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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老鼠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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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站在板栗树下渴望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老鼠,真的死了,死于二十岁。
  因为娘是蛊婆,老鼠从小也被大家视为毒物,一般的孩子都不敢和他接近,在学校里读书,也总是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脸色蜡黄,比同龄人都要瘦小。可能觉得很没有意思,他早早就退学了,和娘相依为命。
  老鼠慢慢懂事了,知道娘做的事情都是有损阴德的事情,就多次劝说他娘罢手,可是他娘一个寡妇,带着他,又干不起农活,只能靠下蛊为生。见娘这样子,老鼠沉默了,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就拜了一个有名的木匠为师,学习做木匠。木匠师父带着他到处帮人家打家具,老鼠人虽然瘦小,但是脑子很灵光,师傅教的活计一学就会,还特别能吃苦,很快地,他做出来的家具比师傅还好。虽然有了好手艺,在家乡,还是没有人敢请他做家具,什么原因,因为他是蛊婆的儿子,人家还不要防备点,万一在家具里放点蛊毒,还不完蛋。其实老鼠本人非常痛恨蛊毒,无奈他娘说了放蛊为生的人,如果不放蛊了,那就会被蛊毒反噬,自己中毒身亡的。老鼠心疼娘,也不敢强迫娘了。他自己绝对不学习这门阴毒的邪术。
  成年后老鼠,眼看着自己的木匠好手艺没有人敢请,又没有姑娘敢嫁给他,他就挑着一担木匠的工具,游走贵州去了。他听说他娘的蛊术是从贵州苗族传来的,心想也许到了贵州,能够帮娘找到解开蛊术的方法。
  升子山毗邻贵州苗族,不过因为跨省,交通不便利,自然也就没有音讯往来。听说老鼠到了贵州的山里,因为一手木工好手艺,很快就在苗寨里扎了根,给苗民做起了好看有实用的家具,成为苗寨颇受欢迎的好后生。一来二去,房东家的女儿阿朵看上了他。
  “老鼠哥,你就留在我们苗寨吧,不要回去了。”阿朵向老鼠表白。
  老鼠看着漂亮的阿朵,心也动了。从小在升子山饱受白眼的他,眼睁睁看着同龄人都在结婚生子,自己却没有人敢嫁,他也渴望成个家。可是他不敢答应阿朵,他想起了家里的老娘,他想帮老娘从蛊毒的反噬中解除出来。
  “可是,我要回去的。”老鼠不敢接受阿朵的心意。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阿朵紧紧抱着老鼠,她很喜欢这个勤劳手艺好的伢子,想要嫁给她,何况,敢想敢做就是苗家姑娘的本色。
  “你又不和我回升子山去生活。”老鼠到底架不住阿朵的热情,回应她说。两个年青人终于在一起了,那一刻,老鼠没有想到要为娘解除蛊毒的事情,阿朵也没有想到自己不愿嫁的心意,她有信心留住这个伢子,和自己在苗寨生活一辈子。
  老鼠也慢慢迷失在这样的温柔乡里,白天他到处给寨子里的人做家具挣钱,晚上回到家里,和阿朵一起生活。苗寨的日子也是清苦的,但是老鼠感觉到家里的温馨。
  年关到了,按照习俗,在外面挣钱的手艺人都要回家过年。老鼠也想念家里的老娘,他几次托人叫老娘来苗寨,可是他娘不肯离开升子山,其实还有一层原因,放蛊的人,是不能够离开自己的住处,离开了,也必死无疑。他想劝说阿朵跟自己一起回升子山生活,可是阿朵舍不得家里的爹娘,拒绝了,她早就把老鼠当做上门女婿,是要给自己的父母养老送终的。
  两人打起了冷战,老鼠进退两难。这天,他碰见了来一个苗寨“送财神”的老乡,湘黔地区的习俗,每年腊月到过年期间,总有湖南人带着从滩头生产的“财神爷”去贵州苗寨卖,叫做“送财神”,贴在门口,祈求来年丰收。老乡告诉老鼠说,他娘在家里很想他,都快发疯了,眼睛赤红,有点神神道道的。
  老鼠听了,知道娘的蛊毒反噬得很厉害,他决定不顾一切回去看看娘,陪娘过年。
  阿朵知道留不住他了,临别前一个晚上,她递了一杯给老鼠喝,是阿妹的一片心意全在这杯茶里,老鼠心里也难受,一口干了,两人抱头痛哭。
  第二天,老鼠挑着自己的木匠家伙回家了,他告诉阿朵,自己回家陪娘过年后一定会回来的。阿朵在苗寨边,看着老鼠越走越远。
  老鼠心里虽然也难受,可是还是狠狠心走了。走了好远,他听到阿朵在喊:一个月以后,你一定要回来呀,一定要回来呀。
  老鼠回家了,他看到自己的娘真的老了很多,他没有找到解除蛊毒反噬的法子,决定待在娘身边,替娘养老送终后,再回去找阿朵。
  和阿朵约好的一个月期限到了,老鼠还是呆在娘的身边。当天夜里,他突然肚子疼得打滚,老鼠娘一看,哎呀,儿子中的不是蛊毒吗?肚子硬邦邦地,像一面鼓一样。可是是什么蛊,老鼠娘没有见过,老鼠被送进了医院,可是一声怎么也诊断不出是什么怪病。
  老鼠娘详细地问儿子,才知道问题可能就出在阿朵的那一杯茶里。
  “儿呀,你不知道苗族是蛊毒之王,她们的女人要是看上你,你如果不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老鼠娘嚎啕大哭,饶是她自己放蛊害人,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落在更加厉害的蛊毒中,而自己居然束手无策。
  “娘,其实我知道阿朵的那一杯茶里有蛊的,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老鼠拉着娘的手,安慰她说。
  “傻儿子,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呀,你明天赶紧回去找那个女人吧,她也许能够救你。”老鼠娘老泪纵横,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无法解开这种蛊毒,原来强中更有强中手。
  “我不回去,我是因为你下蛊才落到这个地步,我不想回去和一个会下蛊的女人一起生活,我宁愿死。”老鼠的眼神很绝望,他一辈子对蛊毒深恶痛绝,一直想要逃离,却没有想到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是蛊婆,他想逃离这种宿命。
  任凭老鼠娘用了什么招数,还是无法解开老鼠身上的蛊毒,她不知道阿朵给儿子下的是什么蛊种,再加上老鼠自己求死心切,最后,老鼠在三天三夜的痛苦哀嚎中,七窍流血而死。
  老鼠死了以后,老鼠娘在门口的板栗树下呆坐一天一夜,那棵板栗树,是她天天盼望儿子归来的地方。她把板栗树砍了当柴火烧了。人也变得更加神神道道的,整天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升子山闲逛,像幽灵一样。
  当我从背山爷和乡亲的嘴里听到这样一个故事后,我内心无比沉重,我不知道苗族的那个阿朵后来怎么样了,她难道不知道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下的蛊毒,是会死人的吗?也许她认定老鼠一定会回去求救的,可惜她虽然喜欢老鼠,喜欢到要霸占的地步,但是她没有走进老鼠的内心,不知道老鼠一辈子的阴霾就是蛊毒,他因为娘会下蛊而从小饱受歧视,他一定不会再娶一个蛊婆做老婆的,他宁愿死也不回去求救,是因为内心里已经死了吧。
  这么算来,老鼠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吧。老鼠娘的内心是否在这二十年的煎熬中扭曲了,任何阴鸷的事情,都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谁都难逃,这就是宿命。也许老鼠命中注定就是蛊毒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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