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故乡

　　在去学校之前，我打算去看一眼我离别2年的那个家。虽然现在的我已经不可能再做回安墨了。但是我的骨子里依旧还是安墨。至少我需要确认，那个一点一滴将我拉扯大的母亲能够衣食无忧的活着。
　　我进监狱之前，仇离答应过我，会将我的母亲照顾好。不知道母亲现在是什么样的。
　　“然然。我听说Z市的烤鸭啊，特别的好吃，我们两个人一起漫步在柔和的日光下，吃着烤鸭，拉着小手，唱着简简单单的小情歌，这简直就是梦一般的场景啊！”一边说着，钟离宵还轻轻哼唱了起来。
　　视若无睹的注视着前方，我尽量让之无视身边的这个傻瓜。这两年的时间里面，我变得太多了，多到连我自己也想不起来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还记得母亲的样子，还记得那个家的味道，只是我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只是迷迷糊糊的有那么一个印象，那非常温暖的怀念的印象。
　　“小然然，你在想什么？”钟离宵大概是终于意识到我的奇怪之处，有些疑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里。是我的故乡。”就外形来说，钟离宵是非常有男人味的肌肉男那一型的，只要忽略他那偶尔女性化的言语，他其实是个相当可靠的人。
　　“哈？你的故乡，这么说，岳父也在这里？这可怎么办。我可什么没有准备啊！”这样欠揍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欠揍的程度莫名的提高了无数倍。此刻的他闭着眼，一副隐忍而享受的表情，我看着他，却莫名的感到悲伤和无奈。
　　“为什么，这次不揍我……”一会儿，他疑惑的睁开眼，看着我，嘴巴微张，有些发抖的看着我，颤抖的喊着“我……我就是开个玩笑。然然，你讨厌的话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只是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懒得理你。”等见到母亲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样的，我还有没有勇气去叫她一声妈妈？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的。无论你发生了什么，家人总是偏袒你的。”钟离眜勾上我的肩膀哥两好的笑着，“我也是，会偏袒你。”
　　“今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我就放过你那愚蠢的行为。滚！”这样的声线和这样的语气，不用猜我也知道是雷。大概是被钟离宵恶心到了，想要阻止一下他。
　　“哈哈哈，最先沉不住气的人果然是雷！”炎的声音里夹杂的些许幸灾乐祸的成分，着实让我不解。
　　“别这么冷淡嘛，我们好歹也算是同床共枕的关系。”
　　雷没有理他，径直大步向前迈出，“主人格，你多少反击一下啊！怎么能让他占你便宜？”
　　？？？
　　“然然。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这句话没有带着玩笑的性质，但是他依旧以朋友之间开玩笑般的语气说了出来，显得相当刻意。
　　“反正不会是个男人。”雷倒是干脆利落的回答了。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女人的，还是说，我去做变性手术更好？”
　　这句话其实我听得并不是很真切，但是我能猜出他说的应该就是这样一句话。从雷气的绯红的双颊和相当隐忍的怒气，钟离宵和雷打的话，雷多半会输吧，毕竟钟离宵的魔法几乎完全克制雷。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听到风轻快而温和的声音，“飞喽！”
　　四周的场景慢慢的变小，空气渐渐的变得清新，连大脑的思绪都开始变得更加冷静。
　　“喜欢吗，飞在天空中的感觉？”风的声音非常的空灵，却又特别的真实。
　　“喜欢。”
　　这种无忧无虑的，自由的感觉，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Z市，是我的故乡。是我从出生到经历那件事情以来，一直居住的地方。现在我站着的地方曾经是一座大学，对，我的母校。在两年前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学校，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一流的名校了，不为别的，首富万耀女总裁仇离的大力支持加上本校毕业优秀毕业生万耀副总安墨，靠着这两个人的资金援助，母校成功成为了国际一流大学。
　　所以这个男人是多有钱啊！
　　“相比较之下，我们是如此的贫穷。”风似乎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不过没关系哦，主人！我的灵魂和肉体都是完全属于你的，这个世界的风都是属于你的！”
　　我要你这破风有什么用？而且你的灵魂和肉体本来就是我的。
　　“主人！我会做的事情可多了！你这么不待见等会可别后悔。”风挑选了一个地方降落，那是我记忆中非常非常熟悉的地方。
　　现在是周一，早上九点。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正好是这附近赶集的时间，母亲向来是这个点出去买的东西，这在我22年的人生记忆里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的空间。
　　“主人格，你就只是躲在这里等妈出来？”炎有些不解的说着。
　　“不然呢，我跳上前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我不是安墨，我是莫萧然。而安墨，这个女人的儿子，现在是万耀的副总，是非常了不起的和我两个世界的人物。
　　因为这张脸，我不可能和母亲相认。但是，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母亲出门，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是不错的幸福了。
　　“瞧你这点追求。”暗很是不屑的说着。
　　“那还真是抱歉啊！”说是这样说，暗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看好啦啊！主人，我和你说过我很有用的！”风在我的人格中执管暴风，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都非常的不错。
　　我感觉到在切换成风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盈的那种感觉。能感觉到四周流动的空气，路过的人的呼吸，甚至来自天空的洗礼。似乎连大脑都变得轻松而愉悦。
　　门，轻轻的推开。
　　在我的眼前的是，我的母亲和……安墨……和我曾经的脸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了，突然要我过来。”男人不耐烦的表情，和像看垃圾一般的目光，却像极了几年前的我……
　　“啊哈，我听张耀说，你今天有时间。陪我去菜市场逛逛好不好，有些话我想和你聊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母亲露出一张笑脸，对安墨说着。
　　我不自在的泛起一丝心疼，冰冷的微风划过，吹得心脏好难受。
　　“哎呦！就这点破事啊，你自己去吧，我和吕茜茜约好了今天吃饭。你不是老催我给你找媳妇吗？”那样随意而敷衍的语气，大概只有母亲愿意如此专注的听着了吧。
　　“吕茜茜？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带来让我看看。你去吧去吧，待人家姑娘好点啊。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你看你这头发，也不打理一下，多大个人了……”那样唠叨的话语明明不久前还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如今再次听到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烦厌感。
　　“好啦，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我看到母亲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少年越走越远，一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却似乎才回过神来的样子，拿着篮子，叹了口气，准备去买菜。母亲的穿着还是随处可见的中年妇女的一般穿着，那些许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摇摆着，和2年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好像更老了？好像更虚弱了？
　　“伯母。”风走上前，有些唐突的说道。
　　我是否还有机会，再叫您一声，妈妈？
　　“啊，你是？”走进了，我才看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老花眼镜。
　　“哦，我是张耀老师他班上的学生。莫然。”我递给他我的学生证，这种在我的脑海中及其不自然的动作此刻无比流畅的发生着。
　　“哦，莫同学啊。张耀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张耀老师很好，只是他今天特别忙，抽不出时间，所以托我过来帮你。”风很是自然的介绍着。
　　“他这孩子啊……”母亲叹了一口气，“张耀啊，他总是这样。一直放不下我和墨儿。明明他一个人那么忙，居然还有心思照顾我，真是有心了。”
　　张耀什么时候也去做教师了？他不是才刚毕业吗？
　　“哈哈，老师和安先生从小青梅竹马，这十几年的情谊是想断都断不了的。”风从容不迫的答着。
　　“张耀他可一直在找你！他很早就知道现在的那个安墨不是你！不过他也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理论还可以，不大会魔法的教书的。但就冲他这情谊，你该帮帮他的。”炎向我解释道，“张耀一直在照顾你的母亲，只是今天不凑巧的摔伤了，想派个学生过来帮你。”
　　“不过嘛，学生对他这个理论老师也不大重视，他的话基本听了就忘。”水补充道，“何况是这暑假，该是休息的时候。谁管他。”
　　“哈哈。只是啊，最近总觉得墨墨和我生分了许多。”
　　“怎么会呢？母子连心，墨墨只是刚开始工作没多久，又是那么重要的位置。比较忙罢了。”风拿过母亲手中的篮子，和母亲并排向前走着。
　　“哈哈，是呢。母子连心。墨儿从小就特别的孝顺，特别的努力。一定没事的。”母亲碎碎念的话语倒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
　　“是啊。”
　　“那个，莫同学啊。你认识吕茜茜姑娘吗？我听墨儿说，这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你有听张耀他天气过吗？”
　　“啊？不好意思啊，我不清楚？不过他最近好像是和一个吕家那边有什么合作，估计是合作方的女孩吧。”
　　我居然无法和我的母亲交流……
　　“合作方的女孩啊。怪不得不介绍给我，一定是嫌弃我这个乡下妇女吧。”母亲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眉目之间似乎夹杂着一丝的喜悦。似乎在为自己的儿子能找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儿高兴。
　　“怎么可能呢？估计是女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婆婆吧。”
　　“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她？”
　　风和母亲就这样一直交流着一直到赶集结束，相当的融洽。话题从最开始的安墨到后面的瓜果蔬菜，我惊讶的发现风居然什么都懂。无论什么样的话题，他总可以接上然后让母亲开心，而这样的事情，我却几乎做不到……
　　母亲和安墨，那个代替我成为儿子的人，相处的很融洽啊！根本没有地方让我这个局外人插足的，即使是现在的我，还不如我的其中一个人格更能让母亲开心。
　　但是，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只要母亲能够开开心心的，这样不就挺好的了吗？
　　怎么回事。心里有点痛，像刀绞一般，眼泪咸咸的，好难吃……
　　“怎么了呢？孩子。你……”。
　　“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伯母真的是我的母亲，那应该多好。”
　　那应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