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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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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早就想问了,鼇家是什么?也是你们说过的神殛世族吗?”刚走出灵府,水凄寒就迫不及待地赶上了凉芜。
  “不是。所有世族都敕封于千年前,他们不过群混混儿罢了。”
  “混混儿,混社会吗?”水凄寒虽已在执明待了四年,但对本地民俗之类并不太了解。
  “有区别,”凉芜边走边道,“旧时清帮洪门都讲究师徒辈分,混混儿则无论老少都已兄弟相称,不立香堂、不结帮社,破瓦寒窑里吃住一起。所谓的混,混得是什么都不在乎。”
  “那他们如何谋生?”
  “或把持各行让商户交钱,或垄断非法的嫖赌场子。平地抠饼,抄手拿佣,天下的流氓不都如此。”
  “既无尊卑,那肯定就是看谁更狠了?”环顾四周和气生财的商铺,趋利避害的百姓,水凄寒不难明白是怎样的手段,才能在一方世界做到民不敢举官不敢究。“刀口舔血,没本的生意可不好干啊。”
  “敢搏命,比起怕死的人就是本钱。”世道真的变了吗,或只是换了种皮相?听着远处传来的买卖吆喝声,凉芜想起了那些儿时听过的市井传说,几十年后将再无人相信它们曾在这街头每日上演。“除了你死我活,剩下的无外乎就是吃仓讹库、跳宝案子。”
  “什么?”水凄寒连这几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其中含义更无从理解。
  “以前人斗狠都觉得谁挨打不叫谁就狠,狠人就该过得快活,所以没名的混星子要也想快活,最快的招就是光天化日的狠上一回。”
  “去找茬闹事,挨打的时候再挺住不叫,从今往后就能横着走了?”
  “不只是挨打。想从粮仓讨个终身,得先挨得住马车轧腿、重手正骨;想在宝局吃份挂钱,得挺先得了割肉押注、粗盐敷伤。这些过后如还能神态自若,起身相请打手们来‘四面见线’,才有资格开始挨打。”
  “若说不叫,那要是挨打时疼晕过去了呢?”
  “春典里调侃作走基,丢了混混儿们的人,从今往后被流氓都瞧不起。四面见线必须得清醒着挨完一面,再自己翻过身来继续让人打,打人的斧把见棱见角,抡身上就肉绽骨断,但还是不能喊出一声,不然之前所受全部功亏一篑。”
  “就不怕真打出人命来?”
  “粮仓宝局都专雇有混混儿管此事,等看那人再打就要被打死,就装成兄弟来迟,上前推开打手阻止,待他寻人把伤者拿大红棉被搭去医馆,狠人这辈子就算成了,往后每天都有粮吃有钱拿,直到让哪个开逛立威的混混儿给攮死。”
  行于玄武天街之上,建筑皆是百年未变的老胡同老合院,过往的岁月挂在门扇窗棂上残存,那些个披青褂、踩花鞋的混混儿,似乎随时都会一瘸一拐地从中晃出来。水凄寒永远也理解不了那些无谓生死的活法,但他能从凉芜的转述中闻到重重滚烫的血气,等级森严的社会,没钱没势的草民,若想今世轰烈一时,唯有豁出命去换。
  “鼇家的先辈,也是这么发迹的?”
  “他们一家既能混到如今,开山之人自然不止是个混混儿。”谁都明白,只有在传奇交织的乱世,苍生才能不看出身,皆有机会于史册间留下印记,“鼇戴杂巴地出身,年少凭刺杀直隶总督扬名,参与过颠覆净王朝的革命,世界战争期间多次捐款购置军备,也曾身体力行与叛国的手足火并,称得上古今无二的大耍儿了。”
  “那岂不是流氓巨星?”话说出口,水凄寒才想到凉芜应该不爱看漫画,人设不符。
  “除了没替身,差不多吧……”但正所谓,在漫画店工作是不可能不看漫画的,哪怕凉芜。
  “话说鼇家是在哪?我们好像没问过墨皗。”
  “庆王府。”
  “五大道那个庆王府?”
  “对。”
  “这么张扬?”水凄寒只觉得认知受损,黑道家族竟住在历史风貌建筑里,“五大道一日游后我记住两点,一是那些民国洋楼都属于这公司那公司,全他妈是不让进的公司;二就是庆王府别墅上加重檐歇山顶的设计,意识实在有够超前。”
  “原址也是完全欧式的,鼇戴在世界战争结束后买下进行了改建。随之割据四方的军阀又混战多年,等局面安稳想定文物保护时,鼇家已然竣工。当然,他们并不介意门前钉一个庆王府铜牌。”
  从古迹到商圈,一道之隔外就是高楼林立、车鸣呼啸的现代文明,如出一辙的城市总是让水凄寒分不清南北,“鉴于我不认路,你觉得该坐公交还是地铁?”
  “玄武天街禁施法术,走过来已经耽误一阵了,我们现在得直接过去。”
  “怎么直接……”水凄寒这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凉芜双手闪耀的咒文就已在四下映印成阵,只见他单手掐诀凌空一点,东南角的云篆随即崩裂,绽开的闪电转瞬将两人身形摄去,唯留轰轰雷声残响。
  再睁开眼,俯瞰五大道,别墅公馆棋布星陈,庭院庄园点缀其间,民国西潮东渐的租界万象一览无遗。当年寓居执明的前朝遗老,避风直隶的下野政要,不知将多少白银倾倒,才填满遍布荒地的坑洼塘淀,建起这片巨浪下的国中之国。
  立于楼顶的水凄寒被这从没见过角度震撼片刻,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有多匪夷所思,“怎么直接,就过来了呢?”
  “地遁踏坤”凉芜挥手散去地上的阵法,十指的咒文逐渐暗淡下来,“就是缩地术,可一步到达十里内标记过地方。”
  “各种各样的遁甲……难道你想控制什么就能控制什么吗?”水凄寒此时只觉得,世人对世族的无知真是件幸事。
  “不会,一握之间已是我的极限。”凉芜迎光张开掌心,望着一手对应奇门九遁的九个指节,天地人风云龙虎神鬼,皆在这一握之间。
  “好吧。”水凄寒其实想说你双手至少有两握,可好像不太合适,“那我们为什么要到楼顶上来呢?”
  “避免车祸。”这是实话,凉芜曾亲眼见过折跃空间后被车轧死的人。
  唤炁并不易速成,所以从楼顶纵身跳下后,水凄寒还要凉芜带着才能轻飘飘地落到树梢,再在几跃之间掠过半个五大道,站到庆王府的大门前。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我突然发现,我还是很喜欢走楼梯的,”水凄寒现在两只腿已经完全软了,每说几个字就要深呼吸一阵,“以后我们可不可以商……不是!你直接就敲门啊!”
  准确来说是在踢门,凉芜的指节随按压卡啦卡啦声不断,“直接穿进去太不礼貌,多少得知会他们一下。”
  “不好让鼇家知道墨皗把他们祖坟的事外泄了吧?是不是该先打电话通过那个开三泰……”
  “没必要,对恶人就得无视所有忌讳,越谨慎小心,越被他们看低。”
  “受教。我记住了。”
  一阵静候,一缝门开,一人于门后现出一目,一动不动。
  “二位有何事?”
  “找你们当家的,认识认识。”
  “老爷今天不便见客,改日。”
  “今日,就是今日。”
  “我说,老爷今天不见客,二位还是请回吧。”闷声闷气的那人说着就要将门关严,凉芜的手却已摘下了门内大锁,所谓的禁锢束缚对他本就是形同虚设。
  叠指弹开沉重的朱门,人影全无,似海深的王府深宅中,只剩形态各异的陶俑错落,于甬路海墁或立或跪、执剑执戟,紧接着,在二人踏上砖石的瞬间,它们空洞的眼眶同时燃起环环云篆,随之骤然破风而起,将手中的利刃由八方刺向入侵者。
  “天遁定乾”
  凉芜右手伸向空中的刹那,四周的空间顷刻冻结,夹在不可挣脱的禁锢与不可逆转的行动间,陶俑僵硬的身体不出几息就尽数肢解断碎,但还是如嵌在玻璃中一般保持着外形。指尖刚要触碰到獬豸的水凄寒被眼前这景象惊到连嘴都合不上,这不就是想做什么都随心所欲吗!
  凉芜一步跃上垂花门檐顶,五指收握,陶俑的兵刃随即全部调转指向下前方——王府正房明间,中堂内的鼇尊此时正坐在地毯中央弹钢琴,看到空中的景象眼睛仿佛都要瞪了出来,低头捡起踏板边的冲锋枪,想都没想就朝凉芜打出满满一弹匣,庭院前后的手下也跟着举枪扫射。
  枪声,接连不断震耳欲聋的枪声。水凄寒仰视凉芜,只见他周身咒文律动,炁卦相合,遮蔽全身的黑氅再次浮现,通体质地凝实如金玉抽丝织就,正是天师炼精化炁的象征——神凭依代,自己至今仍不得其中要领。
  子弹击中神凭依代的瞬息,凉芜伴着漫天的陶块兵刃冲进了内宅,雨落般的轰鸣,接着就是连天的呼救惨叫。待水凄寒走进庭院之时,眼前除了凉芜已没有一个站着的人,鼇尊和手下都被陶块砸得趴在地上不住喊疼,断剑碎戟全数插在离他们喉咙几寸的地砖上。
  “火器无法附着炁卦,也只有炁卦才能击穿炁卦,”凉芜蹲下身俯视着鼇尊,“鼇当家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他妈的,我懂有什么用,就算有弓箭在这我也不会唤炁啊,你们不就仗着这个恃强凌弱,欺负我们平民老百姓……”鼇尊话虽这样说,但此时心中已十分畏惧凉芜,毕竟护院的那些陶俑皆可使炁攻击,过去天师也不是没被刺死过。
  “时间紧,不说没用的,”凉芜从鼇尊颈边拔出半支铁戟,漫不经心地前后翻看,“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鼇家给墨皗的银锭都变成了死尸,案发后你还紧接着就报案说墨家人盗了你们祖坟?”
  “操!你就要问的话这事好好问不行吗?非非非非,非得这样?”鼇尊看着满院的残砖碎瓦、陶块铁片一时都不知该从哪开始心疼。
  “你要是个讲究人我也会跟你讲究,但你如果讲究墨皗也就不会被关在虚监三天。现在,把你关于此事所知的一切都讲清楚,在告别时我或许还能客套几句。”
  “一,银锭全是规规矩矩的足银,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找事让灵府查我?至于是其他什么人因为什么要害他,我真他妈一概不知。二,那根本也不是我报的警啊!当时我正是睡觉呢,灵府去开三泰拍门说我家祖坟被盗了,伙计打电话过来我才醒。被墓俑杀死的人身上都带着墨家罗庚,灵府就认定是墨家的人盗得,等知道他犯事已经被关进去的时候,我脑袋都已经懵的不行了,就想着做局势改气运本来就不合法,鼇家可别再跟贩尸的牵扯上,另外祖坟的一堆破事,我也忙得抽不开身……””
  “停停,不用解释。请再回答我些细节,你给墨皗的银锭是成了精的吗?当夜墓里的金银是新还是旧?”
  “给他的都是快要成精的,重铸一下就没事了。至于墓里当然都是新的,要不这么大劲不都白费了吗?”
  “换出来的金银精怪在哪?有没有失窃或被人盗取未遂?”
  “诶,在哪这可不能告诉你,反正安全得很就是了,上午还刚清点过。”
  “墨皗堪舆开墓时,你和手下注没注意到有可疑的人在监视你们?”
  “你不都知道我家那坟是水底墓了吗?哪能让人看到河面被法术挖个大坑,肯定早都清场了啊,离老远就有放哨的还能让人走近了瞅?所以我也奇怪是谁报的警,大半夜的就算墓里死了人也看不见血啊……”
  “停停,我并不会跟你解释。”
  凉芜说着站起身来一挥双手,楼阁庭院的击伤毁损、四分五裂的陶制墓俑就全部平地扬起,相互聚散着恢复了原本模样,虽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地遁的随意应用,但其他人则已经连下巴都要掉落下来,本应在看见活神仙时发出的惊呼此起彼伏。
  “鼇尊当家,此次真是冒昧打扰,时辰不早,我二人也该走了。”凉芜看着爬起的鼇尊假笑着客套道。
  “您真,您真客气,招待不周,恕不远送。”浑身难受的鼇尊实在假笑不出来,只能顶着张更加扭曲的脸陪笑道。
  “真他妈倒霉,从一开始就不该和世族扯上关系,鼇戴你说你怎么那么多事,改气运修祖坟有什么用,留着那些金银祖产当个普通生意人家不好吗?传到我时也就不用来掺和这些尔虞我诈,当年要是能坚持学钢琴,没准我都开上个人独奏音乐会了……”注视二人离去的背影,鼇尊在心中疯狂碎碎念,不禁又是长叹一声。
  “话说,这些虞家的始作俑,”凉芜在迈步走出垂花门时突然问道,“你们是从哪弄到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怎么知道?反正这年头在鬼市肯定是见不着了,现在那和菜市基本没区别,想买些稀罕东西你就只能去蜃楼,不少归墟里的货都……”
  “停停,我不买。我只提醒你,要还不想被关进玄华,就把这些墓俑全都放回祖坟,看个新鲜就得了,不然早晚有杀身之祸。”
  “切,凭什么信你,你能掐会算啊?”
  凉芜没再回话,举起遍布咒文的手按了个法诀,带着水凄寒就消失在了一片电光中。
  “操!”鼇尊听到残响的雷声浑身一哆嗦,转而看见二人没了踪影,随即跳起身来手指着门口大骂,“什么教养!怎么这没礼貌,我说完话了吗你就走?你再回来试试,看我不替你家长辈好好教教你!不发威你是不知道我……”
  按鼇尊的脾气本应是要骂好一阵子才能消停的,但今天实在被打得够疼,不一会就原地大喘气了。这时,一个也不知从冒哪出来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放下一张罗汉榻,闷声闷气地问道,“老爷,那您要怎么安置我们?”。
  “会说话陶俑叔叔,不是我不留你啊,我也觉得你们挺好玩的,在王府看个家护个院的真不错,可那孙子确实能掐会算啊。”鼇尊半躺在榻上,拿起茶桌上的麦卡伦酒瓶压了压惊,“您终究是我那祖辈买来守墓的,留在阳宅里也确实不合适,等这事风头过去,我还是把你们放回去吧。”
  “听老爷吩咐。”榻边那人挺直站立,仍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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