殿内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弟子,没了呼吸,却还有微弱的心跳。
  二殿下将他救活,命人送去屋里休息照顾着。
  经过确认......这个人就是那天‘迎风送客阵’里少了的那个弟子。
  怎么会有人突然昏迷不醒呢?无疑是受到了他人的袭击,而且若曦又失踪了,莫非是被人劫走了?
  又是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诡教伤人劫人?谁又有这个本领?此时大家心里都有了一样的答案。
  每个人都强压着怒火,等待他们的大师兄归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而飞回来的杨磊,刚进诡教不久后,他突然又看见了那颗颖杨树。
  昨天光顾着看树上和找若曦,他竟然没注意到树下还有昨天若曦未收拾的笔纸墨。
  他凑近一看,上面只有一个写得还算工整的‘人’字。
  原来她就只写了个‘人’字啊,杨磊心想,随即他提起了笔,在后面写道:
  “人啊,活在这鱼龙混杂的浮世间,会遇到很多分辨不清的事,但是不管发生什么,若曦啊,你都要勇于尝试,不要在这本该热血的年纪,拥有了一颗苍老的心。”
  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又回过头去,最后又终于火速赶到大家汇合的地方。
  大家都围在那个受伤弟子的身边,杨磊一到,他们便叽叽喳喳地涌了上来。
  “停停停!都安静!一个个说!”杨磊大喊道,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师兄!我先发现他的,发现他时他就在离颖杨树不远的池塘边上。”一个弟子趁大家安静时说道。
  “好的,然后你们叫来了人,二师兄?”为了防止大家抢答又吵起来,杨磊快速地接上。
  “是的,我赶到以后,”二殿下接道,“查看了一下此人,发现他是中了闭脉大法无疑。”
  “确定了,就是武林帮的。”
  “岂有此理!”杨磊大怒。
  闭脉大法是让人不受任何外部打击,减弱元气,使之身体虚弱,元脉关闭,呼吸减弱,最后衰竭而死的招术。极其阴毒,是曾经武林帮吞并的某个暗派的独门绝技。
  武林帮有权吞帮,因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吞后也是全部继承,并无太多人反对,因此它既是明派又是暗派。也不像诡教,当年因为吞帮之事,惹下了一堆仇。在一些帮派看来,被武林帮吞并反而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
  而这闭脉大法虽然阴毒,但并不难解,只是已绝迹许久,很少人会罢了,若是再晚一步,他们诡教就要失去一个无辜的弟子了,这种事故,杨磊绝不允许发生。
  他看着这个弟子,刚才听他们的描述,他平日里很孤僻,没什么人认识他时,他竟有些恍惚。因为在他看来,诡教没什么人应该是他不认识的,但是听他们这么说,他竟真的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直到现在亲自来看,才猛地惊觉,啊,是他啊。
  他叫何百林,很早就来诡教了,那个时候张文宏还在。他是个落魄的书生,当时准备进京赶考,不料却错过了车程,正绝望时,杨磊挺身而出,御剑飞行把他送到了目的地。后来,他虽考试又未被选中,但是他感受到了习武的乐趣,决定加入诡教。当时他们还都是单纯的热血少年啊,竟然都过去那么久了,杨磊心想,不由得有些怀念。
  料杨磊才回忆到一半,何百林突然醒了过来,惊恐道:“啊!不要过来,我知道错了!啊!”他几乎就要从床上跳起来,但由于身体虚弱,他只能缩在床边,不断地发抖:“别杀我......文宏哥......我不是故意的。”
  当何百林刚醒过来的时候,众弟子就忙前去问候和安抚了,谁知他竟然做出了这么激烈的反应,还避开了大家,不管众人如何劝说安慰,他始终是那个样子。
  于是大家推断,此人已疯,但是凶手已经很明显了,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开始起哄,就要前往武林帮讨个说法,就连平日里最冷静的二殿下此时也无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怒火。
  “都别冲动啊!大师兄!我觉得这件事或许不是这样的!当心有诈啊!”唯独三殿下感到此事蹊跷,不宜轻举妄动。
  “那还能是怎样的?证据确凿,武林帮!害我师傅、灭我友门、诬我兄弟、伤我弟子、劫我门人,是他们无理在先!师傅在闭关前将主权予我,此事既然由我来做决定,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是!大师兄请指示!”众弟子抱拳微微鞠躬,三殿下也忙跟上礼仪。
  “全体弟子听令,前去武林帮讨回公理,不辱诡教!”杨磊发话,众弟子都应声而去,唯独三殿下忧心忡忡,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
  只留下床上那位,在暗自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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