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殊时期

　　翡翠宫
　　红枫厅。秋日里翡翠宫花园中的一抹异色，秋日的平静湖水与苍红枫叶构成翡翠宫中别具一格的雅致景色。即便处在夜色中，翡翠宫内精心装点在各处的光辉水晶灯也会在此时开启，形成与白天风格焕然一新的特别景色。
　　此时又有一些正巧在默伦城内的大贵族受邀，前来参加为庆祝亨利凯旋归来举行的宴会。此前作为一名皇子，凯旋仪式上有皇帝本人与密切相关的人员参与便是得体了，主体是作为皇子的亨利。但此时虽以亨利为名，但举行宴会的却是皇帝本人，大贵族们自然就有充足的理由与权利义务受邀参与。况且，在亨利还是一名少年时，这些大贵族们不少都当过亨利的老师。即便没有这份情谊，亨利本身与博诺三世一脉相承的秉性便已然值得他们欣然接受邀请，作为表达对于皇子亨利的支持的行为。
　　马车列鱼贯而入，驶往翡翠宫大花园的西方。与此同时，默伦城西城区，一家名叫酒鬼鼻子的酒馆迎来了一位装束奇特的客人，腰间悬挂一柄长剑。默默地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甜果酒，静默无闻，其他客人都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默伦市民，谁也不敢轻易接近这位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的奇特来客。
　　红枫厅园区入口处，宫廷总管下属的一位副官操持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列报所到来的权贵，以示尊敬与欢迎，宫廷总管多洛特则站在别墅门口，代替皇帝第一时间迎接已然走下马车的今晚的来客们。
　　直到一辆特别的马车缓缓到来，有别于前面马车的略显匆匆，悬挂着灰布缠绕着的古老油灯，那是布维家族的标志物，象征物，族徽。多洛特当即走下并不高的台阶，快步上前，等到马车驻停，躬身行礼道：“尊敬的边境将军，艾蒂安大公，欢迎您的到来，吾主博诺三世已经恭候多时，我谨代表吾主博诺三世先行向您致以亲切的问候与欢迎。”
　　马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更像是个头发尚未全白的老将军，虽然将军的身份也确实伴随了他的半生，但那都是名义上的。老公爵点头示意，径直走进大门，有别于其他权贵恪守礼节的作风，更像是军营里下属前去面见长官。
　　瑟米尔公爵艾蒂安，边境公爵，帝国实打实的第一流大贵族，在帝国东线边境联盟中威望极高，大约亦是今晚的到来的权贵中，地位最高实力最雄厚的那一位。今晚他最特殊的身份是作为亨利皇子妻子艾莉卡的舅舅，参与自己外甥女婿的凯旋宴会，以示亲切，亦无形表达了对皇帝的尊敬与支持。政治联姻当然不仅仅限于形式，像今晚这样的社交场面亦是保持家族间密切联络的重要内容。法兰帝国之内如他这般在军事与政治两个领域皆有所建树的权贵极少，不仅仅在于人，也在于自身具备的条件，以及时机。
　　后面到来的几位西部伯皆是耐心等着多洛特回到门口，才上前，下了马车，以示屈尊于艾蒂安之下，否则会有侮辱其尊崇地位的嫌疑。
　　实际上今晚到来的大贵族已是多年难有的数量，几近帝国权贵半数，就连东线边境联盟成员，除了本身关系颇近的艾蒂安之外，亦到来了兰斯侯爵腓力.雷吉纳尔与巴勒伯爵于克贝尔.特兰茹朗尼两位新贵。
　　这其中有一些特别的原因，源于当下的有些特别的情况，但能领会并且能够在今晚出现在此处的人自然不会将其宣之于口。
　　主厅，皇帝坐在长桌的主位上，与各位到来的封臣们攀谈往来的却是亨利。这一幕有别于过往，即便有些人本来是抽不出空来，却被某些盟友“提点”还是排除困难赶来默伦的权贵，此时也嚼出些味道来了。
　　艾蒂安走进大厅时，亨利第一时间致歉正在谈话的上一位来宾，转头快步走上来，与艾蒂安来了一个不那么讲究礼仪的熊抱，这是他能表示与艾蒂安亲近的最好的办法。
　　“亲爱的舅舅，好久没见，欢迎您的到来。”亨利热切道，一旁艾莉卡也及时赶至，等到亨利说完，才笑着款款行礼“向您致以我最亲切的问候，我亲爱的舅舅。”
　　艾蒂安笑着回以交际礼。
　　......
　　在最后一位大贵族入场之后，多洛特长呼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光芒耀眼的光辉水晶灯，又抬起头，盯着皓月凝神注视良久。月轨轮换，三十个昼夜为一次轮回，称为月纪；日轨更替，十二个月纪为一次轮回，称为年纪。皇帝一代又一代更替，该称为什么呢？
　　维希圣殿
　　菲利普手持《圣典》，细细阅览，不时翻页。经文如同印刻在灵魂深处一般，此时翻至此页，脑海中已经自行浮现出后面整章整章的内容，碧绿的瞳孔之中也不时泛起浓厚的金色光华，一闪而逝。
　　红衣大主教弗雷德里克与加斯东仍坐在他的左右手边。算上才去往天堂山的若望，这个时代仍然留存的红衣大主教也仅仅只有四位，比皇帝的数目还要少。
　　菲利普突然停止翻页，放下手中的圣典，反手翻出一枚金质货币，正面雕刻着被半座山分在两边的太阳与月亮，象征着世界永远照耀在至高神的光辉之下，反面则刻有初代圣座的头像。熔铸于神权时代的神圣教会发行的统一金币，年代十分久远，但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神力附于其上，至今这枚金币都没有如何磨损。
　　“失去财富之人，总有一日，会获得更大的财富。”菲利普将金币置于掌心微微抬高，金属表面反射出月亮的冷光。
　　“极其朴实。”加斯东难得开口，表示赞赏。
　　“哦？据我了解，这是神圣同盟查尔斯大帝，在罗德兰撤围时说的。不知道有没有更早的出处了。”菲利普和煦地笑道。
　　加斯东丝毫不以为意，没有刻意忌讳，回道：“那时的教会确实偏离了正确的道路，但本质上，光的信仰才是人世最终的归宿。”，坚毅的面庞充满信心的模样。身为教会的红衣大主教，能够正视教会本身的历史，已经是很难得了，何况其本身信仰亦足够虔诚，不然如何在如此年纪就已经获得如此之多的神眷。
　　菲利普笑了笑，没有再将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在太阳升起再次照耀人间之前，再多的谈话也无关紧要了。
　　“主教厄德。”菲利普轻唤道。
　　黑衣主教中的一位走上前来，一如其他主教一般略显苍老。躬身道“菲利普殿下？”
　　菲利普顺了顺眉毛“她...准备好了吗？”
　　“所有事项已经准备完毕。”黑衣主教回道。
　　“好。劳烦你了。”
　　名叫厄德的黑衣主教向后退去。
　　“主教维克多。”
　　“菲利普殿下？”亦是躬身。
　　“我另一个哥哥那里，也同样重要。再次提醒您，务必，只等不死骑士赶到，只需要您出手协助隔离。”菲利普正色道，以之再提醒他这件事的重要程度。
　　名叫维克多的主教点头示意，向后退去。
　　翡翠宫
　　红枫厅
　　博诺三世略显疲惫，仍坚持着站起身来。之前在镜塔广场站着许久竟是已经消耗了他许多的体力。在场众人的谈论声音逐渐平息，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边。既是尊重皇帝想要发言的意思，静候其言；也有不少人怀着担忧的目光看过来。
　　博诺三世的眼光扫过全场，不似年轻时那般雄武，却也饱含多年的积威，温和下隐隐透着看透众人似的压迫力。
　　“诸位，”博诺笑了笑，“感谢今日诸位抽空前来赴宴。”，“如诸位所见，”目光来回横扫左右，“我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在场之人连同亨利在内，都有些无措，博诺会这么快直接挑出主题。
　　“我的长子，亨利”博诺将手伸向近处的亨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他的功绩诸位亦有目共睹。”
　　亨利呼吸稍稍急促，很快又恢复正常。在场的上流们这时便才真实的感受到，那位骑士皇帝如今真的已经垂垂老矣。
　　“我的父亲皇子卡洛曼教导我成为一名骑士，我曾做过在座各位的父辈的骑士侍从，如今的亨利也曾做过诸位的侍从，在各位的教导下长大。”博诺将视线集中在几位老公侯身上，“我相信，诸位也不曾因亨利是我的儿子而有所偏颇。”，不少人点头回应，多是些暮年老人，肃穆的气质也明显与其他年轻些的或是偏重于统治的大贵族有所区别。“我也相信，他以后会比我做得更好。”这时所有人纷纷点头致意，口中念出表示肯定的应允声，表示着他们也同样坚信这一点。
　　“今日，在场的诸位也都是我们法兰帝国的核心的一部分。那么趁着现在，”博诺三世缓了缓呼吸，竟显得有些沉重，在场的权贵们顿时感到，皇帝的情况比原先想的还要严重。“请诸位作见证，我，法兰帝国皇帝，博诺.卡佩，宣布皇子亨利.卡佩，为我的正式继承人。”
　　亨利顿时感受到整个世界的温度，温暖和煦。对着博诺三世半跪在地，牵起博诺干若枯柴的手，亲吻行礼。
　　在场的权贵们纷纷鼓掌，笑着对亨利与博诺行点头礼示意祝贺。博诺三世也笑意更浓，真是光辉的一幕，自己的儿子亨利继承了自己的品行与作风，又没有经历自己早年经历的苦难，法兰似乎已经可以预见的在亨利的治下迈向新的辉煌。
　　波尔多公爵吉杨几乎满面红光，不久的将来，他将成为皇帝的岳父，与之而来的荣耀可想而知。艾蒂安大公则没有特别的表现，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艾蒂安身后，兰斯侯爵腓力与巴勒伯爵于克贝尔一边鼓掌一边互相侧过头小声议论着什么。谍报总管埃里克站在所有人背后的角落里，在这个时刻仍旧保持着职业特有的平静。宫廷总管多洛特则站在博诺三世身边，搀扶着这位不再健壮的暮年老皇帝，脸上却也洋溢着笑容。
　　无论如何，今晚到场的人都各有所得，宾主尽欢。在场的权贵们等于是提前在亨利面前表明了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