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成长游戏 四

　　一声对不起
　　一生对不起
　　“十号，同根同族，何必如此。”默大口喘着粗气，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此刻，他的杀心已动，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杀人，这是一条由弱变强的必经之路，在他的心中，即便是杀人，那也是为了首陀罗族的自由，所杀的都是吠舍族人，心中自会心安理得，看来，这一次，自己要食言了，默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嘲道，真没想到，这双手沾染的第一滴血竟是同族之血。
　　十号依旧强词夺理的说道：“喂，我说二号，你这么矫情，是想要表达什么呢，如果因为我的不小心，你想要打架的话，未免心胸太过狭隘了吧。”直到此刻，十号始终没有看透默的内心，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两兄弟造成的伤害会有多大。
　　默走到十号面前，一把揽过他的脖子，两个人头贴着头，如果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仅从外观来看，是谁都认为两个人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默闭着眼睛，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下辈子希望我们彼此不认识。”说话的同时，默暗自将气凝聚于手心之上。
　　即使十号再傻，听语气已经知道默对自己起了杀心，下一刻，他真的慌了，看不见的双眼相比于愤怒的眼神更加恐怖，死亡已经在召唤他，他妄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惜已经晚了，脑后一阵微热，听到了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丝声音“噗”，再无知觉，软泥一般倒下，双眼开始变得混沌，嘴角试图再多说些言语，已是妄想。
　　默知道，眼前的这个族人生机尽断，那气完全聚集在一点上，直接将他的脑袋击穿，尽管只是针眼大小的伤口，凡气所过之处，神经尽皆断裂，或许是伤口太小了，一滴血甚至都没有渗出，不知为何，默的心中没有所为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快感，反而心中阵阵失落，用手摸了一下脸颊，竟然有些湿润，默不得其解，为何我竟会流泪。
　　“杀，杀人啦”不知谁一声惊呼，场面瞬间炸裂开来，有人甚至吓得连碗都端不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八号心生恐惧，上一秒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死在距离自己不足一丈远，面色上看不到他的慌张，他自己能感觉的到，心脏的跳动有些加快，握拳的力量也有些发软，如果说，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八号，色厉内荏四个字最为合适不过了。
　　这恐惧来的快，去的更快，死亡是一个必经的过程，八号一开始被默的出手有些吓蒙了，和那至死都不相信的十号一样，待他平复下来心情，内心之中生出一股愤怒，这两个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着自己的面杀人，脸面上明显挂不住，杀人立威是吗。
　　“害怕的滚后面去，才两个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八号对着剩余的八个人怒喝道，这一声怒喝稳定了军心，同时也是为自己打气，有信心，不论是说话还是力量都充满了能量，转身看向默，一字一句问道：“杀了他，你觉着你们能活吗？”
　　“不杀他，我们就能活吗？”默反问道。
　　“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死吧。”八号拿起桌上的木筷，如刀般使用，顺势向前刺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足以看出心中的凶狠。
　　虽不知八号接下来的会有什么动作，不过默早就防着他狗急跳墙，这一刺，岂能如他所愿，身形微侧，躲过木筷突刺，左手握住八号右手手腕，右手横切，干脆利落的击打在八号右手手腕处。
　　由出其不意的袭击者变成一个被袭击者，毫无防备之下的手腕关节被击中，右手瞬间软了下来，自然手中的木筷脱手而出，只是身体前倾的力量依旧存在，不要看默的个子小，年龄小，有一句话叫做四两拨千斤，借助八号的身体惯性，默借力于他，迅速身体扭转，转身背对于八号，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狠狠的将其击倒在地。
　　八号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与大地接触之后，酸麻渐渐涌上，如果说，十号的死是因为默的出其不意，不仅是十号自己没有料到默会对自己有杀心，他们几人也没有料到，而刚刚，刚刚发生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双方第一次正面接触自己落败，在八号内心，是看不上默和霄的，虽为同族，身体里面流淌着同样的鲜血，心中始终没有将他们当做自己人，心底里计划着最先杀死的也是这两个人，无奈，事与愿违，现实给了他一记沉痛的耳光，颜面尽扫，心中如何不怒。
　　不顾身上的灰土，站起身来，抄起身旁的椅子，向前砸去。
　　“真当自己是泼妇打架了。”竟然还扔东西，默对这一行为着实无奈，默起跳，抬腿，横扫，动作一气呵成，将还在空中椅子直接一个飞踢踢向别处，紧接着双脚落地，稳如泰山，口中淡淡道：“今天我杀你一人，算是还了你们对我两兄弟的侮辱，倘若你在纠缠不休，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这些话不仅仅是对八号说的，话音所至，眼神将剩余人逐一扫过，在他们眼中，默看到了怨恨，看到了呆滞，看到了恐惧，却始终没有人再敢向前一步，默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起码日后亦或说是在他们的实力没有强大于自己之前，他们不敢再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和霄肆无忌惮。
　　远处，有一双眼睛盯着此处。
　　“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他们两个果真是这十二个人里面隐藏最深的。”少年从角落之中缓缓现身，不动声色的说道。
　　“少爷，需不需要小的帮您代劳。”说完，那人用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哼，你懂什么，这样子游戏才更好玩不是吗？”少年揶揄道，从角落之中慢慢走出，面相表情捉摸不定，嘴角还残留一丝微笑，不知他现在的心情或喜或悲，自言自语道：“二号，你的心思看来比你的实力更胜一筹啊，好啊，既然你喜欢伪装，那我就陪你好好演这一出戏。”
　　“少爷，您说的话小的不太明白。”少年身后一人低声道。
　　少年随意挥了挥手，摇头道：“你记住一点就好，他们是我的猎物，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要随意插手。”
　　“是，少爷。”
　　“看来，日后的日子有趣多了。”少年顺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转向拐角，终于消失不见。
　　下午路上
　　“哥，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古语不都说放虎归山终成患吗，现在他们的力量还不如咱们，九个人人数虽多，现在还是一盘散沙，日后万一他们团结起来，咱们岂不是天天提放着他们。”霄不解道。
　　兄弟二人并排走着，小小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长，自小霄走路便和常人不同，别人都是先脚后跟着地，他总是脚尖着地，走起路来，连影子都蹦蹦跳跳的，十分有趣。
　　“我的傻弟弟，你真的以为我是心慈手软吗，毒蛇之所以危险，是因为它总是身处黑暗，当你的视线里看见毒蛇的时候，你还会任由它咬你吗”默说道。
　　霄撇了撇嘴，顺手捡起路边的小石头，向前抛去，不满道：“你就不要和我卖关子了，什么毒蛇不毒蛇的，我不懂。”
　　“不要忘了，咱们的身体可是经过还魂丹强化过的，师傅也说过，以咱们现在的力量和一个成年人不相上下，又被那个人解开了血脉，我想只要咱们不偷懒，平日里多加练习，就凭他们几个，休想伤咱们分毫，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我将他们全都杀了，那个人那里怎么办，十二个人就剩下咱们两个了，已经达到了他预期的要求，你说他会按照他的游戏规则让咱们和吠舍族人战斗还是修改规则让咱们两个自相残杀，我想不管是什么结果，对于咱们来说都不会是一个好的结果。”默不耐其烦的解释道。
　　如果说思维是一条河，聪明人过人之处往往在于常人透光阳光只看到了河的表面，而聪明人却看到了河底的暗流涌动。
　　霄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默的良苦用心，道：“哥，你说我们会活下来吗？”
　　默被霄突如其来的疑问有些发蒙，在他的印象里面，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一个获得无忧无虑的人，就算天塌下来，只要有人给他顶着，他就能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今天这是怎么了。
　　别人可以退缩，只是他们不可以，别人可以懦弱，只是他们不可以，无数夜里默不止一遍的再为自己说着这句话，未来的路再难也要挺下去，如果自己倒了，谁来为霄遮风挡雨呢，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曾经的自己以为可以为霄遮风挡雨，呵护他成长，错了，一切都错了，真正的雄鹰翱翔天空依靠的绝不是庇佑，太过在意往往适得其反，默一反常态，道：“如果你的眼光只是局限于生死，那么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好好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首陀罗族的自由，这条路会很长，也会很艰难，这是我们的命，也是族人的希望。”
　　霄抬头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哥哥，突然感觉眼前的哥哥有些陌生，每天陪伴自己的人竟然用全新的视角去审视他，这条路上，是他着急赶路还是自己在自顾自的看风景，或许，像他们这种人是没有资格看风景的吧，有些东西想不通便不再去想，霄知道，这个世界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就是默了，他的话自己好好听便是了。
　　“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霄开口道。
　　“说吧。”
　　“倘若你还把我当兄弟，未来有事情你不要一个人应对，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不要看霄平日之中傻乎乎的，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傻，杀人的事情由默挡着，所有的仇恨自然也是他担下，默对他的好，他能感受得到，只是他不想未来的风雨全都让默替他背负。
　　默嘿嘿一笑，装傻充楞道：“哎，你说今天的事情啊。”
　　霄怪眼一翻，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难道你还瞒着我做过什么事情？”
　　一句话如针，刺进默的内心，心中有些小慌乱，赶忙解释道：“怎么可能，我是你哥啊，咱们天天在一起，我能瞒着你做什么事，今天我实在是生气，有些上头了。”
　　“哈，我看你不是上头了，很明显是喝醉了才对。”这种骗小孩子的解释，霄能信了他的邪才怪。
　　默尴尬的笑了笑，赶忙转移话题道：“玲姨不是也要求咱们挖地道吗，当时咱们还在偷懒，阴差阳错，那人现在也让咱们挖地道，你说这算不算是上天给咱们一个悔过的机会。”
　　霄挠着头，并没有多想，随口应道：“别说，你这么一说我觉着还真是。”
　　默加快步伐，口中道：“走着。”
　　都说万事开头难，不同于他人，默和霄有过一次挖地道的经历，再一次开动自然轻车熟路，等到他们回到住所，太阳已经下山了。
　　食物是十人份，住所不大不小，正正好好的六间房，没有亮灯的那一间想必就是他们的，简简单单的茅屋搭建，内饰一张大坑，一张木桌，一个大水缸，再也没有多余的家具，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忙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疲惫，眼下无事可做，霄顺手从水缸里面舀起一瓢水，高举头顶，张开嘴，仰天浇下。
　　疲惫的脸颊在凉水的刺激下重新焕发了活力，有的已经进入了腹中，更是丝丝凉爽，惬意不已，简单的陈列，简单的生活，简单的要求，而自己，现在只想简单的睡一觉。
　　连鞋子都懒得脱，直接跳到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型，这是准备睡觉的节奏了，朦胧的双眼感觉也就是闭上了一炷香的时间，听见默的声音在耳边轻唤。
　　霄百无聊赖的挥了挥手，示意道：“哥，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修行呢。”
　　“你，起床，修行。”默淡淡道。
　　霄牯牛了一下身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默的确没有在出声，只是霄睡意全无，此时无声胜有声说的大概就是如此吧，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眼神寒冷如冰，即使在睡梦中也让人感到冰冷。
　　师傅的话犹在耳边回荡，霄一个机灵坐起来，心虚的用眼角撇着默一眼，发现默此时正在闭眼打坐，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好奇怪，明明默闭着眼，自己的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
　　霄没有注意到默嘴角流露出的一丝微笑，拿出小天，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将这几天所发生之事像朋友般慢慢诉说于它，没有华丽的言语，没有精美的修辞，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在自己的视角里面出发，望向这个世界，简单，直白，将自己眼中的黑白，泾渭区分开来，洛家父子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同族之人对自己的排挤，吠舍族少年设计的成长游戏，还有大哥对自己无时无刻的保护。
　　小天微微发着光，每当霄心路历程发生转变，小天明亮了许多，虽然它无法与自己沟通，霄却感觉得到，它真的有在听自己的倾诉，小天不仅仅是一把刀，它有自己的灵魂，有自己的思想，更有自己的感情，在这条路上，陪伴自己的原来不只有大哥，还有一直未曾发声的小天。
　　霄心念一动，战出现在天妖刀之上，嘴巴大张，还在打着哈欠，看样子是霄的呼唤打扰了他的清梦了，耷拉的眼皮，模样相当滑稽，不耐烦道：“这么晚了，找老头子有何事？”
　　“师傅，原来您也会休息啊。”霄天真问道。
　　不要看战变小至天妖刀大小模样，战双脚踏在天妖刀刀身之上，已然将其当做滑板，御刀而行，在霄的脑袋上轻轻打了一下，无奈道：“你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傻徒儿，老夫年纪一大把了，天天熬夜对身体好吗，不知道现在的老年人都要开始养生了吗？”
　　霄嘀咕道：“你不是幽魂的形式寄托在小天身上吗，怎么还要养生。”
　　战何等听力，尽管是小声说道，还是被他请了个真真切切，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年龄越大，经历越多的人，看事情自然比年轻人透彻，可有的人越老活的越像一个孩子，这混小子是在提醒自己是个幽魂，自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御刀而行，又是一记重锤，嘴角撅起，道：“哼，老夫在这天妖刀里面待了不知多少时光，难道时时刻刻都要不停地修行吗，岂不是无聊至极，有一个稳定的作息规律有错吗？”
　　霄吐了吐舌头，嘿嘿笑道：“您是师傅，您说了算。”
　　战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衣衫，气消了不少，说道：“你小子这话说的还差不多，对了，光和你瞎闹了，找师傅出来所为何事？”
　　你也知道这是在无理取闹，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当然，这话霄没有说出口，否则一记重锤是躲不了的了，霄正色道：“师傅，我们这两天的经历，相信你也看到了，吠舍族那个少年比我们年纪大不了多少，怎的修为如此厉害？”。
　　默也冲着战点了点头。
　　战被这两兄弟逗乐了，歪着头，一副老顽童的样子，打趣道：“怎么，还妄想种族自由，随意出来个小角色就把你们信心消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