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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转过头，自进入这间房子以来，第一次看向身侧女人的脸庞。
她的脸在之前被林城手上的血污涂抹得花里胡哨，杂乱的血迹与柔美的线条相互交错，脸颊旁还印着几枚指痕，红的红，白的白。整张脸如同顽皮孩童随性的涂鸦，沐浴后的湿发凌乱不堪地垂在两侧，成了天真幼稚的画框。
这一切对于任何女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可是在她的脸上却奇迹般地不起作用。
不仅没能将她的脸破坏半分，反倒形成了绝佳的对比，令人无比强烈地意识到在那污迹之下的最天然的本质。
那是根本遮挡不住的、令人心惊的美。
以至于，这近乎粗|暴的涂抹居然成了一道调皮跳脱的妆容，给她原本过于纯净的气质里平添了一分可爱与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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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不由地呼吸一窒，在心里狠狠地痛骂自己：“禽|兽啊你刚才……”
他混迹于摄影圈，见过无数模特明星、各种各样的脸，然而直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世界上竟然真有言语无法描绘的容颜。
“这是上天的杰作，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我一点也不倒霉。”
女人这时也若有所觉，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闪，却强忍住抬头的冲动，手下不停完成了最后一针，消毒伤口，用剩下的纱布将其覆盖，然后探身至林城身前，将绷带在他腰周缠绕固定。
完成这一切，她松了口气扶着桌子站起身，“好了，你一定要注意……”
话未说完她突然脚下一晃，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林城吓了一跳，立即滑下桌子去看她。
只见她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呼吸有些急促。
“嗨！”
试探着叫了一声，女人丝毫没有反应，似乎晕了过去。
林城望着她呆立片刻，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倒出药箱一通翻找，无果后又把各个房间都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任何特殊的应急药物。
回到书房，感觉她的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一些。在她颈侧摸了摸，脉博也正常，不像是患有急病的样子。
这下林城傻了眼，原本他准备处理好伤口就立即离开这里，下楼去找回那个大箱子。现在出了这种意外，他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窗外天色微明，时间已经不早了，林城愁眉苦脸地看着地上的女人，心中决定等几分钟她如果还没醒，就呼叫救护车。
摸了摸腰侧的伤口，感觉经过缝合包扎之后，虽然还很疼，相比之前却好了太多。
“没想到你的医术这么好。”
林城自语着，又看了看满地的垃圾，俯身将女人抱了起来，打算先把她放到卧室再说。
此时的她静静地躺在臂弯里，没有了先前知性专注的气息，就是一个纯粹又无助的女人。隔着衣服，她的皮|肤与他的身体相触，轻轻柔柔的很舒服。
林城深吸了口气收摄心神，将她放在床上，拿过薄毯帮她盖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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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自己，上衣在刚才处理伤口时被剪开了，现在他赤着上身，腰上缠着一圈绷带，身上到处是干涸的血迹。
拉开衣橱，只见里面琳琅满目各式各样，却没一件能穿的。他又转脸望向昏迷的女人，才发现这间房子里唯一一件他可以穿上身的衣服，就在她身上——那件又肥又大的长T恤。
这次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打消了偷走这件衣服的冲动，转身走进卫生间去清洗身上的血迹。
等到几分钟后他再次回到卧室门前准备打电话，只见一双明眸恰在此时缓缓睁开，朝他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女人愣了一瞬，再想转来视线已经来不及，干脆大大方方地在林城脸上和伤口处瞧了瞧，紧接着低呼一声：“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林城意外道。
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和衣服，又扫了他一眼，双腿一蜷坐了起来。
“可以出去一下吗，我要换件衣服。”
林城见她似乎恢复过来，这时也不再担心她示警，便关上房门站到外面。
“你如果再不醒，我就要叫救护车了。”
“不用，我自己知道原因。”女子隔着房门说。
林城默然点头，过了一会又摸着脸疑惑道：“你认识我？外面这么快就已经发出告示了？”
女人开门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了套衬衫和长裤。
“不是告示，小逸给我看过你们的合影。”
“小逸？”林城呆呆看着她，然后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
“昨天早上在福利院，和小逸坐在一起的心理咨询师就是你吧？”
“当时你也在门外？”女人意外道。
她在昏迷前的一刻还有点担心，害怕在那样的情形下会遭遇什么。等到醒来后认出这个半夜闯入家中的男子的身份，并且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她终于彻底放下了紧张和恐惧。
即便气恼于林城的所作所为，但想到他除了一开始，后来确实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勉强算是以礼相待，看在丁院长和小逸的面子上她也不打算计较。
心态既变，她整个人的气质都由内而外地发生了改变，眼中多出了一丝清冷与从容。
站在她面前的林城感受到这无形的变化，不禁在心中将眼前的女人同不久前那精湛专注的女医生和柔弱无助的弱女子进行比较，一瞬间有些失神，忘了回答她的话。
女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禁脸颊微红，拢了拢头发说：
“看样子小逸很宝贝那张照片，并没有给多少人看过。”
林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定了定神，笑道：“能被他信任的人可不多。”
“听说就是你把他捡回福利院，几年来他唯一愿意主动说话的人只有你？”
“现在终于是唯二了。”
“你知道了？”听他这么说，女人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笑容让林城感到目炫神摇，连心跳都不争气地漏了一拍。
“重新认识一下，”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我叫肖羽。”
“林城。很抱歉之前……”
“总算你没把洗脸池放满水。”肖羽眨了眨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