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正衣冠

　　第十六章正衣冠
　　随着聂贺云出了门，聂贺云看了看外面逐渐变色的黄昏，又看了看自己的车子，不想开，就暗自的走出了胡同，张池不知道要去哪，就默默的跟着。
　　“池子你说的饺子馆是哪家？”
　　聂贺云闷头走了一段时间，转过头来看张池，张池指路给聂贺云，就一起去了那家饺子馆。
　　十九块钱的饺子，师徒俩要了三盘，吃完之后聂贺云就自顾自的离开了座位，他手中拿着打火机，在身上摸索着，摸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便仰头看天...
　　付过钱的张池看到了聂贺云这样，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症状，掏出他随身带着的蓝白沙，赶紧递了过去。
　　“你抽烟？”聂贺云道。
　　张池说：“嗯...大学时候染上的坏毛病。”
　　“能戒了不？”聂贺云说。
　　张池：“够点呛...都很长时间了。”
　　“哦，还行，挺诚实地嘛，这个年纪了，抽烟也没什么。”
　　聂贺云说道，将手中燃着的蓝白沙送还给了张池。
　　“您...”
　　聂贺云：“哦，我不抽。嘿嘿...”聂贺云邪恶的笑了起来，他把那一块钱的打火机扔在地上，张池过去赶紧捡了起来。
　　张池说道：“挺好的打火机...”
　　“哎呀，徒弟！”聂贺云说着，将打火机夺过去说道：“改明儿我再送你一个更好的。”
　　说完又将打火机扔了出去，张池看了看聂贺云，也笑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聂贺云在前面领路，张池在后面跟着，走到聂贺云刚才站立的位置时，又将那个打火机捡了起来，聂贺云看了看，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张池捡起打火机之后说道：“这个也能用，丢了浪费了...”
　　聂贺云重新回头说道，这一次少了很多的嬉皮笑脸，倒是若有其事了起来，他说：“勤俭是一种美德，希望你以后也要保持这种美德，而且，不管世界的风刮向什么地方...做你自己！”
　　“是，先生。”
　　“守信，尚善，求真，唯美！生活在这些教条当中不是为了给你以束缚，而是想让你在这些好的品行之中，得到更自由的生活，谨记。”
　　张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聂贺云说的话他都听得懂而且张池知道，这些话都是值得牢记的至理名言，在聂贺云的嘴中随意的说了出来，张池觉得这就是一种修行吧，他更加的佩服自己的师傅了，不对，是先生。
　　聂贺云在前面散着步，张池也在后面慢慢地走着，两人时不时的说上几句，又在更多的时间里沉默，就这样，走到了一所高大的建筑物旁，张池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但是不管走了多久，张池都感受不到累，他希望这种漫步一直持续下去，只是路终究有尽头，而路的尽头是...聂贺云的家，聂贺云到家了。
　　“给你张卡，明天买上几身好点的行头，老大的人了，也不注意一点形象，别以为在先生这里没什么的，你师父我虽然不拘小节，但在应该的场合里也是很注意的！正衣冠，衣冠不正，则宾客不肃，进退无仪，则政令不行...”
　　...
　　车子停靠在了离宿舍有一段距离的人行道边，张池又多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才到宿舍，尹离寒一如既往地看着电影，张池已经很累了，陪着聂贺云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自己又走了一段时间，七月的闷热天气里，张池迫不得已地还是洗了个澡。
　　洗过之后张池只觉得神清气爽，靠在枕头边，却是睡不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夜半。
　　起夜的时候张池看到尹离寒还在看电影。
　　张池说：“兄弟，这么晚了咋还不睡呢？”
　　“看完这个电影的，你先睡吧兄弟。”
　　“我也睡不着...”
　　就这样，张池又和尹离寒说了很多的事情，聂贺云的事情他没有说，只说了他辞职的事情，尹离寒也开解了几句，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到了凌晨一点。
　　两人开始的时候说的火热，直到最后谁都没有精神了，就一起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尹离寒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说：“不行，睡觉啦！明天我休息，不然陪你去找我老叔？我之前问了，没什么重活儿，就是做做表格，写写文案。”
　　“再说吧兄弟，我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找到了，实在不行再求你老叔...”
　　张池没有睡很久，和尹离寒说过话之后就睡觉了，早上一大早很是精神，看了眼时间，八点半了，再晚些出门就该热了，拿起钥匙，轻轻地关上了门，张池就去取钱了。
　　卡里有一万块钱。
　　张池确认了很多遍，仔仔细细的数余额栏里的数字，他查了很多遍，五位数没错。
　　拿出了卡，张池急匆匆地走到角落里，电话响了很多声才接通，而电话的那边好像才睡醒一般。
　　“怎么了徒弟？”
　　“师傅，额先生，您给我的那张卡，没给错吧？那里面可是一万块钱。”
　　“忘了先生昨天说的了么？”
　　“礼...礼之用，和为...”
　　“所以嘛，买点像样的行头，你之前穿成那样，别人可不会认为你是勤俭节约，而是看不起他...挑两件儿贵的。”
　　张池飘飘然地离开了银行，走在街上的张池手握在银行卡上，他攥地很紧，不敢松开，好像一松开那张银行卡就会消失在这晴朗的天地间！啥衣服要一万块钱呐！
　　来到大街上，他精神恍惚地逛了很长时间的地摊，才发现没有自己要买的东西，之前都是怎么便宜怎么来，一百块钱就能置办一身行头的张池，如今要花出这一万块钱，还都是为了要买衣服！
　　张池接受不了，张池欣喜若狂，张池他....跑了起来。
　　跑了几步之后，张池又开始了之前的慢走，手中还攥着银行卡，跑丢了就全完啦！
　　进到商业城里，找了很久才给自己买了一件两百多块钱的衬衣，本想买一套三百多的西服，讲价到一半，却又放弃了，离开的时候，店主还喊着：“可以再商量。”
　　没得商量！
　　一百五地西服穿不出去呀！就在这个时候，张池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要不然——去专卖店看看？
　　张池还从没去过专卖店，买衣服的时候服务员小姐姐那叫一个亲热哟！买了一件之后，张池简直就成了她的上帝！
　　一套贵人鸟，一套阿迪的运动装，还有几件衬衫，想着手中还有很多钱，就又买了三件套，那是在服装店量身定制的，和电影里一样的老大爷，不对，年迈的设计师，在张池身上比划了半天，张池觉得很梦幻啊！就连扣子都是量身定制地，在店里张池想了好半天才下了决定，从面料到工艺款式都有一些迷人的说法，张池从服装店走出来地时候飘然地只想扶墙！他终于明白了聂先生的话了，勤俭是一种美德，即便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自己依然要保持美德和操行。
　　回家的路上，张池想着聂贺云昨日漫步中说的那些教条，一边绷着脸，一边忍不住地想笑，他想起了范进中举，自己现在就是那种感觉！
　　他双手用力的在眼前拍打！嘴角地笑意却始终挥之不去，脸已经有些面瘫地前兆了，发麻地面颊向上拉伸着。
　　“飘飘然，梦犹酣！”
　　大街上行人不多，天气的原因，很少有人出门，即便是出门，也都在张池身旁的机动车道的铁壳儿里，就在张池的思维从狂喜到即将陷入混沌的时候，张清泉的一句话从张池的骨子里爆出了声响。
　　他冷静了很多，那是张池九岁的时候，因为跳级他小学的学业很是吃紧，但张池凭借着自己的毅力，依然紧跟上了，那是一个冬天，张池看着自己双百分儿的卷子傻笑，父亲用那只还算麻利地手轻轻地击打了一下张池的小脑袋瓜，笑着说道：“飘飘然，梦犹酣！”
　　那个时候张清泉才患上小脑萎缩，说话不是很麻利，但这几个字他却说了个清楚明白，张池的记忆也十分地清楚明白，想到现在父亲或许还在他那张肮脏的藤椅上坐着，漫无目的的看电视，现在应该进入广告了吧，张池知道，即便是广告，父亲也是看的津津有味儿，张池心中就是一阵的心烦！
　　一万块钱算什么，这么点衣服又算得上什么啊！
　　回去的路上，张池特意避开了莲花禅寺，不知为什么，自从之前地事情之后，就总是想要躲避那家寺院，就好像那家寺院里存在着某种思想地终极，只要用心参悟，只要多去几次，就会找到。但那终极会将张池带入无何有之地，那决计是一个陌生的境遇。
　　张池避开了寺庙，想着又给聂贺云打了个电话，电话中：“先生，我自来平城至今，一直在好友家里住，您看我想用剩下地钱请他吃顿饭，行么？”
　　张池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小，聂贺云却是很高兴地说：“从你地音声之中，喜悦之气有之，却没到我想象的那个地步，不错，虽说毕竟少年心性，却不知强过他人百倍，善！去吧去吧，款待恩人，那是应有之意...”。
　　每一次和聂贺云的对话，张池总是能够听出新的东西。
　　张池很喜欢聂贺云时不时地夸奖他一番，说了再见之后，对方挂掉了手机，张池便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今天请尹离寒吃饭，吃点什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