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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幻海觉迷录 / 第一章 良药怎及人世苦

第一章 良药怎及人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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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小子,有种的别跑!”
  ”老小子,有种的别追!”
  夕阳的残红像把凤凰镇的市集点着了一把火,大剌剌地自东向西铺卷而来,收市的摊主赤裸的上身被炙得红如火炭,汗如雨下。
  只见一个瘦削少年手提一个淡黄色纸包疾奔,脑后大片红发迎风飞扬,像被夕阳点着了一般。他的身子一闪一晃地在人群中穿梭,甚是灵巧,口中斗嘴的话却还联珠似的不断抛出。。身后喘着粗气追他的正是凤凰镇上有名的“钱续命”钱大夫。“神医难为无药之诊。”这句古不古,今不今的话是他的金字招牌,靠着各地收罗的名贵药材,专给有钱人看病。病中的富贵人家哪里管得了价钱许多,药自然是往贵了吃,手臂粗的山参,碗大的血燕,镇上便只在钱大夫独一家出售。金银流水价地到了钱续命的荷包里,让人看了眼红。他为人也悭吝势力,没钱人想倾家荡产换一点救命药也是不行。于是在凤凰镇中得了“钱续命”这一雅号,表达人们对他有钱能续命的做法不满,也讽刺他这条命全靠钱续着,后来连他的本名也没人记得了。他却不以为怵,反而沾沾自得地道:“阎王叫你三更死,把这金子往牛头马面手里一塞,别说留你到五更,留到天亮都使得!”
  此时他一张白净的面皮胀得通红,嘴边稀稀拉拉几根呲须被大气吹得摇摇欲坠,大肚子跑起来像一个直立的水桶,左摇右摆的,直把周围的摊铺撞得人仰马翻。只听“砰”地一声,一个斗大的西瓜滚落在他脚下炸裂开来,汁水飞溅,像淋了一场香甜的红色暴雨,周围人顿感暑气略消。却更听得更剧烈的一声“砰”,钱大夫大叫“哎哟”,只见他仰面朝天,四肢着地,一块带着脚印的西瓜皮正正盖上了他的胖脸。撞翻了卖豆花的挑的扁担,醋碟儿、酱碟儿、香油碟儿一滴不漏地在他淡青丝绸长衫上泼出了一幅山水画。
  红发少年闻声回头,扑哧笑出声来,高喊道:“钱大夫今天请大家吃全猪宴喽,猪脚猪肚猪蹄膀,怕大家油腻上火,最后还准备了一道西瓜凉拌猪头肉......”他把这肉字拖得老长,一边叫着,人却去得远了。
  金花巷尾的铁匠铺里,炉火熊熊地烧着。古人云人生三苦,打铁,撑船,磨豆腐,打铁居首。日夜在熔铁的温度旁劳作,如堕八热地狱,其时流火七月,高温更甚。炉旁的窄小院子里,一个豆蔻少女正费力地搬动砖石,将其垒成石灶。女孩身材甚是瘦小,一块石头几乎有她上身一般大。每垒上一块,她便要甩手伸腰,歇上一阵。
  红发少年从院子后门转进来,在墙角几株茉莉花旁深吸一口气,他的发梢竟从灼眼的红变作平常的黑色,一直褪到头顶。他捡起地上的半截树枝,把头发往里一卷一簪,立时短了数寸,再把满是污泥的脸洗净,便是钱续命一眼也难认出他是刚刚的红发小子。江离儿把纸包往地上一扔,接过少女手中的石块,堆得几块,一座歪七扭八的小灶才有了样子。一股幽幽的药香盈满了小院,把望着灶火的两双眼睛都浸湿了。那少女霎了霎眼,道:“星子哥,药是别人给的么?”少年道:“嗯,大夫心好,说吃完了这剂药,下次再去抓便是。”少女道:“像娘说的,世间总是好人多。”
  那少年不答,灶门里劈里啪啦跳动的火星子,在他潭水般清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世上便是好人多吗?今天那钱续命,又算哪门子的好人了。师娘自己是个好人,教导我们总是拿善心与人相对。”十六年前,是师娘苏秀把自己从巷口捡了回家。说当时已是深秋,瑟瑟凉风中他就被裹在一件粗布衣服里,不哭不喊,只眨着双大眼睛望着她笑。她见孩子生的白白壮壮,模样可爱,并不像穷苦人家无法抚养而抛弃的,就将他抱在怀中在巷口等。直到夜凉也无人来寻,怀中男婴吮着手指早已睡熟,苏秀心下不忍,便把他抱回了家。苏秀心疼他襁褓之中,便与双亲相离,就给他起名离儿,随着丈夫姓江。江家开着一家不知传了几代的铁匠铺,靠给镇周围几个小村子打些农具过活,日子并不宽裕。老铁匠江准和妻子苏秀就从牙缝里省出粮食,从棉衣里挤出衣料抚养他。他背脊中央有个手掌大的疤痕,师娘说这是他小时候坐在火炉旁看师父打铁被溅出来的火星子烫伤的,还说听人说到小时候破相或者身体留痕是福相,能逆天改命的,以后离儿的幸事就全从这个火星子上来了。师父听完哈哈大笑,大喝一口酒,说道:“我看咱家离儿生来就跟打铁有缘,倒像是我的亲儿子。”
  亲儿子,是就好了。江离儿想。否则出生在这般父慈母爱的家里,也算得上美满。还有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有好吃好玩儿的永远先想着自己。虽然师父师娘待自己与亲生无异,但江离儿心中却总似留着一个老大的缺口,在夜深人静之时那里空洞的感觉犹甚,张着大口要吞噬掉他的坚强。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在天涯何处?他们是什么样子?这些问题总牵扯着连接江离儿心脏的肌肉,在月圆时隐隐作痛。与爽快实在的江准,朴实善良的苏秀不同,江离儿心思细腻敏感,性格热情不羁,又有点机巧滑头,倒真有点像那肆意迸开又捉摸不着的火星子了。
  少女的的一声轻轻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向女孩道:“小小,离炉子远些,仔细呛着,过来我给你结辫子。你忙了这一会儿,后颈不热么?”江小小撒娇似的地把头轻靠在江离儿的膝上,乌发如瀑。江离儿如手握流水,慢慢地结了起来。江流儿纵然有时急躁如星火,但对这个妹子他总是温言细语,视若珍宝的。小小用稚嫩的嗓音叫一声星子哥,他便有天大的火气立时也压了下来。两年前江准因病去世之后,江离更是心疼这个丧父的妹子,千方百计的宠爱,连重物也舍不得她拎一下。这两年也正到了少女发育的时期,小小越发出落得好看了。眉眼是如雕如刻的细巧精致,满含秋波。脸蛋是满月般的白皙润泽,细腻无瑕。就是真的白瓷娃娃也没这样的灵动,让人见了心中暗暗赞叹。江准逝世不久,便有一群街头靠放贷收账为生小混混,欺他孀母弱弟,不时到铺子门口罗唣,对着江小小吹哨打混,嘻笑不止。江离儿大怒之下与其几次斗殴,身上的伤痕确是越积越多。小小一般用手帕抱着鸡蛋在他的淤青上轻轻地滚着,对他道:“星子哥,别跟他们打架,我不妨事的,大不了少出门就是了。”江离儿只恨得咬牙切齿,一把铁锨也快给他捏碎了。
  也不知是不是长期在炉火边受炭火之气熏浸的缘故,江准是得了久咳不止的病症,初春之时,苏秀也吭吭哧哧地咳了起来,半个月之后,就已是卧床不起。有了前车之鉴,江离儿再也不敢对这咳嗽症听之任之,赶忙跑到钱续命的店里,假意抓药,把钱续命药柜里珍稀药材要了个遍,再趁他低头猛打算盘,口中唱着小曲儿的时候,携了药包撒腿便跑,便有了后来集市追逐的闹剧。
  两兄妹在氤氲的药气中慢慢地结着辫子,想到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心下涌起一股暖流。小小道:“星子哥,我长大了你还给我结辫子么?”江离儿笑道:“只怕小小长大了便嫌哥手粗,不要哥结了。”小小叹了叹,柔声道:“不会的,小小愿意让哥结一世的辫子。”江离儿笑道:“等你头发都白了,哥给你结的大辫子,就像那竹子里毛毛虫……”忽听得一声尖利的马嘶划破了宁静,砸门的声音像疾风骤雨一般轰轰作响。江离儿扶起妹妹,道:“你把药给师娘端去,我去看看。”说着便快步往柜台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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