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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明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慧楠，犹豫了一会儿。
就算是他亲戚，他也没那么大的胆，让她把自己早饭送上来啊。
当年资产阶级就是太嚣张，然后无产阶级就不爽了。
他可不想尝试……额好像没什么关系。
反正不麻烦人家就对了。
葭明看着被打开的房门，楼梯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薛梓燕从楼下走上来，看见葭明正看着她，有点强硬地微笑了一下，说道：“葭明，你老师在楼下呢。”梓燕走到他身旁，接着说到，“你妈妈出去了，我先把你抱下去……”
葭明为难地笑了两声，“要不我先洗脸刷牙吧？”
……
葭明就这样被梓燕抱了下去，被放到轮椅上以后，神情难免有点尴尬。
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看到葭明，微笑了一下。
“葭明啊，”老师看到葭明，脸上的笑容绽放地很灿烂。“你知道自己中考考了多少分吗？”
葭明有点奇怪地皱起眉头，坐在轮椅上被梓燕推着慢慢向那个老师过去。
“多……多少分啊？”葭明看着老师的眼神有点担心。
毛清琳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地温柔。“610出头哦。县城的高中你是特招生，还有易城呢？你们俩都是哦。”
葭明一听，脸色很是喜悦，却马上又变得有点儿失落了。
不过他真的为易城高兴呢，可以去最好的班级上课，当然他也可以，只不过有点困难，要辛苦他的资助人了。
“他……去打工了，分数卡先给我吧。”葭明说着伸出手去接过她手上的分数卡。
“易城的那个放我这里吧。”梓燕真的很高兴，却又不能表现地太开心，弄得她都不知道笑好还是哭好。
毕竟这很不礼貌，就像在葬礼上，人家都在哭，而你却在放肆地大笑……
梓燕看了一眼神色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的葭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其实也很心疼葭明，虽然内在才是主要因素，但是能去好的高中，从任何方面来说都重要啊。
清琳看着有点失落的葭明，问道：“怎么了，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葭明刚想张口告诉她父亲去世的事情，却又忽然意识到，这不能成为自己掩饰情感的借口，毕竟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呐。
“我……家里没钱，上不了城里的高中。”葭明说着，语气里明显透出一点委屈。
究竟委屈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反正不是怪他妈妈，他的妈妈都这么辛苦了，当然也不是怪他爸爸，他已经走了。
“什么啊，这绝对不可以。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学校好不容易有一年有特招生，而且一次还是两个。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珍惜。这可是事关你人生的大事啊！”清琳有点头疼地劝着他，“一定要想办法，你不是有资助人吗？”
葭明心虚地看着地面，说道：“其实我不想麻烦人家。”
清琳这时候的神情有点严肃。“葭明，这真的不是开玩笑的，真的，要钱的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可是到了县城那边也没人照顾我啊。那个学校是全封闭的呢。”葭明又补充道。
“这个简单，给你安个假肢，你就不是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吗？”
清琳看着他，一脸“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的表情。
“可是买……”
清琳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语气似乎有点生气。“你是不是有点事情瞒着我，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吧？”
“老师……我……”葭明刚想说出些什么，却被清琳打断了。
“葭明，我知道你残疾，心理承受能力和别人不一样。但是你要珍惜别人给你的机会。你到底在干嘛？你这样算不尊重我哦。”
“我……没有.......不是……”
“葭明，你今天给我的感觉真像是在挑拨事情。”她语气很强硬，弄得葭明一下子不知所措。
“没有……”葭明语气明显弱了一个档次，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他深吸口气，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不去是因为怕家里开支太大，我爸爸走了，只剩下妈妈一个人，我怕她负担太重。”
清琳刚开始还没有听出来“爸爸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接问他：“你爸爸走去哪里了？”
“我爸爸？我爸爸他死了啊。”葭明忽然意识到，他的爸爸不在了，他也就再见不到他了。
在医院哭的那次，是心疼妈妈和妹妹，那时爸爸去世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为这件事情这么伤心过。
葭明双眼刺痛，眼泪就从脸颊上滑下来。
清琳愣住了，不过很快蹲在轮椅前边，一脸歉意地看着抹着眼泪的葭明。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头，满是歉意地说道：“葭明，老师错怪你了，实在对不起。”
葭明连忙摇摇头，嘴上却说不出什么。
“不过，老师也不是什么圆滑的人，就和你说，高中的选择真的对你来说很重要。虽然要麻烦王阿姨，但是你上了更好的学校，前途就更好，就能很好地回报她的付出，不是吗？”
葭明在这个瞬间被她说得动摇了。
“唉，我先给你时间考虑吧，反正明天才填志愿，我要和你妈妈好好聊聊了。”葭明刚听她说完，刚想要劝她，但爱桐这时候已经回来了。
爱桐看见清琳，十分疲惫地笑了一下子。清琳也礼貌性地回了个微笑给她，只不过带着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老师……你来了啊……呵呵。”爱桐的头发乱糟糟地盘在一起，黑眼圈也特别重，差点让清琳没有认出来。
“你好啊葭明妈妈。……”清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发现这事情有点难以启齿了。
“老师有什么事情啊？”爱桐强硬地笑了笑，却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这个……葭明他上重高了，学费有减免，现在是五千多左右。”清琳看着木讷的爱桐，又在心里踌躇了许久。
或许直接和人家说钱不好吧？但是这就是最实际的问题啊。
葭明这时候也在犹豫，他担心地看着爱桐。
爱桐一愣，全身在颤抖。
葭明同样也是一愣，感觉心脏忽然一下被压住了。
“老师……对不起……我没钱……我没钱啊，钱都拿去葬杨宽了。别找我……我真没钱……”
空气忽然寂静了，爱桐哭着哭着跪倒在清琳面前，葭明瞪大眼睛，眼神里全是慌乱。
清琳此时也乱了手脚，赶忙走上去扶爱桐，可她手刚碰到爱桐的那一刻，爱桐就像失去骨骼一样瘫倒下去。
……
葭明坐在轮椅上，同样也是一脸疲倦。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爱桐，抿着嘴唇。
他爸爸的葬礼，很简单很简单地结束了。没有太多流程，他爸爸就这样与土地融为一体，回归自然去了。
葭明轻轻叹口气，看着母亲头上已经有几根银发，就连自己长出一根。
很显然，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葭明。”爱桐忽然轻轻地叫一声他，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沙哑。
“怎么了？”葭明小心翼翼地应到。
“我的医药费，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葭明苦笑着看着她，回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毛老师帮我们垫着了，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嗯。”爱桐看着天花板，医院里出奇的安静。“葭明，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葭明“呵呵”两声，“你说吧，没关系，憋着多不好。”
爱桐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点颤抖，“手给我。”
葭明把手放在她手上，她才接着说到：“其实王阿姨她没有办法资助我们了。”
葭明又一愣，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的儿子查出癌症了，她上个星期就告诉我了，但是我却一直不敢告诉你。”
“像她这么好的人，却这么不幸。她现在四处投奔，把车房都卖了，在找能治病的医院……不过小荣还在市里的医院住着，你明天去看看他吧。”
葭明看着母亲，轻轻地点点头，她的手不再温暖，葭明握着她冰凉的，长满老茧的手，悲伤的情绪又忍不住流露出来。