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破格录取

　　十月十七日
　　阿黛拉早早的出门，去裁缝店加急订制一套学院生风格的制服。然后趁裁缝做衣服的时间去了旅馆对面的冒险者公会二楼，把文书交给登记处的老头，在老头惊愕眼神的注视下中领了一个灰木纹章，正式成为了一个注册冒险者。
　　大概是十点左右，她出现在了玛瑙杖学院的门口。此时的阿黛拉，已经换上了新衣服，背着一个崭新的牛皮包，除了眉宇间微微的俏皮好动的乡土气质，完全就是一个出身优越的典雅大小姐，人靠衣冠，的确如此。学院的守卫没有注意她，正悠闲的聊着天，阿黛拉则径直走了上去。
　　“您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下巴上长着一颗大痣的老奶奶？”
　　阿黛拉直奔主题，丝毫不觉得自己唐突的问起其中一个守卫。
　　“下巴上长着……副院长大人？等等，你不是这的学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呃，我是新入学的学生，这里有我的介绍信，但是我需要亲手交到她手上，但是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阿黛拉理直气壮，她在代入一个有身份的大小姐。
　　“嗷嗷，原来是这样。”
　　守卫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看到阿黛拉强硬的态度，有些害怕得罪，想着一个女孩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就放下警惕，
　　“副院长大人这个点通常在她的房间，钟塔的最高楼，有牌子提示。”
　　“谢谢啦！”
　　阿黛拉挥了挥手。等她走远，两个守卫对着她的背影议论纷纷。
　　“她长得好像我的初恋。”
　　“你初恋哪有怎么好看，崔佛，省省吧。”
　　“咚咚。”
　　敲门声，阿黛拉正站在副院长房间的门口。
　　“请进！”
　　“您好！那个，我，我来申请入——诶？”
　　阿黛拉刚进门表明自己的意图，但是当她看清对方的脸时顿觉尴尬无比。眼前的这个副院长老奶奶，正是昨天把她训一顿赶走的人，只是……阿黛拉歪了歪脑袋，放低身子，才看见老奶奶下巴上的痣。（阿黛拉有一米七，正面看还真看不见那颗痣。）
　　“你是……昨天那个不速之客，你说你要申请什么？”
　　老奶奶站起身，拿下了单片眼镜。
　　“呃，我，我要申请入学，这里有我的介绍信。”
　　不知道为什么，阿黛拉递信的手有些发抖，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黛拉，竟有点害怕这个副院长。副院长接过信，带上单片眼镜，读了刚两秒就长大了嘴巴，然后用上眼皮看着阿黛拉。
　　“你是她干妹妹？”
　　“她最近在做什么？”
　　“她现在是不是还跟那个臭小子在一起？”
　　“你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阿黛拉找不着北，但是阿黛拉大概是明白了这位副院长和诗妮的关系。诗妮既然是违背家族的意愿跑出去的，姑姑作为长辈大理应不待见她，但是既然诗妮觉得姑姑可以帮忙，而且从刚刚读到信的表现来看，她们俩的关系很不一般，这位副院长非常关心诗妮。了解了这些，阿黛拉也有了侧重点，还是重点说明自己与诗妮的关系吧，细节就说保密，以阿黛拉对叛逆姑娘的理解这样的行为非常合理。
　　“嗯，这个说来话长，她现在过得很好，其他的我不方便说，她让我保密。”
　　说到这阿黛拉仔细观察了一下副院长的神情，发现她没有任何意外，
　　“我是一个酒庄庄主的女儿，从北方来，喜欢魔法与箭术这些东西，所以耽搁了上学，前几天我认识了您的侄女儿，帮了她一个大忙，然后——然后她就认我做干妹妹啦，听说我想来学院上学就让我找您，找您帮忙……”
　　说到这，阿黛拉也感觉怪怪的，仗着诗妮的关系也太厚脸皮了。
　　“哼，从来不听我劝，用得到我的时候倒是积极，干红——小姐，如果这是你的如意算盘的话，我劝你还是别天真了，学院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副院长把信放下，义正言辞的说道。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正经人似乎都喜欢用姓氏加称呼。
　　“啊？可是——”
　　“除非你真的如诗妮所说，武艺卓越。”
　　阿黛拉差点绝望，这个副院长可真会卖关子，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当上副院长的老人说话怎么可能会那么直白。
　　“那，我该怎么证明这一点。”
　　“跟我来。”副院长走了出去，阿黛拉赶忙跟上，说实话，这种被人的气势压着的感觉很不好受，姐姐的灵魂也在躁动，她不得不安慰姐姐。其实这仅仅是个开始，随着她在这条探寻之路上的深入，这样的场合只多不少。
　　他们穿过开阔的院内广场，一片看起来相当古老的树林，进入了一片北大陆风格的复杂建筑群，这片正是教学区。不少学生或抱着书或背着小包步行通过连廊，看见阿黛拉身旁的副院长纷纷鞠躬行礼，然后盯着阿黛拉看，好像在看什么新鲜的东西。穿过复杂的连廊，她们来到一座大厅，这里似乎是格斗竞技场，只是没有观众，只有场内十几个穿着护具正在进行格斗训练的学生和一位骑士模样的中年男子。
　　“哟，副院长怎么来了。这位是？”
　　中年男子发现了副院长和阿黛拉，向她们走过来，正在训练的学生停下，注视着这边。阿黛拉扫了一眼训练的学生，他们大都和阿黛拉差不多的年纪，其中一些有着桀骜不驯的神情，正冷漠的盯着阿黛拉。
　　“团长阁下，这位小姐想要以特长学生身份入学，特长是战斗，您要不要亲自检验一下？”
　　“哦？贵院多少年没有战斗特长生了，还是个姑娘。”中年男子颇有意味的看着阿黛拉，然后转向身后“你们愣什么，继续练。”
　　“请问芳名，小姐。”
　　“阿黛拉，阿黛拉·干红。”
　　“你就是阿黛拉？”
　　中年男子很惊讶，上下打量着阿黛拉，搞的阿黛拉很困惑，同样困惑的还有副院长大人。
　　“我侄女跟我提过你，原来那个财大气粗的姑娘就是你，哈哈。”
　　副院长依旧困惑，阿黛拉豁然开朗了，原来他就是莫兰的叔叔，乔·潘多拉贡。
　　“副院长，待会我跟你说。来，干红小姐，穿上这个，可能不太合身，不过没影响。来说说你擅长什么吧，剑术，射术，枪术什么的。”中年男人递给阿黛拉一件轻盈的藤甲护具，和场地中央训练的学生一样。
　　“呃，射术是指弓箭吗，这个我最擅长，然后是近身搏斗和一些魔法。”
　　“哼，不错，不过现在没条件考你的射术，挑一件你趁手的武器。”中年男子指向一旁的巨大柜子，上面都是些木质未开刃的武器，刀枪剑锤什么的。
　　“都过来，你们今天最后的任务是打败这个姑娘，打败的人可以下课了，谁先来？！”
　　阿黛拉刚拿起一对短刀，中年男子就把那一群学生喊了过来。听了他的话，阿黛拉很是无奈，这个臭老师，把自己当陪练了，不过一旁副院长还看着呢，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露一手。
　　“可是其实大人，本来就该下课了啊。”
　　“少废话，谁先来？！”
　　“我先！”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男生，虎背熊腰，但非常英俊，眉宇间有种领袖的气质，他不屑的看着阿黛拉，抖了抖手中的大剑。
　　“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注意点到为止，开始吧。”所有人让开了一大片区域，一场大战即将展开。
　　“小姐，无意冒犯，我赶时间。”说完，男生举着大剑就劈过来。
　　男生的攻势在阿黛拉眼里猛一看气势很足，然而自己的身体却毫无戒备，这只说明一点，那就是实际上他到处都是破绽。阿黛拉作为冒险者才两年的经验，对于格斗的理解并不深，但她学得很快，完全依仗这副千锤百炼的身体和姐姐的灵魂沟通。因此，常常就是，她和自己的身体对于形势有两种分析，当然最后阿黛拉还是听身体的，比如这次。向左斜，向后跳，弯腰，劈！
　　“停！下一位！比过的可以走了。”中年男子改口了，显然，通过刚才的比试，他发现不太可能有学生能打得过阿黛拉。一旁副院长的两只眼睛在放光，在她眼里，阿黛拉刚才的这一套流利的反击已经是准红铜级别了（事实上，如果是黄金级的人看到，评价会更高）。
　　阿黛拉自己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战斗就结束了，好像是自己击中了那名男生的侧腹。在围观学生诧异的眼神中，阿黛拉行了个礼。而那位男生根本不敢相信，坐在地上，直到几位他的同学扶他起来。他们议论纷纷，说的什么阿黛拉听不清，但是那位男生选择留下来观看下一场对决，明明刚才还说自己赶时间。
　　众学生这时候都退却不前，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阿黛拉，没有人敢上前挑战。中年男人开始骂骂咧咧，阿黛拉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高调了，作为学生，她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显摆的。
　　｛“姐，帮帮我，怎么才能抑制住这个身体的本能？”｝
　　｛“不能，这取决于你自己对身体的控制。”｝
　　｛“好吧。”｝
　　阿黛拉必须跟上自己身体的速度，做到放慢身体应激反应的同时让旁观者觉得不那么刻意，如果还像刚才那样任凭身体做出超人的反应，她迟早要变得远近闻名，这可会招致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当她屏气凝神时，终于，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站到了她的面前。
　　“伊，伊莎贝拉参上！”这个姑娘，个头很矮，比阿黛拉矮了几乎一个头，手里拿着一柄小锤，身子在发抖，但是神情却相当坚定，看来是个要强的姑娘。
　　“开始！”
　　名为伊莎贝拉的小个子女生同样率先发起了攻击，话说这些学生都喜欢先手，这在阿黛拉看来是自大与无知的体现。这一次，她不能任由身体作出之前那样一气呵成的反应，她必须控制，让自己变得愚笨一些，不然旁边观战的乔骑士可能会看出与自己年龄严重不符的实力。
　　这一次在阿黛拉的努力控制下没有上次快了，虽然她依旧惊险的躲过了第一击。也许是木质武器较轻的原因，伊莎贝拉挥动锤子的速度非常快，阿黛拉只能被动防御，寻找破绽。
　　“喝！”
　　伊莎贝拉这一锤没有留多少余力，一锤子挥到头。阿黛拉看准了这点，在锤子挥到尽头之时，俯身突刺，正中心脏位置，这一次，她完全凭技巧而不是速度取胜了。
　　“停！下一位！”
　　伊莎贝拉低下头，沮丧的走开了，阿黛拉注意到，没有人安慰她，她走到人群的最边上，仿佛，她是个异类。刚刚的男生一脸凝重，其他人小声讨论着，迟迟不敢上前。
　　“没有人了吗？没有就下课吧。”
　　中年男人走了上来，其他学生归还了武器和护具，作鸟兽散。阿黛拉注意到刚刚的伊莎贝拉，正边走边悄悄的偷瞄自己。摘下护具的伊莎贝拉，身子很单薄，腰却挺得很直，形单影只，渐行渐远。
　　“令人印象深刻，干红小姐。你的格斗技巧是跟谁学的呢？”
　　“我姐姐。”
　　阿黛拉脱口而出，然后立刻意识到不对，
　　“不，不是亲姐姐，她是个冒险者，兼职我的老师。”
　　“如果有机会我很想见见。”
　　中年男子转向副院长，说，
　　“我的建议是录取，这可是个好苗子。”
　　“嗯，你被破格录取了，干红小姐，难得诗妮这次没有骗我。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安排住宿和其他手续。”
　　阿黛拉开心极了，最近喜事连连，真是不错的开始。跟着副院长走在古朴的老连廊里，上午的阳光把一切照的耀眼，几只麻雀停在枝头叽叽喳喳，阿黛拉不由得开始幻想美好的学习生活，交朋友，看书，出去游学什么的，这就是理想的青春啊。最后，阿黛拉被分配到了瓦尔基里分院，这个分院专注于培养军事与战斗人才，在两年前发生那件大事之后扩招了不少，而另外两个分院——艾萨克分院和亚历山大分院，则分别培养炼金、机械、建筑人才和政治文化领域人才。尽管阿黛拉的目的是调查历史，但是好在学院的课程没有明确限制，各类资源也都无差别开放，分配到瓦尔基里也没有太大差别，倒不如说，她这样的特长学生，也只能这样分配了。
　　这里的宿舍非常豪华，全部是双层带阁楼的小楼，周围有不少雇佣骑士把守，每个小楼一般能住十人，挤一挤可以住二十个，但是谁叫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贵族或富商子女，校方迫于压力不敢压缩他们的住宿空间。当然，平民是没有这个特权的，他们中的大部分是二十人一栋，最差的那种，还有一部分，分配在普通宿舍的阁楼。
　　“干红小姐，抱歉，住宿已经满了，你住阁楼愿意吗？不愿意的话我去协商，看看哪栋愿意腾个空。”
　　“不麻烦了，阁楼就好。”阿黛拉对住处并不挑剔，荒郊野岭她都睡过。
　　“委屈你了，这是你的钥匙，7栋，阁楼，去跟你的室友打个招呼吧。从今天起你就是瓦尔基里的一员了，我还有事，如果你再见到诗妮，帮我捎句话，就说，姑姑不管她的破事了，让她有时间来看姑姑。”
　　副院长微笑着，现在的她就是个和蔼的老奶奶，不像之前那般气势逼人。
　　“谢谢您，副院长女士。”
　　“我叫丽莎，德·丽莎，再见，干红小姐。”
　　“再见……”
　　目送走丽莎副院长，阿黛拉蹦蹦跳跳的去找自己的宿舍去了。
　　德拉贡纪二零七年十月十七日，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阿黛拉圆了学生梦，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关于诅咒，关于她胸前的项链的线索，也许正平静的躺在学院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一场邂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